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有種說不出的感動翻騰蹈海而來。
下一秒,臉上瞬間的錯愕就被她自然的轉化成惱羞,舉起手機跟他告狀:“死變態!沒事存我相片幹嘛?這是侵犯肖像權!”
“你相片上印了‘不許當屏保’幾個字?還是……”華宋逼向她,清新的氣息在她臉上縈繞,“你給你的相片上了版權,不許別人轉載?”
茉含竟無言以對。
“現在版權那麼重要,隨便在網站上下明星相片,被人告了怎麼辦?不如用自家老婆的。”
華宋對着她調皮的眨一隻眼,什麼叫電眼,茉含算領教了。
無力又疑惑的問:“用誰的不行,幹嘛用我的?”
華宋臉上露出撩人一笑:“你那麼兇,用來辟邪應該不錯吧?”
“滾!”茉含手拎包就朝他腦袋上砸過去,華宋護着腦袋擡頭的時候,已然面對的是她轉身走開的纖背。
向車子停的地方走去,路過一個檔口,老闆叫賣着“燒餅”。檔口用破舊的招牌寫着幾個大大的字:“雲南玫瑰燒餅”。
茉含腳步漸慢下來。
那次在大西洋的海盜船上,他遞給她一塊清香味四溢的燒餅,味道令她難以懷念。那次之後就沒有吃過,直到後來她上班以後,藉着出差的機會去了雲南,在那裡的小販看到這個東西,才知道那是雲南的特產。
只是後面再怎麼找,也找不回第一次吃的味道。
“怎麼?”華宋的聲音淡淡的在耳邊響起,擡頭看到他的臉在路燈的照耀下,泛起一層光圈。
“沒什麼。”
“剛纔沒吃飽?”
剛纔她一直挑釁要跟他比賽誰更快獵豔,點了兩盤水餃剛吃了兩口就走了,能吃得飽纔怪。
“我是病人,沒那麼大胃口。”茉含理直氣壯的說,繼續朝前走。
不知道是賣餅的香,還是整條街風味香,茉含肚子“咕嚕”一聲,飢餓感就襲了上來。咬咬牙,別吃了還是回去吧!
回到私診,在華宋的掩護下,茉含安全避開了護士的視線,溜回了病房,換上病服又一身病怏怏的躺回牀上。
正好夜間打點滴的時間到了,護士進來給她扎針。茉含掖了掖因爲做賊心虛冒出的冷汗,眼睛掠過護士的腰身,朝華宋眨了眨眼睛。
像個偷吃到東西的小孩。
華宋上了個洗手間回來,看到茉含一隻胳膊吊着吊針,一隻胳膊閒不住的在他的購物袋裡搜刮,驚訝又高興的叫起來:“哇啊!這是什麼?夜宵?”
要知道那一點點晚飯,根本滿足不了她,她現在可饞着呢。茉含打開保溫盒飯的蓋子,淡淡的燉湯香味溢出來,還冒着熱氣!
“有這種好東西,怎麼不早說!”
華宋愣了一愣,快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煲湯不嫌時間長,不如在保溫盒多保幾個小時!”
茉含被噎到,“鬼扯理論!”說完毫不客氣的拿出順帶的勺子,一口舀了起來。
很簡單的味道,鹽少下了點,不夠醫生說剛手術完不能吃太鹹,倒也剛好。
他的廚藝是有的,只是不夠精湛,但倒是能管餓不着。幾年前在海盜船的時候她就見識了。
她吃的這麼爽快,毫不質疑他爲什麼給她帶吃的,還親自給她做,華宋預想的酸膩場面沒有發生,心情放鬆許多。
茉含大滿足的吃了個精光,打了個飽嗝,“這廚師一定是新來的!”
華宋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快速過去把餐具都收走了。
“誒,你幹什麼?”茉含被他忽然的黑臉搞得莫名其妙。
“洗碗!”華宋冷聲道,拿着盒飯和勺子轉身走了。
“那麼快乾嘛?我渣渣還沒吃完!”
“笨蛋,那是魚刺!”
她怎麼能不知道那是黃鱔的魚刺?他還精心把刺挑掉了,只有兩根不容易吞掉的大骨。茉含拉起被子,滿足的躺了下去。肚子吃的有點鼓,心情像被蜜大滿慣。
她不知道和他能再走多長的路,只能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能多開心就多開心。也算不枉此生。
華宋看她打完點滴纔回隔壁房間,待夜深人靜,茉含才躡手躡腳的悄然起身。
她得回公寓一趟。要不是這幾天傷勢拖着,她早就得回去了。有件重要的事要確認。
好幾天沒回家,倒是打理得很整潔。結婚後華宋呆家裡的時間很少,基本都是她在料理家務。這次出事,難免要他關照家裡,倒是打理得跟他本人一樣,清爽得體。
下意識的走進廚房看看,燉鍋洗的清潔亮麗。想象他在這裡切魚燉湯的樣子,那畫面一定很美好。
可是她沒時間思考這些了,開了最柔和的燈,在屋子四處搜尋起來。
手術後清醒過來,她就發覺華宋的不對了。華宋爲什麼會那麼巧出現在海邊酒店,實在蹊蹺。她想過林亦凡聯繫的華宋,讓他出面救她,可按理來說,林亦凡第一個想到的不應該是華宋。
她知道華宋那天白天的飛機去國外打比賽,那個時間華宋應該已經在機場。林亦凡如果真要救她,不必耽誤華宋的比賽赴約把他召回來,陸家多的是身手不凡的保鏢。
有沒有可能,華宋其實早就料到那天她出了事?畢竟,那天他出門後,晝馬就竄進他們住的公寓。這還是半年多來他第一次沒有一點預兆就闖入她的生活。
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華宋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至少從他的身手來看,就不只是普通的跆拳道黑帶高手。多年前在海盜船上碰到他,多年後又在S市碰到他,雖然對於海盜船事件他和她從未提起,她也不知道當年在那艘船上他叫什麼名字,但以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判斷,他的經歷一點也不比她單純。
茉含把整個屋子有條不紊的翻了個遍,最後就在快放棄的時候,發現了隱藏在洗手間天花隔牆的小心黑色物。
心存懷疑的取了下來,華宋看上去儀表堂堂,難道也有這癖好?喜歡窺探洗手間?被這種推斷嚇了一跳,趕緊把小黑物剖開細看。
的確是一種儀器來着,只是零件和線路非常簡單,看不出來是啥東西,跟什麼部件還會有關聯。
多年密戰的直覺告訴她,身後有人。
忽而側臉看去,還好不是最擔心出現的那個人。
但這人也讓她不省心。
是晝馬。
“你差點殺了他!”茉含第一反應冒出的頭句話。
“那又怎樣?”晝馬眉目淡然,聲線冷漠,忽地茉含手裡的東西已被他調了過去。晝馬用頗瞭解她的神態反問:“你不也懷疑他?”
