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元魁見林無憂和自己十指緊扣,忙伸手拼命去扯,想把對方的手拉開,怎奈林無憂握的死緊,竟是如何也掙脫不得。
“紅霞,你,你聽我說”尚元魁磕磕巴巴說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是。”
紅霞掏掏耳朵,扭身坐在炕沿,杏眼在二人手上掃來掃去:“那是怎麼樣的啊?我洗耳恭聽~”
“是,是,是他害怕,才拉着我的手的!對!就是這麼回事!”尚元魁抓耳撓腮想了個說辭,說完猶自拼命點頭,好像事實就是如此這般。
“哦~原來是害怕呀~”紅霞拖長音說道,“這林公子膽子可真小呀~”
“是啊是啊!他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見了妖怪自然害怕!都是我奮不顧身,才護得他周全!”尚元魁點頭如搗蒜,將謊話進行到底。
“既是如此,那今晚降妖可就要看你大顯身手了~”紅霞戲謔道,“就用不到我出手了吧。”
“不不不不!要得要得!紅霞你法力精深!一定要出手的!”尚元魁忙搖頭,要是就自己,肯定被妖怪啃得渣都不剩。
“嘁。”紅霞很是看不上尚元魁的慫包樣子,想想這樣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主人,更是悲從中來。
尚元魁見紅霞低頭不語,方小心翼翼地說:“紅霞,你看,這個你是不是能給我分開?”邊說,邊晃晃那隻還被林無憂抓着的手。
心情不好的紅霞看都沒看他一眼,揮了揮手,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林無憂好像被燙到了一樣,鬆開了尚元魁的手,嘴裡好像還不滿的嘟囔着什麼,可就是沒睜開眼睛。
重獲自由的尚元魁,立刻跳下牀,一蹦三尺遠,離林無憂能多遠就多遠。
紅霞看看一臉警惕的尚元魁,又看看閉眼躺在牀上的林無憂,覺得前途漫漫,一點光亮都沒有。
好在尚元魁雖然不會捉妖,到底還是惦記着拿了盤纏好去泰安。於是湊到紅霞身邊,小聲問道:“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嗯?什麼怎麼辦?”紅霞有氣無力的回道,“今晚就是十五,等到晚上跟着林無憂撒的黃豆去找妖怪的老巢。”
尚元魁:“找到之後呢?”
紅霞舔舔嘴脣:“吞了。”
“吞、吞了?!”尚元魁瞪大眼睛,“是,是我理解的那個吞了麼?”
紅霞吐出信子,在尚元魁臉上颳了一下:“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哦。”尚元魁面無表情點了點頭,默默往後退了退,離這個殺人魔遠一點。
二人各懷心思,屋裡一時安靜之極,只有林無憂微弱的呼吸聲。
突然就聽有人輕輕拍門,林老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長,道長。”
紅霞立即起身,仍變做小女孩模樣,走過去開了門。
林老爺和夫人急慌慌從門外小跑着進了來:“道長,不知,不知!”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已是哽咽難言。
“放心。”尚元魁正襟危坐,一臉淡然道,“貧道已找到令郎的魂魄所在,今夜便能擒了那妖孽,救回林公子。”
林老爺大喜過望:“果真能救回小兒性命,林某定當重重酬謝道長!”
“林老爺嚴重了,出家之人,除魔衛道是我的本分。”尚元魁四平八穩的說了幾句話,就合上雙眼,不再說話。
林老爺和夫人面面相覷:“額,道長,這是?”
