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進窗櫺。
許元休站在牀邊,穿上玄色道袍,繫好腰帶,整理衣襟。
在他腳下,一個長髮女子,匍匐在地。
兀自間歇性地顫抖一下。
許元休輕聲問道:“李夢珂?”
“是。”
地上的女子——李姐、李夢珂輕聲回到。
此刻的她,滿臉驚怖,身形憔悴,只回答簡單的一個字,竟發出了兩個顫音。
她的修爲,竟在一夜之間跌落了大半。
反觀許元休,則直接由煉氣六重,提升到煉氣八重巔峰!
一日之功,竟至於斯!
要是再來十個八個她這樣的,那豈不是坐地飛昇了?
不過這想想也不大可能。
許元休一邊想着,還是問道:“你還有姐妹嗎?”
李夢珂一驚,回道:“我們狐鱃一族,向來……向來很是稀少,都是獨來獨往的。”
許元休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
對她這個回答,他並不意外,《夢川筆談》中也是這樣描述的。
看着渾身顫抖的李夢珂,許元休心緒有些複雜。
不過,感受到體內澎湃到快要難以抑制的法力,他的目光終於堅定下來:
“你且去吧,好生修煉。將來——也許我還會回來找你。”
聽見這句話,李夢珂臉上的懼色更甚。
她哆嗦了一下,纔回道:“是……”
說完,她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散落的衣衫穿上。
然後強撐着身體,走出房間。
關上房門。
許元休掃了門口一眼,盤膝坐回牀上,準備稍微修煉一下,鞏固修爲。
他此刻的修爲已經直接跨入煉氣八重。
距離煉氣九重,僅差一線!
若不是在最後關頭,他心生憐憫和警惕,硬生生中止。
他此刻的修爲,即便沒有跨入和合期,也是煉氣九重頂峰。
只不過,作爲代價,李夢珂會直接被他吸乾了。
涸澤而漁的事,許元休自然不會幹。
《黃道天書》六篇,除了主修神魂之外,每一篇,都有一項神通。
第一篇《雲見》的神通,就是“逆轉陰陽”。
天干爲陽、地坤爲陰,此乃道法之正理。
陽在坤上,陰爲幹下。
然而世間,多有陰陽乾坤顛倒之事。
《雲見》篇的神通“逆轉陰陽”,即爲撥亂顛倒,回見正坤。
此神通,近乎天道之力!
與之相比,其所附帶的強大神魂之法,不過就是細枝末節了。
狐鱃妖的“採陽補陰”之術,既爲陰陽顛倒之一。
許元休在最後關頭,觸發《雲見》逆轉陰陽神通,將李夢珂的“採陽補陰”之術,逆轉爲“採陰補陽”。
反而吸了她大半的修爲。
李夢珂偷雞不成蝕把米,等她發覺時,想要補救,卻發現無論她如何施爲,竟都無法脫離許元休的掌控。
若不是許元休中途收手,她便會損毀道基,修爲全失,再也無法修煉了。
…
半個時辰後,許元休收拾停當、神采奕奕地走出房間,來到莫貞幹房間外,敲了敲門。
這莫貞幹昨晚也不知如何,竟然到現在都沒起牀。
不多時,房間門從裡面打開。
莫貞幹站在門裡,一眼看見許元休,雙目之中,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許元休微微一怔,
他以爲莫貞幹是看出他修爲大進,是以驚訝,連忙將想好的說辭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看有沒有什麼漏洞。
同時臉上笑吟吟地道:“師兄睡得可好?”
莫貞幹聽了,頓時收回驚異的神色,道:“啊……許師弟……
甚好,甚好。”
莫貞幹說完,清咳了一聲,道:“師弟,咱們該出發了嗎?”
聽見這句話,許元休頓時鬆了口氣,道:“一切都聽師兄吩咐。”
他雖然編好了一段說辭,然而畢竟是在一夜之間,修爲連升了兩重,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引起別人的關注。
不過,今天的莫貞幹似乎有些奇怪,按照他的性格,既然察覺到他修爲的突變,那還不是要追問到底麼?
莫非……是他城府極深,有意不問,以待事後旁敲側擊地慢慢打探?
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嗯……”
莫貞幹“嗯”了一聲,道:“那麼,咱們就出發吧。”
“好。”
兩人下了樓,胡亂吃了頓早飯,又備下了一些乾糧和路途的應用之物,便準備離開馱山鎮。
然而,莫貞幹對此,卻似乎有些猶疑,他破天荒地向許元休問道:
“師弟對咱們此行,可有什麼建議嗎?”
許元休一怔,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一切遵從師兄之意。”
按照莫貞乾的性格,只會特立獨行,絕對不會詢問自己的意見。
果然,他肯定是一眼看出自己修爲的變化了。
不過,既然他不肯直接開口詢問,反而準備繞彎子,也正合許元休的心思。
任你詭計百出,我只固待不變。
“嗯……那好。”
莫貞幹說完,咧開嘴一笑,伸手拍了拍許元休的肩膀。
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鎮子,架起紙鳶,飛了起來。
他們自出朝生觀後,一路向西北飛行。
而此刻莫貞幹卻折而向西。
一連數日,兩人或飛行、或騎馬,竟然只是悶着頭趕路。
沿路所過城鎮,竟然毫不停留。
除非食物盡了,纔到一些小集鎮採買。除此之外,就連晚上,都宿在野外。
而莫貞幹也一改往日的性子,一路上沉默寡言,兩人竟是極少交談。
七日之後,許元休漸漸察覺有些不對勁。
莫貞幹從那晚之後,幾乎變了一個人一樣,愈發地讓人捉摸不透。
而他們的行進方向,始終向着正西方。
這天晚上,兩人又來到一處荒山之中,露宿野外。
此地,已經距離梁州的邊界不遠。看莫貞幹這樣子,竟然是要飛到梁州去麼?
梁州,那可是天玄門的地盤。
而他們朝生觀,可是剛剛跟天玄門經過一場生死大戰!
兩人紮好了營帳,生起篝火,夜色已經深沉。
稀星無月,大地一片漆黑,只有他們這片地方有一朵亮光。
兩人坐在篝火旁,就着清水啃着乾糧,沉默不語。
許元休有些按捺不住,開口問道:“師兄,咱們這一路疾行,是要去哪啊?”
莫貞幹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問,你只管跟我走。”
許元休心中一稟,臉上卻是笑道:“咱們不會要到梁州去吧?呵呵……”
莫貞幹目光一閃,旋即笑道:“我們怎麼會到梁州去。”
按常理來說,他說完這句話,該繼續有下文了。
然而許元休等了一會,卻發現他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竟然再不說一句話,反而在啃完乾糧之後,直接鑽進帳篷裡睡了!
許元休看着他消失在帳篷裡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最終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嗯,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