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整個後宮的人都驚呆了。一夜之間,皇后寢宮遭遇大清洗,凡是能近身接觸皇后的宮女一共十六位,全部被帶走,而且,神不知鬼不覺。
“什麼!”秦太后驚得跌坐在寶座上。
“昨夜張貴清帶人突闖鳳儀宮,帶走了十六位宮女。”譚尚宮一聽到消息,立刻跑來長壽宮彙報。可惜,他也知道得晚了。
“蠢材,竟然現在纔來彙報!”秦太后怒斥,“宮裡頭養你就是讓你睡覺的嗎?”
還真冤枉人家了,譚尚宮知道此事,片刻沒停就趕來了,趕緊喊冤道:“冤枉啊,太后。張貴清帶走了人,鳳儀宮的其他人全被控制了,一直到天亮,消息才傳出來。奴才一得消息,立刻就來了。”
“顯然是有備而來。”太后深吸一口氣,“十六人名單可有?”
“呃……奴才來得急,名單還未有……”
話音未落,“咚咣”,一隻茶杯又疾又快地飛過來,不偏不倚砸在譚尚宮的額角,然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奴才該死!”
饒是譚尚宮反應快,立刻跪下,已聽到太后在咆哮:“你是死人嗎?”
嗯,真不錯,譚尚宮認罪態度非常好,已經提前“死了”。
鮮血從額角掛下,糊了他的眼睛,譚尚宮不敢捂更不敢擦,只任由鮮血噴涌:“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打聽人員。”
“等等,那些宮人帶去哪裡了,難道不是尚宮局?”
譚尚宮哭笑不得:“回稟太后,人已經帶去了刑部。”心裡卻道,這個太后真是糊塗了,要是帶去尚宮局,我當然是第一個知道,還會到現在纔來彙報麼?
一聽去了刑部,太后心涼了半截,宮女這種嬌滴滴的姑娘,怎麼可能扛得住刑部的提審?罷了罷了,這回是瞞不住了,還是快想拋出哪個替死鬼比較好吧……
“姑母,姑母,大事不好!”秦貴妃嚷嚷着衝了進來。
秦太后一聽,氣不打一處來,這秦貴妃喊自己“太后”還好,一喊“姑母”,十有八九就是要自己給她善後。
“一驚一乍幹什麼,好事都被你叫壞了!”
秦貴妃被太后的厲聲給嚇住,頓時收了步子,嚇得呆立在屋子中間。
秦太后轉身朝譚尚宮道:“還不快滾,沒有名冊,你等着收屍吧!”譚尚宮屁滾尿流地一路謝恩滾了出去。
“你看到了?人家比你來得快,你不覺得自己在宮裡的眼線太少了麼?”太后冷冷地望着秦貴妃。
“侄女……這回怕是……要暴露了。”秦貴妃聲音顫抖。
太后雙眼一瞪:“瞧你那熊樣,人家還沒查你,你自己先亂了陣腳!快滾回去,你在禁足!”
秦貴妃這纔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在禁足期,皇帝還沒給自己解禁呢,頓時又起一身冷汗:“那我立即回去。”
“算了,人都來了,說完回去,反正逾矩也是逾了,多呆一刻少呆一刻有甚差別。”太后從寶座上站起,走到秦貴妃身邊,“你怕什麼,事情過去那麼久,靖安已經病倒半年之久,人,哀家早就撤換掉了。”
秦貴妃抖抖索索,因緊張而扭曲的肥臉突突地抖了幾下:“姑母……爲何不早告訴我,害我……這麼擔心。”
“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爲何要告訴你?你越少知道越好。”
秦貴妃不敢頂嘴,反正自己在這個姑母心裡一直就是這熊樣,而且今天的確是情急之下跑了出來,嚴重違反了宮規,只怕這會兒早有人告到皇帝那兒去了。
可太后說她眼線太少,她也是不太服氣的,弱弱地反駁道:“侄女的人打聽到,皇后宮裡是拿了十六個人不假,可別處也有拿人,這兩年從鳳儀宮調出去的兩位宮女也被拿了,連今年春天出宮的兩位宮女,也已有輯拿令出去,送出京城去了。皇上說……皇上說,就是她們走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來查個清楚。”
她不安地望着太后,寶慶帝追查真相的決心讓她感到害怕。
太后冷哼一聲:“追吧,追到天涯海角,也追不回來。”
秦貴妃不解:“爲何?姑母可否明示?”
