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這一切都有些陰差陽錯。事初時,元恆在軍營,全然不知;事發時,元恆又失了記憶,無法第一時間去推翻。如今倒是木已成舟,元恆再有疑心,也不能貿然行事,就算不是他乾的,堂堂一個王爺,頭上頂個綠油油的帽子,也是難堪得緊。
除非有必勝的把握,方可出擊。
錦繡想了半日,終於想出了頭緒,緩緩開口道:“先者,我並不相信在男人全然不記得的情況下,會有何事發生,這樣的情況定是極少極少,會不會發生在你身上,難說。其次,你從不醉酒,偏偏那天有了醉意,也太巧了。再者,前兩個都巧,可能還真是巧,偏生你有了醉意,還讓王妃發現了,這已經是第三層巧……”
元恆聽着,微微點頭,不得不說錦繡講得有道理。
“我相信巧合,但不太相信一連串的巧合。那很可能不是巧合,是安排。”
“是,我也有過這樣的懷疑,只是,第二日就出發了,也不及多想。唯有心中覺得愧疚,所以去了宮裡,也沒有見你。”
錦繡嫣然一笑:“這事揭過了,咱大人不計小人過。”
呵,真要感謝“大人”。
笑完,錦繡正色道:“你與我,不用遮掩。若你堅信自己沒有碰過她,那她懷孕只有兩種可能,父親不是你,或者,根本就是假孕。”
元恆雙眼精光一閃而過:“你可有發現什麼端倪?”
錦繡道:“她發現有孕,是你在軍營的時候,她去鳳儀宮給皇后請安,意外發現,皇后念她孤身一人,特地派了御醫前往。有孕……是御醫確診的,可是後來,她說孃家替她找了民間的高人,就再也不讓宮裡的御醫瞧了。你說,這可不是奇怪得很?”
這當然奇怪得很。元恆從清醒到現在,也不過數日,一切都亂糟糟的,正在清理頭緒。宮裡的,朝中的,府上的,還沒時間清理到御醫和郎中這塊。聽錦繡這麼一說,頓時心中有了主意。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錦繡你在王府莫管她的事兒,好好與我一處,平安度日,有些事兒,該是男人做的。”
錦繡聽了,心中大慰。
元恆說自己確實不記得有那些親密行爲的時候,錦繡就舒了一口氣。再有這樣的諾言,錦繡心中的芥蒂頓時無影無蹤。
不過,這口氣是舒了,那邊一口氣,還高高地吊着呢。
寶慶帝的愁容更讓人心酸和焦急。
偏偏,像這樣心細的人還不願意讓人瞧出自己的愁容。於是,悲哀成了心底的涼意,怎麼捂都是捂不熱了。
在宸宮門口,迎面出來的是兩位丞相。一見元恆,丞相們立刻上來相見。
元恆回宮,他們見不上;元恆回府,他們倒是分別登門拜訪了,卻都被元恆的門房以身子不適爲由婉拒,於是兩位丞相只得備了薄禮送到王府,算是一點點爲臣的心意。
今日能在宸宮外偶遇,自然是突然的驚喜。
說了些寒暄的話兒,元恆只微笑聽着,又聽丞相問些朝中瑣事,元恆心中冷哼一聲:兩位丞相說起來還都是我長輩,說話就是拐彎抹角,不就是想知道我眼下是個什麼光景嗎?
當即保持着微笑,胡亂地答着,讓人一聽就是臨時拉來湊數的答案,完全不是恢復了記憶的答案。
浦言良也是剛回宮,一見元恆竟然來得這麼快,趕緊地向皇帝彙報去。
皇帝揉着發漲的腦子,只覺得這個兒子真是來解救自己的天使,快來幫我批掉幾份奏摺吧,這真是體力活兒啊。
能不是體力活兒嘛。一坐數個時辰不起,時常低頭伏案,老骨頭沒有哪一塊不痠疼的。而元恆其實已經恢復了正常,別人不知道,身爲皇帝的寶慶帝怎麼可能不知道。
元恆正要擡腿進去,候在門外的錦繡突然小聲道:“若是不要奴婢在裡頭伺候,奴婢想去找一個人。“
元恆不明就裡,但他的美德是:錦繡講的一定是有道理的;如果沒道理,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沒道理也沒原因,那一定不是錦繡。
得,就是個完美的循環。
所以錦繡就大大方方地跑開了,她要去找小倩。
謝宜春雖然從戀晴小苑搬了出去,可戀晴小苑本身還在啊,還是需要宮人守候的啊。錦繡的判斷沒錯,小倩留在了戀晴小苑,打掃衛生、值守屋舍,倒也是個不錯的職務。
錦繡撒丫子跑到戀晴小苑,小倩再笨,也知道必是來找自己的。
廢話不多說,錦繡直奔主題:“小倩,那天回來,王妃是不是打算處置我來着?“
“是的,與你吵完架回來,呆呆地在牀上躺了很久,突然又醒悟過來了,自言自語說,在宮裡是奈何不了你的,必得出宮去……”
錦繡一跺腳:“唉,可不就讓我出宮了嘛,而且還跟着景王回了景王府。”
小倩目瞪口呆:“啊!那你可萬萬要小心了。我瞧着王妃,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心。不說別的,就這小苑裡住的幾個伺候過她的,都說沒伺候過這麼潑的主兒。”
“所以我纔來向你取經。我雖不用伺候她、又是宮裡派過去的,可是在人家府上,難免規矩大,不守規矩就讓人笑話了。”
小倩嘴一撇:“奴婢也是看家世的,家世好的,就是犯點事兒也容易被原諒,家世不好的……”
錦繡立刻接上:“再沒有家世比我更差的了吧。”
小倩也不與她爭,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等於說,是是是,你家條件好差,可是可是,你再差也混到皇帝身邊了啊。
“小倩,咱不談家世。爲人奴婢,很容易犯忌諱,雖說我是宮裡過去的人,總得入鄉隨俗。多說些王妃愛聽的不愛聽的、愛唱的不愛唱的,你說得越多,我就越受益不是?”
小倩一想對啊,別的忙我不幫不上,說說伺候心得這種事尤其是景王妃這麼特別的被伺候者,心得更是一沓一沓的,馨竹難書啊。
總之,值得一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