茉含沒有言語可以相對。
她的確對他保有狐疑,卻捨得挺身爲他擋子彈!因爲神經用力緊繃,晝馬額角微微露出青筋,在茉含看不見的衣兜裡,手指差點在掌心掐出血來。
“你猜的沒有錯,這間屋子到處都是他布好的眼睛!”晝馬手從兜裡放出,亮出從茉含手裡調過來的黑色小物,又從袖口露出一個感應器模樣的東西,兩者拼接在一起,感應頭閃出亮紅的光。
“這是……?”不是簡單的紅外線探測儀,如果是的話,她早就發現公寓的異常了。
“你這個老公可一點都不簡單,”晝馬利索將儀器拼接組裝,將隨身攜帶的感應對接器信號聯接,閃光的地方透過對接器,發起了訊號。“他身上帶着隨行感應,只要進入者身上帶有武器,都能第一時間接收到信號。我身上的槍就是他那天知道我來過這裡的原因。”
晝馬大方的給他演繹,茉含發覺他已經拆除了感應器對應原屬對接器的信號頭,暫時斷了華宋的信號,否則不被他發現纔怪。
“你留在這裡太危險了,快走。”茉含說,她知道晝馬既然來搜他們的公寓,沒有完全的準備不會這麼草率進來,但心眼力不希望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在她和華宋住的地方逗留。
她和晝馬把華宋的探測紅外線復原,才從公寓出來。
“你打算留在他身邊多久?”晝馬沉着嗓音問。他年少的聲線還帶着稚嫩的氣息,可長年都用沉穩得不像他的語調說話,茉含經常覺得他怪可憐的。
“拿到夜馬想要的東西,我就會離開他。”
“離開他?還是讓他離開你?”他用威脅的語氣問。
茉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這兩者有什麼區別?讓他離開她?難道,晝馬想把華宋殺了?
他說到做得到。
“他對你做的事,可不只是掉一層皮就能讓那個人解氣的。”晝馬冷聲說。
那個人,茉含知道說的是夜馬。
晝馬試探性的看了茉含一眼,接着說:“從你走近他身邊第一天,就應該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活在別人的陰影裡,那也是命!”
“我還能不瞭解他嗎?”茉含淡漠一笑,晝馬和鹿都知道,在夜馬.眼裡,她就是他死去愛人的替身。她和那個慘死的女孩有着神似的面孔,這也是在茉含從海盜船死裡逃生的不久後知道的,夜馬的秘密。
那女孩曾經也是他的屬下,在一次執命中爲了保護夜馬落入對方手裡,夜馬前往敵人的基地的時候,女孩已經被人侵犯了。她死的很慘,據知情人說,是被男人折磨死的。
簡單的幾個字,從此在茉含心裡留下陰影。她生來俱生,更恐懼異性對自己抱有異心,想象當時的畫面,雖然跟那個女孩不曾相識,但心還是痛了很久。直到現在想象都還爲夜馬的傷情感到悲涼。
她原以爲夜馬是喜歡她的,後來以爲夜馬一度把她當成死去愛人的替身。再後來,在他身邊帶了多麼多年,兩人之間微妙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旁人難以體味。
他想從她身上彌補過去愛情的遺憾,又不是單純的把她當成舊情人,他還是給了她很多的自由,賦予她爲自己而活的權力。他對她的訓練控制的很嚴格,執行任務的時候態度跟晝馬和鹿一視同仁,絲毫不會因爲私人的感情偏袒一方。
憑心而論,夜馬對她是很好的。他想留住她,就像想留住和以前愛人的時光,他對她的霸佔是精神上的,至少肢體上不會侵犯她。
他認爲她應該是純粹乾淨的。所以如果讓他知道了華宋早已和她有了那層關係,不單華宋死定了,連她……她也不知道會怎樣。
反正已經站在死亡邊緣那麼多年,豁出去一次又怎樣?茉含語調平靜,眼裡卻盡顯堅決:“我自己的事會處理好,不需要你們插手。”
“你是不希望我們插手?還是不希望我們傷了他?”晝馬冷眼相逼。
她討厭他看破自己的眼神,他越是這樣她就越無畏了,“下次你再那樣傷他,我還是會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