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鑄攔住站起來施禮的抱吼禪師，落座後看下人上了茶說：“下官前來是想禪師回去和方丈商量一下，能否將少林十八家後人的資料能交給朝廷。”吼禪師單手作揖，呼了一聲佛號說：“大人說笑了，少林十八家只是留下的稱呼，百餘年過去，早就沒有了消息。小僧記得方丈給朝廷說過幾次了，實在沒有他們的消息。”
徐鑄聽了很自然地點點頭，站起來看了看屋外說：“是徐某唐突了，徐某明天就要致仕，只是幫朝廷隨口問一聲。”明天致仕，今日還是刑部尚書，更何況徐鑄雖不是十絕人物，卻是當年京師裡僅次於周侗的人物，抱吼禪師看看張商英，張商英面無表情。徐鑄轉身向兩人施了一禮，起身告辭，偉岸的身材隨着穩定的腳步出了相府。
抱吼禪師沉默一會，看張商英已無談意，也起身告辭，出了相府疾奔大相國寺而去，到了寺門早有小沙彌等候，領路直到方丈室，方丈室裡茶香繚繞，一僧一俗正在品茗等待。大相國寺主持智清方丈幾乎看不出年齡的增長，倒是提舉洞霄宮的原中書侍郎林攄兩鬢已經滿是白髮。看見抱吼禪師進來，林攄笑道：“張相那裡恐怕找不到答案吧？”
抱吼禪師嘆息一聲說：“事在人爲。”林攄遞過一杯茶說：“大師不要灰心，聖上是仁德之人，就算傾心道家，也不會拿佛門如何？目前主要是少林寺自己的問題，幾十年彈指一揮間，無缺上人年事已
高，若不考慮長遠，恐怕後面糾紛將起，少林一亂，佛門不說，江湖必定是一片混沌。不知道無缺上人是如何考慮的？”
抱吼禪師淡然道：“方丈目前身體很好，暫時考慮不到這上面來，只是張相和徐鑄關心起少林十八家的事情，林大人垂詢少林的將來，讓小僧受寵若驚，回去必定會向方丈明言，看有無答案。”
智清方丈沉思片刻，臉色微變說：“林大人，看來四寺合議是沒有瞞過朝廷和張相。”所謂四寺合議，就是嵩山少林寺、五臺山清涼寺、明州開元寺、天台山國清寺約定派人在東京大相國寺合議，動用各寺關係挽救佛教，目前在寺內掛單的除了少林寺抱吼禪師，還有開元寺元照大師、國清寺能廣禪師。
兩位高僧很快被智清方丈請到方丈室，聽完抱吼禪師描述面面相覷，倒是林攄擔心地說：“我今日前來正是想提醒各位，聖上這些年在各方面還是很順利的，各位切莫以爲可以影響他，一旦弄巧成拙，局面反而不可收拾。”智清心裡贊同，他是反對這次四方合議的，怎奈懷鬆方丈和智真長老定後纔來信，不待回信各寺高僧也先後到京，只好接待。
國清寺能廣禪師長得肥頭大耳，咧嘴長笑問道：“這次聽說劉正夫爲中書侍郎，侯蒙爲尚書左丞，翰林學士承旨鄧洵仁爲尚書右丞。林大人，鄭居中卻爲何沒有被提拔？”
智清方丈搶着說：“這正是皇上的聰
明之處，蔡京在，需要鄭居中這樣的人物牽制，既是王珪之婿，又以貴妃之從兄弟相標榜，內外兼通。而張商英能力和實力遠遜於蔡京，若是留他在朝，必定難以左右，所以鄭妃如今正位中宮，復以外戚嫌，罷爲觀文殿學士、中太一宮使。”
元照大師雖然七十多歲，依然精神矍鑠，淡淡笑道：“智清不必多慮，皇上的性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無論我們做不做，只要他準備好了，都會幹。目前華山派在邵伯溫的領導下閉門謝客，海南派依附蔡京，茅山派在百法等人離開後已是純粹的道家聖地，浪滄門被長空幫限制在滄州一隅，中原武林也就看佛門三派了，如果再不擰成一股繩，佛門也罷，江湖也罷，都無需再提。”
林攄端着茶杯聞了一下茶香，品了一口說：“從目前看很難，孔清覺從華嚴經，主張儒釋道三家一致，晨夕持誦禮拜供養，不僅與華嚴宗不同，而且排斥禪宗；少林正是禪宗，道不同難以爲謀。五臺山寺廟衆多，倒是對宗派持開放態度，聽說朝廷將委派磬立寺住持巨譽大師爲五臺山僧政司僧政。”
大宋管理佛教事務的中央機構是左右街僧錄事，隸屬鴻臚寺，掌管各寺院名冊與僧官補授，設政府僧錄爲長貳。各州府或大剎設僧政司，設正副僧政爲長貳，統領一境或一寺僧務。巨譽主持受此職，五臺派的各座寺廟都在其管轄範圍，一個不好，五臺山就可能成爲另一個茅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