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糊了。”我訕訕的對顏曦笑。
“笨蛋。”他拍拍我的頭,說,“看來今早只能喝餃子湯了。”
我嘿嘿兩聲。
顏曦喝了兩碗餃子湯,心滿意足去上班。
臨出門時,我小狗一樣蹭到他身邊,纏着他來了個肉麻的法式長吻。
“怎麼,捨不得我走啊?”他微笑着說。
“呃,是捨不得。”
“要是捨不得,就和我一起去上班,依舊做我的助理,雖說你笨了點,但卻很合我的心意。”
“等年後再說吧,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春節了。”
“懶蟲。”他笑,“不過沒關係,你想玩就多玩一段時間,但是要記住,要玩得開心,不要自己給自己找彆扭。”
敢情他是想起了昨晚我們差點擦槍走火的爭吵,雖然最後因爲我的主動,兩人以熱烈綺麗的纏綿結束了那場爭吵,可回想起來,到底有幾分不爽吧。
我點點頭,把公文包塞到他手裡,說:“快走吧,要遲到了。”
他親一下我的額,說:“乖,回去再睡一會,否則該有黑眼圈了。”
“嗯。”
“那我走了。”
我朝他揚揚手。
他去等電梯,我倚在門框那看着他。
電梯快到時,我忽然衝動的跑過去,在他臉上印下重重一吻,說:“顏曦,我會想你的。”
他眼裡有莫名的光閃了一下,想說句什麼,電梯卻剛好到了,我把他推了進去。
電梯門在我面前緩緩的合上,最後一瞬,我看到顏曦平素淡如水的表情裡夾雜着一絲驚疑。
顏曦走後,我鑽回被窩睡回籠覺。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時候,卻聽到門鎖咔嚓一聲,扭頭看去,卻是顏曦走了進來。
“忘帶東西了?”我驚訝的問,要知道丟三落四可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顏曦幾步走到我牀前,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以爲你不告而別了。”
“什麼?”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總覺得你今早的表現,太不尋常了點,以至於我開車到半路,都心神不定,忍不住回來看看。”
“你是不是被我的賢惠嚇着了?”我開玩笑的問。
“大概是吧。”顏曦不自然的笑笑。
“煮個爛餃子就受不了啦?”
“習慣了你的懶,你的笨,一時難以習慣你的勤快。”他深情的看着我。
我心虛的躲開他的目光。
“小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他問。
“我能有什麼事瞞得了你?你有一雙穿透人心的眼,我在你面前就跟透明人似的。”我打哈哈。
“可我總覺得你藏着個秘密,而且,這個秘密,還和我有關。”
“是嗎?”我忽然有一股衝動,迎着他的目光,說,“顏曦,要不我們做個交易,你跟我說那三個字,我就告訴你我這個秘密。”
顏曦臉頰的肉跳了一下,嘴角勉強一牽,算是笑了,說:“你剛剛不還說你是個透明人嗎?又來唬我。”
濃濃的失望。
無法形容的酸澀。
這個男人,讓他說一句“我愛你”竟是這麼的難,他可知道,失去了這個機會,他恐怕再也不會有其它機會了。
“當然是唬你了,你知道我一向沒個正形。”我亦勉強一笑,催促他,“快走吧,再晚就上下午班了。”
“呃,那我先走了,晚上我儘量早點回來陪你。”
“好,你快走,我再睡會。”我把被子拉到鼻子那裡,免得他聽出我聲音的異樣。
他再次深深的看我一眼,我想,他心裡的疑慮只怕更甚,但他還是走了,新的任命下來,或許像他自己說的,會越來越忙,他實在是沒時間,來猜我的那點小女兒心思。
顏曦走後,我睡意全無,索性起來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這個房間有我很多用品,但大多是顏曦給我買的,所以我也沒打算帶走。此番回去,只要我不給他打電話,他大概也不會主動給我打,我們之間,要想斷掉,只要有距離和時間,自會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東西清完,我上網訂票,上午的票已經沒了,只得訂了下午的。
票剛定好,顏曦的電話打了進來,他告訴我他剛到公司,又讓我今天不要出去,中午他讓家裡給我送飯過來,晚上他會早點回來,若我想出去玩,晚上等他回來陪我。
“明天週末,去哪玩都行。”他說。