紅霞機靈,攙起林夫人的手臂就往外走:“師傅剛剛追尋妖怪,耗費了許多法力。如今要打坐運功,晚上方能與妖怪一戰,還請夫人派人送些齋飯來,我們師徒吃過,好有力氣和那妖怪鬥法。”
林夫人不疑有他,一迭聲吩咐廚房準備最好的齋飯款待二人。紅霞又說尚元魁打坐需要清淨,把人統統都打發了出去。
紅霞擺好碗筷,招呼尚元魁道:“行了,別裝了。我把人都打發走了,過來吃飯。”
尚元魁睜眼見房內果然只剩下紅霞,立刻跑到桌邊,捧起碗吃了個昏天黑地。
“慢點兒,你慢點兒!”紅霞無語地看着眼前狼吞虎嚥的人。
“你懂什麼!自從被客棧趕出來之後,我就沒吃過飯!你是妖精不用吃飯,我可是□□凡胎!”尚元魁飛速的往嘴裡扒飯。
一頓風捲殘雲,桌上彷彿蝗蟲過境,吃的盆幹碗淨,尚元魁扶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直打飽嗝。
紅霞扶額:“你吃成這個樣子,晚上怎麼去捉妖?能跑得動嗎?”
“放心,保證不耽誤事。”尚元魁心滿意足,總算吃了頓飽飯。
“是麼。”紅霞不抱什麼希望,準備到時還是自己單打獨鬥,直接把對方吃了完事。
現在剛到亥時,離子時還有好一會兒,尚元魁和紅霞就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話,無非是各自如何拜的師,怎麼機緣巧合啓了靈智開始修煉。
沒想到一聊竟然發現各自都有個不靠譜的師傅,只不過尚元魁的師傅更不靠譜就是了,好歹紅霞的師傅還有在認真教她修煉。
說到興起,倆人竟還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紅霞喝了口水,嘆道:“我本以爲我已經很不幸了,沒想到你比我更可憐。”
尚元魁也端起茶盞嘆道:“終於有人知道我的苦了。”
二人默默飲茶,心中淒涼。
喝了會兒茶,尚元魁想着說點別的來化解這苦情的氣氛。
剛要開口,就見紅霞皺眉道:“不對。”
尚元魁一愣:“什麼不對?”
紅霞也不答話,起身飛快奔向牀榻。
走到近前,伸二指放到林無憂的鼻下去探鼻息:“不好!他快堅持不住了!”
“怎麼可能?!”尚元魁也湊上來去探林無憂的鼻息,只覺呼吸微弱,時有時無。
紅霞:“剛纔咱們說話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喝茶的時候,我突然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了,看來妖怪是等不及,提前動手了。”
“那,那咱們該怎麼辦!可不能讓他死了!”尚元魁大急,這人要死了,昨天不是白忙活了。
紅霞低頭想了半晌:“現在只能先想辦法穩住他的魂魄不被拖走。能拖到子時就好辦了。”
“穩住魂魄,穩住魂魄。穩住魂魄。啊!”尚元魁突然大喊一聲,跑到桌子邊上去翻自己隨身的包裹。
紅霞也走了過來:“你在找什麼?”
“師傅臨下山的時候給我了一沓符紙,我記得裡面有,有,找到了!”尚元魁翻出一張符,遞到紅霞面前,“你看這個行嗎?”
紅霞接過,就見上面用硃砂畫的符:“‘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這是淨心咒!雖不如安魂定魄咒,但也很好了。快化成符水讓林無憂喝下。”
“好!”
尚元魁答應着,倒了一碗茶,點燃符紙,讓灰燼落入水中,伸手攪了攪。端着符水走到牀邊,半扶半抱起林無憂,把水灌了下去。
符水下肚,就加林無憂雙眉緊鎖,似是十分痛苦,雙手握拳,渾身不住顫抖,片刻汗重溼衣。
“他不會有事吧?”尚元魁不確定的看着紅霞,自家不靠譜師傅的符紙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可別把人吃死了。
紅霞重又探了林無憂鼻息,喜道:“無事!暫時穩住了他的魂魄!現在就等子時一到,我們好行事。”
尚元魁放下心來:“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二人也不閒聊了,全都守在牀邊盯着林無憂。
很快,外面鼓打三更。
就聽吧嗒一聲,一顆黃豆從林無憂的袖子裡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