“你覺得,她能活着回鄉麼?一路上,山賊可是很多的。”
太后欲言又止的話,讓秦貴妃頓時明瞭,不由萬分佩服:“果然還是姑母做事最穩妥。”
太后揮揮手:“你回端儀宮去吧。總把惡人做在明處,除了豎敵和壞自己名聲,一無用處。”
秦貴妃心服口服:“姑母,眼下我犯了禁,不如直接去皇上那兒請罪吧。”
“請罪?如何請罪?說你一聽鳳儀宮拿了人,心中恐慌,一時犯禁?”太后對秦貴妃的譏誚,倒也從來不加掩飾。
秦貴妃臉稍稍一紅:“請姑母配合一下。我便說,姑母早上突然頭痛,我得知後十分緊張,情急之下犯了禁,現在去請皇上依規矩責罰。”
太后臉色稍霽,總算沒有蠢到家。
時不宜遲,秦貴妃一出長壽宮,直奔宸宮,求見皇上。
浦言良被寶慶帝遣去辦事兒了。鑑於昨晚上突生變故,眼下浦言良與張貴清顯然都會比較忙。
守門的太監有些猶豫,秦貴妃立刻就不高興了:“公公莫不是仗着本宮近日見不着皇上,就故意怠慢本宮?”
太監陪着笑:“借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啊。是裡頭有人呢。”
“誰?丞相?”
“景王殿下,一早就來了,進了皇上書房,皇上吩咐,誰都不見。”
是誰都不見,可不是故意針對你秦貴妃。
秦貴妃一聽,卻更心慌了,一大早景王進來幹什麼?即便皇上散朝早,按平時也該先與內閣議事,隨後才處理這些請安和接見。
“你只去通傳,傳了皇上還說不見,本宮也認。你不去傳,本宮卻不會讓你好過。”
太監真是愁死人了,被逼無奈,只得硬着頭皮進去通傳,只想着,罷罷罷,讓你死心。
一進去,卻見錦繡端着托盤出來添水。
太監立刻見着救星,新人不坑,坑誰去,低聲道:“皇上和景王談完了麼?”
錦繡道:“沒,談事兒呢,我也不便在裡頭聽。”
“哦,外頭貴妃娘娘等着見皇上,說有要事,我攔都攔不住。你去給通傳一下吧,見與不見,也好讓娘娘死心。”
錦繡沒多想,只應允了,添好水,又端了進去。
再出來的時候手卻空了,只問那太監:“娘娘在哪兒,我去與她親說吧。”
錦繡是怕轉了幾道,將話說岔了。
秦貴妃等啊等,居然等來個安錦繡,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一刻,秦貴妃屬兔。
“見過貴妃娘娘。”錦繡不卑不亢地行了禮,平靜地道,“皇上正議事,一時沒時間見娘娘,問一下娘娘不顧禁足,前來宸宮可是有何要事,奴婢好去轉告。”
秦貴妃臉一陣紅一陣白,看來皇帝果然沒有忘記自己在禁足,幸好先發制人過來請罪,否則等他追究下來,自己都不太好看。
“麻煩姑娘回皇上,臣妾是來請罪的……”
一聲“臣妾”,說得好不甘心,面對這個昔日的腳底泥,應該高高在上地自稱“本宮”纔是,偏偏又是要她轉述給皇上的話,而自己又是來請罪的,不用“臣妾”又能用什麼呢?
“早上驚聞太后頭痛不止,臣妾一時心急,等不得皇上回宮再行請求,自行離宮去看望太后。如今臣妾痛悔不已,皇上的話金科玉律,臣妾沒能全力遵從,故此請罪來了。”
錦繡點點頭:“貴妃娘娘稍等,奴婢這就進去向皇上彙報。”
望着錦繡嫋娜的背影,秦貴妃暗罵:“何時本宮想見皇上,還得你這小蹄子說了算了?你等着瞧,別讓我抓到小辮子。”
片刻,錦繡又嫋娜地出來了,頭上沒有小辮子。
“貴妃娘娘久等了。”依然是客氣而官方的開場白,“皇上說,念您一片孝心,此次逾矩暫且記着,既是禁足,別在宮裡頭四處亂走了,快去端儀宮去,沒有皇上的允許,不可以再出端儀宮。再有違例現象,必將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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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就是:沒空見你,哪來的滾回哪兒呆着去。
秦貴妃不知該喜還是該憂。皇上不見自己,這事兒很讓人惱火;可皇上也沒罰自己,似乎又應該高興。一路忐忑地回了端儀宮。
當然,也沒忘記派人去打聽,皇帝與景王在書房裡究竟在商議什麼?
後來,有人告訴她,這事兒只有皇帝和景王知道,若有第三個人,那隻可能是皇帝書房中那個筆墨宮女安錦繡。
呸,等於白說。
秦貴妃死了這條心,只得耐心等待,密切關注,無論結局是喜是悲,自己早晚都會知道的。
禁了秦貴妃的足,禁不了端儀宮那麼多宮女太監的足,消息依然源源不斷地傳進端儀宮。正經的,放屁的,打醬油的,消息很多,全看秦貴妃如何鑑別。
不過,在她看來,一條都不勁爆。
終於,三天後,勁爆的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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