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等人知道去年五月,朝廷開始同意陝西及江、池、饒、建州,以平時所鑄小平錢增料改鑄當五大銅錢,以‘聖宋通寶’爲文,繼而並令舒、睦、衡、鄂錢監用陝西式鑄折十錢,限一年鑄銅錢三十萬緡,鐵錢二百萬緡。緡就是民間通稱的貫,一千錢一緡。當十錢就是準備正式推出的折十錢,所以徽宗御筆親書。
幾人更知道蔡京在書法上造詣,字形差異絕不會說錯,只是當十錢一出就被仿製,傳出去不僅會影響當十錢的推廣,也會招來反對者對監管流程的議論。蔡絛暗想陝西轉運副使許天啓是父親的鐵桿信徒,多次請鑄當十錢,到時候必定首當其衝,就問:“父親大人,是否應該先通知許天啓,讓他在陝西一帶查一下,早做準備。”
蔡攸搖頭說:“不必,周侗都能發現,許天啓豈能不知,如果真不知道,那就是廢物一個,沒什麼可惜的。不過周侗老兒在關西幾天,就有人找他彙報這件事,實在可惱。”蔡絛正要爭辯,蔡京擺了擺手說:“天啓雖才能平庸,但棄之寒人心;周侗你們更不要惹,他好歹還是把我當做一個朋友,他沒有把東西交刑部,而是讓史文恭報告這事就是幫我。翛兒、拓兒,說說你們的想法。”
蔡翛知道父親不願意大哥和四弟爭執,就恭聲說:“父親,依兒看查清假錢來歷纔是關鍵,當十錢在陝西鑄也可以說是因爲西夏戰事,是權宜之計,就算有人朝廷議論,戰事未平息誰也沒有辦法。但是私鑄如果無法禁止,就會嚴重擾亂經濟秩序,會妨礙當十錢在全國的推廣,可以將這件事交給刑部去處理。”
房拓本不想說話,看岳父蔡京的眼光注視着自己,就謹慎地說:“岳父大人,線索可能出在監鑄司,原因有三。其一,從這枚錢的用材料來看,沒有偷減,應該是主謀和工匠的多年工作流程習慣造成;其二,既未流通,高官巨賈就算有各種心思,哪能對字體如此清楚,只有鑄造部門纔可能有機會臨摹;其三,鑄造假錢非一日之功,各項準備需要很長時間,這次來的這麼早,幾乎與真錢同時出現,說明每個環節都緊跟真錢鑄造的步驟,所以應該是監鑄司出了紕漏,甚至鑄錢的地方就在開封周圍。”
蔡京拍着手說:“說得好,翛兒、拓兒,你們是金榜題名之人,才智都非比尋常,要勇於說出自己的想法。絛兒,明天你去找鄧洵武把錢交給他,讓他處理此事。”蔡攸聽了心中一肚子委屈,蔡翛、房拓是進士出身,可是他們老師是誰。蔡翛是蔡京和米芾易子而教,房拓的老師是大儒程頤,自己呢,從小跟着父親東奔西走,哪有好老師教。
次日清晨,蔡絛便到刑部,鄧洵武上朝未歸,張登去了杭州,值班的押司只好找來諸葛存。昨晚蔡崈走後,周侗說了藍成留下一枚銅錢的事情,諸葛存和周侗一樣原以爲是什麼信物,聽蔡絛一說方知是假錢,急忙安排立案。鄧洵武回衙門時,諸葛存已經讓押司做好文件,就彙報了幾句出發了。
諸葛存出了新蔡門,上了一艘小船,順着蔡河走了不到五里,在一個私家園林的碼頭上了岸。碼頭上一節浮橋,兩三處拴船樁,諸葛存轉過鬆林走到小路的盡頭,一個年輕人正在等候,瘦長的身材書生打扮,機靈的眼睛滿是笑意,看見諸葛存就說:“頭,現在見你一面是真難。”
諸葛存看看四周問:“王召,就你一個人在這裡?”
王召指了指幾個隱蔽點說:“哪能,震翼和龍翼他們正在警戒。”諸葛存讚許地點點頭,這支隊伍鄧洵武起了個“隱影”的名字,暗含孔子說的“潛龍,隱遯”的意思。“隱影”分二十八星宿和翼組,二十八星宿負責在各處臥底查訪,十翼負責聯絡和專門的行動,風翼王召就是翼組十翼之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