我鼻子酸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想起上次離深,秦安問過他,如果他愛我,我就會留下,可他沒說;這一次,輪到我來問他,如果他愛我,我就和盤托出,他還是沒說。
其實機會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有。
一個我連愛都盼不來的男人,我又哪敢奢望,他會在知曉這一切時,能和我並肩作戰。
吃完飯,把屋子整理一遍——我雖然對廚房之事一竅不通,但整理房間卻還駕輕就熟;又跑到小區門口買了一大袋水果塞到冰箱——顏曦最近大概是太忙的緣故,嘴脣有點幹,要多吃水果;最後,我環顧一遍這個住了大半年的地方,傷感的對着空氣做了個拜拜的手勢,拖着行李箱,直奔高鐵站。
車票是下午三點半的。
我坐在高鐵上,看着這個城市飛快的駛出我的視線,心裡真是百感交集。我想,這一生,我大概不會再輕易踏上這片土地。我已經決定不見顏朝,不見顏曦,不去觸動那份記憶,也不去觸動自己的心絃,我願意像從前那樣生活,努力忘記南宮洛帶給我的插曲,努力忘記顏曦那淡然裝逼的神情。
快到五點的時候,顏曦的電話打了進來,這比我預想的早了好幾個小時,我原以爲,要等到晚上,他加班歸來,發現我不在,纔會打電話問一聲。
“小洛,我現在就下班,你在哪裡?”他的聲音透着歡快。
“高鐵上。”我說,儘量聲音平平。
“哪裡?”他不知是沒聽清,還是不敢相信。
“高鐵上,我今天回家。”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好一會兒,我聽到類似深呼吸的聲音,顏曦再度開口:“小洛,別開玩笑了,我已經到車庫,你要是在外面玩,我來接你。”
“我沒有開玩笑,秦安不舒服,我要馬上趕回去。”我撒了個謊,內心慚愧得很。希望老天原諒我這次撒謊,不要折騰秦安。
“不告而別?”他的聲音寒冷而有凌厲。
“對不起,我一時着急,忘了。”我咬着脣,道歉。
“蘇小洛,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哪天你不弄出點幺蛾子,是不是渾身就不自在?”顏曦差不多已經發飆了。
“我沒有,我是真的有事要離開深圳。”
“哼,蘇小洛,我倒真小瞧你了。你是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樣步步緊逼,就爲了我一聲愛?我早跟你說過,我會努力,可你如此任性,只會讓我更加猶豫徘徊。”
“你想多了。”我淡淡的說,“我無意逼你,只是要回去看秦安。”
“秦安秦安,你既然這麼在意他,我倒懷疑,你跟我說的那聲愛,是不是全是虛情假意?”
“你既然這樣認爲,那就當它是虛情假意好了。”
“蘇小洛……”顏曦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這三個字。
“嗯?”
顏曦重重嘆息一聲,說:“蘇小洛,我們分手吧,我們不是一路人,有着太多太多的不同。我在我們的交往中,已經做了無數讓步,可你還不滿足。一直以來,我只想要份穩定的感情,我沒那個心思和勇氣,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陪你去玩分分合合吵吵鬧鬧的遊戲。我們最後相處的這段時光,我很累,很疲倦,心力交瘁,尤其此刻,更覺萬念俱灰。如果你一句愛,是讓我過這樣起起伏伏,沒有絲毫安全感的生活,我寧願不要。”
我怔了怔,良久,才緩緩的吐出一個字:“好!”
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
原來分手,竟這麼簡單。
比我想象的還簡單。
早上,起牀之前,我們還親熱過,出門之後,我們還親吻過,可不過幾個小時,我們已經分手。我的愛他棄之不要,他的愛我求之不得。
原來分手竟是這麼的簡單!
我把從耳邊拿開,打開常玩的植物大戰殭屍,我儘量讓自己的腦子處於一片放空狀態,手指飛快的按着屏幕。
殭屍一波波衝上來,又一波波倒下去,我打贏了一關,又打贏一關,我玩殭屍的功夫一向了得,通關無數,這一次,怕也不會例外。
玩到倒數第二關時,屏幕突兀的黑了下去,沒電了。
到底還是例外了。
我心裡無限惆悵,不知是因爲沒有通關,還是因爲其它。
惆悵之餘,又覺心裡有種鈍鈍的痛,似乎這種痛,已經痛了很久,痛到我感覺都不再靈敏,以至於不知道是心,還是我的整個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