常彥突如其來的邀請,林亦凡小小吃了一驚。
常彥見林亦凡面有難色,嘴角隱隱笑得得意:“嗟手可得的姿態哪承受得了寶物恩澤?物視主人,奇珍異寶的歸宿講求緣分。林總有沒有品鑑瑰寶的能力和欣賞寶物的誠意,可關係到尚品彙有沒有福氣將這鑽石雕納入麾下啊。”
周太太撅撅嘴,壓低聲音小聲嘀咕:“嗤,誰稀罕你家的東西,說得好像我們求她給似的!”
林亦凡正在猶豫着,就感覺到陸池城要起身,她忙握住他的胳膊,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鰲路夫人的風頭,得我自己搶回來!”林亦凡對陸池城坦然一笑,緩緩起身。
她穿着淡綠色的紗面禮服,裙子因爲久坐起了褶皺。陸池城在她起身從自己跟前邁出去的時候,輕輕幫她掃了掃褶面,一手還戀戀不捨的牽着她。直到林亦凡邁開了,才輕輕把他手放開。
陸池城的目光一直注視着林亦凡,跟被她勾了魂似的,全然不知全場所有人目光早已從那奪人的鑽石雕移到陸總陸太太身上。
鰲路陸總是出了名的冷麪閻王,公司人都知道他鐵面無私,冷酷無情。公衆面前他也保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少見他深不見底的眼神裡還有泛起溫柔波光的時候。
兩人無言間的細微曖昧,看得在場的女孩子大咽口水,來不及擦拭的口水都可以淹沒淮城了!一雙雙憤恨灼熱的眼睛直要在林亦凡身上戳出無數個洞。
又癡癡的回看陸池城,陸總那眼神即便不是對着自己,看着也足以迷倒衆生!
常彥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陸池城,他視線從頭到尾沒有從林亦凡身上移開,常彥氣得差點忘了自己還在臺上,要保持禮貌的微笑。
林亦凡朝T臺走了上去,常彥纔回過神,說:“謝謝林總賣我個面子!我一直敬重你的勇氣,憑林總的出身要坐上尚品彙副總的位置,可謂天方夜譚!可你做到了,而且還以陸總未婚妻的身份!你讓我們相信了烏鴉也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一天,不過,我也聽了不少質疑你的聲音,何不趁今天,給大家看看你的實力,林總?”
常彥當着大家的面直說不避諱,兩位主持人站在一旁,有點應接不暇了。林亦凡倒是面不改色,接過舞臺助理遞上來的麥克風,“實不實力就不敢當了,我不認爲自己做的是奢侈品,我只是取悅顧客。”
“不懂奢侈品,怎麼取悅顧客?”常彥調侃的說,然後放下麥,湊到林亦凡耳邊小聲說:“這裡有一千雙識貨的眼睛,你還想像隱瞞身世一樣,瞞住阿城,進了陸家門再說嗎?”
常彥這是公報私仇呢,對她的出身還配留在陸池城身邊的事耿耿於懷。
林亦凡也不廢話,直說:“常小姐兜了這麼大個圈子想考我,我不奉陪不就太小氣了?”
常彥脣角微抽,這林亦凡說大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她等會兒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這寶物的稀奇程度,恐怕以陸池城的見多識廣也不一定知道得了一二,就算他想幫手,也未必幫得了她。
兩位鑑定師呈上來一套齊全的鑑定工具,林亦凡只是擺擺手,“不必。”
常彥無謂的笑笑,是啊,本就是門外漢,拿放大鏡裝行家也沒用,免得等會兒丟臉丟更大!
林亦凡悠然的在盛放鑽石雕的盒子外踱了幾步。她在宵門練就辨識的好眼力,見過的人和事過目不忘。宵翎曾給過她盜取鑽石類異寶的任務,教過她辨識世界上三六九等寶石,鑽石雕她也有所涉獵。
宵翎教導他們執行任務的終旨是服從組織,非貪圖財物。盜竊成性易沉迷,宵門對盟員最嚴厲的禁戒就是貪嗔。盟員一旦起了貪念就不能再留在宵門,秉性淳良的會被安放,對宵門的存在會造成威脅的則連性命都不能留。
宵門的總部基地在澳大利亞的森林地帶,那裡有着最原始美麗的風景,基地就在高峰之巔,能容納澳洲視野。盟員打小受廣闊自然薰陶,心胸開闊如雲淡泊。盟員的聘金不菲,飲食起居無需他們操心,盟員的所有精力在於修煉。
宵翎給他們看過世界上所有最值錢的寶物,天文數字在他們看來只是任務,瑰寶只能滿足短暫的視覺享受,價值卻無法恆久。他們只追求堅守在宵門的崗位上,跟其他盟員共進退,不離棄。
林亦凡在腦海的記憶宮殿裡搜索師父給她看過的鑽石雕,種類成百,複雜多樣。眼前的寶物,造型獨特,別具心裁,確屬瑰寶中的奇葩。 WWW★ttКan★C○
常彥見林亦凡凝視了好一會兒,估計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笑着要給她解圍:“這寶物出處非凡,各派豪門也不是都見過的,何況是林總?”
