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恨帶着一身露水回到北府時,卻看見師父裹着一條棉被坐在他房門外的臺階上。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僵持了好半天,俊玉先開口了:“你沒什麼話要問我嗎?”
“我問了,您會回答嗎?”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回答?”
悌恨還在猶豫,十五年的師徒情分不容易,就這麼被摧毀了嗎?不去問他,只當一切沒有發生過!不,不他做不到,讓自己的親生父母含冤九泉之下,他還是人嗎?可師父養育了自己十五年,教會了自己做人做事的道理,自己就這麼報答他?悌恨心很亂,到底怎樣做纔對?
俊玉的微笑如朝陽般刺破黎明前的黑暗:“你不知道自己怎樣做纔對,是嗎?那就做你想做的,誰也不知道自己做過的、正在做的、將要做的事情究竟是對是錯,那要等它結束了才知道對錯,甚至要等到過了很多年,可能你都已經死了,纔會知道是對是錯,所以,不必刻意要求自己必須如何。”
“師父,這一生,你做過錯事嗎?”
“做過。”他回答的很坦然。
“那您後悔過嗎?”
他眼眸中又是那種滄桑心痛的微笑:“如果讓我從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選擇。談不上什麼後悔不後悔。”
他竟然不後悔,他明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依然不後悔!悌恨無法接受他的態度,但凡他說一句他後悔了,這些年都是活在痛苦的回憶中,悌恨都會原諒他,反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個人總會做錯事,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活在仇恨中。可是,他的回答太讓他失望了。悌恨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外公是怎麼死的?是你失手殺了他?”
俊玉輕輕點頭,是,沒錯。東方俗人中了一種慢性毒藥,整日在痛苦中求生,甚至失去了做人的尊嚴,活着只爲那一小粒白色的藥丸,那樣的日子生不如死,至少他死的時候得回了自己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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