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禮物,只我一人珍藏,別人看不到,摸不着,只留在生辰這一日,卻可留在記憶里長長久久。你說,可是很珍貴?”
元恆沒有笑,可那眼神卻比笑意還要溫柔。
錦繡想,禮物果然要遇上珍惜的人,只他這樣珍惜,自己便是唱得窘迫,一切也是值得的。
“所以這是我二十二歲生辰,最珍貴的禮物,你說我要不要謝?”
錦繡臉一紅,卻又勇敢起來,說道:“別人若對我好,我會對他好百倍;別人若贈我以珍寶,我定當回贈予瓊瑤。所以,殿下用心記着錦繡的生辰,錦繡也該盡力讓殿下高興。”
她伸出一隻手,小指勾起,笑盈盈地道:“殿下爲錦繡做了那麼多事,錦繡心中都知道,錦繡自然也會全身回報,往後,無論我們爲對方做了什麼,都不要言謝,因爲我們拉過勾。”
說罷,舉着小手,等待元恆來拉勾定契。
元恆望着錦繡認真的表情,真覺得她幼稚得可愛,卻又嚴肅得可親。怎麼辦,他看錦繡,缺點也能看成優點。
他勾住錦繡的小手指,暗想,這是錦繡在等我嗎,哈,我捨不得讓她久等啊。
元恆的手指修長白晰,骨節分明,真是一雙漂亮的男人的手,有風骨,卻又保養得宜。
錦繡記得他的手,一直記得。以前這雙手堪稱完美,如今經過軍營的歷練,已多了些許滄桑,反而讓他越發具有男性的魅力。
錦繡唸唸有詞,無非是孩子氣的誓言。可在元恆聽來,那不叫孩子氣,那叫天真可愛。
拉完勾,兩人又將拇指狠狠地對按了一下,算是蓋了章。
不知怎的,元恆突然就想起了“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牽着錦繡的手,與她重重地定下了契約,隱隱的,想到了一輩子。
元恆臉紅了。
他有過女人,也會有偶爾的欣賞。卻都是淺淺的,像每一個開衙建府的王爺都會娶王妃、納侍妾一樣,是水到渠成的事。加之他對女人的偏見,並沒有真正對誰投入過感情。
他並不清楚自己對錦繡究竟是怎樣的感情,那份寵溺像是長輩?還是男女戀人?錦繡太小,清亮的眸子毫無邪念地望着他。
她只有這雙眼睛像女人,其餘的,都是一團孩子氣。
“我怎麼跟你這麼個孩子玩過家家?”元恆總是一邊反省,一邊繼續心安理得地陪錦繡胡鬧。
“你小時候玩過?”錦繡問。
元恆搖搖頭:“這是小姑娘家家的事兒,我怎麼會這麼幼稚……”
還沒說完,看到錦繡不滿地嘟起了嘴,趕緊收了聲。轉移話題問:“你過家家喜歡當媽媽還是當爸爸?”
“我喜歡當孩子。”
元恆語塞。你本來就是孩子,這麼喜歡當孩子還玩什麼過家家。
又問:“不玩嫁人遊戲?”
咦!這話問得真是不懷好意!
“玩啊。”假裝聽不出來。
“你長大了,想嫁什麼樣的人?”元恆暗自扭捏半天,終於問出口。
錦繡笑了,不再頑皮,變得認真起來。她隱約感覺到元恆的期待。可是,自己或許要讓他失望。
“我要嫁我爹那樣的人。”
“有錢的商人?”安懷遠是祁國鉅富,的確也是女子出嫁的良人。
錦繡搖搖頭:“我不要有錢,我自己就有不少錢。我孃的嫁妝都被託管着,等我出宮了,都是我的。”
元恆有些不解:“那你爹是怎樣的人?”
“專情的人。他疼我娘,沒有兒子也不納妾,我娘被他寵在手心裡。”
元恆突然一陣默然。他有身份、有地位,有才華,有情感,偏偏沒有資格。錦繡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感情,他有感情,也可以專一,但是,他是有王妃的人,便失了先機。
錦繡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直從拉了勾,蓋了指印,他就一直捨不得放下。錦繡的小手軟綿綿的,握得他一陣心跳。
“你娘真幸福。”元恆不禁道。
“幸福個啥。”錦繡一把將小手從他手掌中抽出來,不提還好,一提錦繡還想起來了,自己那父慈母愛的爹孃,可是死在你皇帝老子手裡的。
“我娘死的時候才二十九歲。”錦繡氣鼓鼓的。
二十九歲,在古代或許已經不小的年齡,當上外婆都不希奇。可在錦繡以往的概念裡,這纔是將將要踏入“剩女”行列的女青年。
這麼年輕就去世,將十歲的錦繡扔在這殘酷的世間,獨自生存。
情何以堪!
“好,不提。”元恆大着膽子,又牽起錦繡剛剛甩開的手,“那你自個兒幸福,替你娘將失去的歲月補回來。”
又甩,這下元恆抓得緊,卻是甩不開了。
錦繡無奈,嘟囔道:“只要不折騰我,我就是當個小宮女也挺幸福的。”
“你還真容易幸福。”元恆被她逗笑。
“當然是小宮女的幸福,不是她們公主和郡主的幸福。”
“要去皇后那兒了吧。”元恆突然道。
錦繡奇怪:“咦,你如何知道?”
元恆笑而不語。
“難道……是你去跟皇后娘娘說的?”
元恆還是笑而不語。
“說話啊,我得知道到底是皇后看中了我,還是殿下您的意思。”
元恆挑挑眉:“很重要嗎?”
“有點重要。”
“皇后當然是中意你的。你以爲鄭尚宮去沉香殿,是心血來潮?若沒有皇后的意思,怎會想起你安錦繡。”
雖說把錦繡講得很沒地位很不起眼,但這是實情。對於鄭尚宮這個“伯樂”,錦繡一直感覺到特別奇怪,這麼一解釋,就通了。
自然,有些元恆沒有明說的,錦繡也明白了。
之前沒能將錦繡調離沉香殿,他也許一直耿耿於懷吧。於是,還是藉着德文郡主出嫁的事兒,成功地讓皇后調離了錦繡。
好在錦繡也爭氣,鄭尚宮的一番考察,評價頗高;來了百香院,又將德文郡主的問題解決,皇后初還是瞧着元恆的面子,後來便完全是自己動了心思。
每一個優秀的領導人,最重視的向來都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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