林亦凡微微舒眉,當常彥的話耳邊風,拿起麥克風介紹道:“這尊鑽石雕雕刻的是空中鏤空宮殿,底座看似純天然未修飾,實則經過精心打造烘托的山脈。設計者奉鑽石爲最純淨的材質,用清澈透明的天然寶石堆砌重熔,塑造雪山之巔的空靈。”
“雪山之巔?!”臺下有不少唏噓聲。
常彥脣角微抽,林亦凡竟然知道這等罕見瑰寶?
她說到雪山之巔的時候,在場許多人士肅然起身。林亦凡繼續介紹:“雪山之巔與其他鑽石雕價值差異最大的地方,在於沉達一斤的鑽石用的是百分百無雜質的北歐鑽。北歐極地寒酷,是世界鑽石密度最低的區域,人類勘探到的數量最少。那裡的鑽石細碎剛硬,且成型極小,難以打造,鑽石材質本身就最昂貴。北歐鑽質地純粹,設計者欣羨它的孤傲,傾盡六代世家蒐集足夠材質,纔打造出這尊傑作。”
在場有外國人用英文提問:“您是說這尊鑽石雕是遺失了半個世紀的雪山之巔?”
林亦凡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常彥剛纔還有點被林亦凡的見識驚訝到,見她此時猶豫,又恢復得意起來。就算被她僥倖知道雪山之巔,憑她一個普通階層出身的落魄家族的私生女,又哪能應付這麼大場合國際友人的提問?
常彥用不緊不慢的語氣給林亦凡翻譯剛纔那位外國人提問的話,林亦凡面無表情,用英語直接回答他:“現在大家看到的鑽石雕,的確有着跟雪山之巔異曲同工之妙,如不細看鑽石紋路和器造工藝,它與雪山之巔的相似度的確非常高。”
“你是說,這是贗品?”
林亦凡繼續用流利的英文說:“如您所說,雪山之巔消失至今已有半個世紀,憑我對在座各位年紀的判斷,相信沒有人親眼見過它的真跡。常小姐手上的這件作品,是80年代北歐藝術家格拉斯爲紀念雪山之巔,效仿真跡製作的雕塑。它與原版不同的地方,在於百分之八十的鑽石來源於南非,選材是南非80年代新挖掘的非普礦山。另外百分之二十,取自北歐礦山採挖的礦石,在這件作品裡,分別隱藏於宮殿的九個地方。”
林亦凡又講解了格拉斯作品引用北歐鑽的具體細節,還有切鑿工藝與原版的不同,娓娓道來。現場攝像機鏡頭根據她的講解將鏡頭拉伸,放在影屏幕上,好讓觀衆看得更仔細。
她說完,不忘補充一句:“藝術品都是設計者和手工藝者傾注了心血的靈魂展示,你可以稱它爲贗品,也可以稱它爲複製品,但都改變不了它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的事實。”
外國人又問:“這樣一件珍寶,市面上價值多少錢?”
“如果是真跡,那就是無價之寶。格拉斯的這尊鑽石雕,二十年前在歐洲國際大展賣上被人以1億買下,現在市面價值應該是在3億。”
外國人大爲讚歎,伸手給了她鼓掌,“非常罕見,非常精彩,今天這一趟沒白來,謝謝林總讓我大開眼界!”
在場的人無不鼓掌,爲這麼一件大有來頭的珍寶,也爲尚品彙副總的風采演繹。
常彥瞬時不知如何應場,她本想讓林亦凡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難堪,沒想到卻給了她一個表現的舞臺。她萬萬沒想到,她設想的她是林氏的私生女,野丫頭,竟然操得這麼一口流利的英語,發音之純正,讓她都懷疑她從小就是在國外長大的!
常彥高傲的心性讓她輕敵,她壓根兒就不瞭解林亦凡的來路,對她就是在澳洲長大的背.景都不去調查。
主持人對突然插播的這麼一環也是有點措手不及,好在林總應付自如,見氣氛緩和許多,宣佈道:“那麼就請常小姐爲林總獻上雪山之巔!”
常彥用在場人難以察覺的憎惡眼神瞟了林亦凡一眼,林亦凡看透常彥的詭計無處可施,卻還厚着臉皮不肯把寶物拱手相讓。
“只怕這份大禮,尚品彙承蒙不起!”林亦凡上前一步,“常小姐怕是打小就在珠寶窖里長大,只知道這些奇珍異寶值幾個錢,卻不知道大師們的傑作背後隱藏的寓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