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大驚失色!
他萬萬沒想到,這馮嘉蔭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膽子居然不小,竟敢在道人面前講條件!
“古華道人”哼了一聲,不悅地道:“天命推算,豈是你能私相授受?”
馮嘉蔭聽了,臉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來。
他連忙叩首道:“是是是,小人知錯了……”
“哼。念你初犯,此番便罷了。明早辰時,處理好你的一切事物,到上院來找我。
屆時只需報你的名字,自然會有人引你前來。”
“是,我一定準時前去。”
紙面人聽了,扭身飄走了。
它出了院門,再度沿山路向上,如一陣風般飄向上去。
而其它的紙面人,也大多正向山上返回。
在東方現出第一絲魚肚白之前,消失得乾乾淨淨。
許元休長吐了口氣,心中百味雜陳。
這一關,算是暫時過去了。
等他修爲突破六重後,應該就不會有“替死人芻”這個隱憂了。
頓了一會,看着天際邊若隱若現的第一道紅光,他轉身向回走去。
回到房間,馮嘉蔭已經收拾好了行囊,呆呆在光滑的石牀板上坐着。
看見許元休,登時露出喜色。
不過,緊接着,他雙眉又蹙起,道:“師兄,你昨晚不在,有……”
他囉囉嗦嗦的將昨晚的奇事講了一遍,最後嘆了口氣道:
“都怪我沒用,要是能讓師兄跟我一同去就好了。”
許元休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該揍他還是該罵他。
然而,想到他將來的處境,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安。
如果他昨晚不那麼謹慎,果決一些,及時將他的神念印記去掉,本是有機會救他的。
然而到了此刻,除非他做好跟朝生觀翻臉的準備,不然只能接受。
馮嘉蔭幽幽地看着許元休,一句話也不說。
許元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該爲師弟……高興纔是……”
馮嘉蔭看着他的臉,眉梢上挑起一抹欣喜:“師兄嘴上說高興,卻是這般的勉強。看來,師兄是真捨不得我呢……”
許元休本想送他幾張符籙,但是這樣做也毫無意義,只得作罷,最終道:“師弟,一切……保重……”
馮嘉蔭目光灼灼地望了他一會,然後背起行囊,離開了。
他沒有道別。
屋子裡只剩下許元休一個人,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不大一會,孫妍回來了,像往常一樣走向自己的牀,然而走到一半時,突然頓住,扭頭看向馮嘉蔭空空的石牀,露出訝異的神色。
“馮嘉蔭走了?”
許元休點點頭,將事情經過大概跟她說了一下。
孫妍臉上,嫉妒和悔恨之色一閃而過。
她努力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呵……這馮師弟,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許元休沒有理會他,翻身上牀睡覺。
過了好一會,孫妍突然開口道:“那個……許師弟……”
“馮師弟走了,要不……以後我替你看攤?
我只要……我只要兩成分潤。”
許元休詫異地道:“你前半夜看攤,後半夜還要工……還要忙活,你受得了嗎?”
孫妍頓了頓,道:“如果賣符也可以的話,我就不……不出去了。”
許元休一怔,道:“行。”
突然有數量如此之多的弟子被接入上院,
在雜役堂引起不小的轟動。
雖然以前也曾有過煉氣期弟子被道人看中的事情發生,不過都只是個例。
一連數日,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在雜役堂上下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的熱度。
許元休每日修煉和畫符,除了偶爾練習新符籙的使用,幾乎足不出戶。
一個半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日上午,朝生觀某處開闊的廣場,由一片平滑石板鋪就
廣場的四角,各立着一根一人合抱粗細、三丈來高的石柱。
這便是朝生觀中令人聞之色變的“刑場”。
有重大惡行之人,經常會在此地公開行刑。
廣場的三面是石階通道,另一面則是一座院落。
兩丈高的一面院牆中央,有一座氣勢恢弘的門樓。
門樓中央掛着一面匾額,寫着“執法堂”三個大字。
一行二十餘人,正在廣場上,朝着執法堂的大門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黑衣人,他一邊走着,一邊對身後的衆人講解着:
“你們進入執法堂,首要一點就是要守規矩。我們身爲朝生觀的執法者,對自身的要求應更加嚴格。”
“執法堂有‘九殺十八刑律’,你們回去後要潛心研讀,牢牢記在心上。朝生觀的條律,也需倒背如流。”
“三天之後,首先考校法令。”
他每說一句,身後衆人便答應一句。
站在人羣中的許元休,也隨聲附和着。
十多天前,許元休順利突破至煉氣六重。
然後,被執法堂選中,成爲執法堂的新弟子。
他身邊的三十餘人,便是跟他一同被執法堂選中的原雜役堂弟子。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 是執法堂負責引領新弟子的閻尤,煉氣七重修爲。
他已經講了一路,這時來到執法堂門口,仍喋喋不休地說着。
說話間,一行人進了大門。
一進寬闊的院落,迎面是一座大殿,上書“正氣”二字。
“這裡就是咱們執法堂的‘正氣殿’了。”
閻尤說着,帶領衆人拾階而上,從大殿正面的八扇門中魚貫而入。
大殿寬餘七丈,深十二三丈。
應門兩側是兩排粗大的柱子,柱子旁邊,有兩排黑衣人正襟危坐。
正堂上掛着一張“猛虎下山”巨幅水墨畫,下方擺着一把交椅,椅子上同樣坐着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
許元休擡眼看見此人,目光一閃,又垂下頭。
閻尤引衆人上前拜見,介紹道:“你們面前的,便是咱們執法堂的副堂主,同樣是你們的大師兄——吳極風。
閻尤一句話說完,掃了衆新弟子一眼,傲然地道:“咱們大師兄是和合期圓滿境界,可是咱們朝生觀煉氣期第一高手,築基之下第一人。”
衆人聽了,齊刷刷地行了一禮,道:“拜見副堂主。”
許元休這才恍然,怪不得那日在符籙堂中,號稱“築基以下第二人”的胡云天會對吳極風這般客氣。
下院七堂、包括雜役堂在內,首正都是築基期的道人。
不過,堂主一般不會管事,日常事物皆由副堂主打理。
當然,內衛堂除外。
吳極風看了眼衆人,皺起眉頭,道:“只有這點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