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遮靈斗篷”,立刻明白過來。
他在太生鏡像儀上消失了。
那兩名和合境的朝生觀弟子,顯然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匆忙要趕過來。
不過,他們並沒有兩人同來,另外一人卻繼續留在了原地。
和合境修士,已經是築基期之下頂尖的存在了。
一個人獨立執行任務,也有這個自信。
許元休盯着太生鏡像儀看了一會,發現以“他”的速度,大約不到兩刻鐘就可以飛到。
在朝生觀,下山最多的就是鬥法堂和執法堂。
前者下山是跟人友好交流、維護門派尊嚴的。
後者則是追查案件的。
以此推斷,這兩人是鬥法堂或執法堂的概率最高,其中尤以執法堂的概率最大。
執法堂中,目下修爲在和合境的,只剩下三人:
吳極風、陸平一、關寅寅。
吳極風在朝生觀號稱“築基之下第一人”,修爲已經達到了和合期圓滿境界。
許元休照此判斷,太生鏡像儀上所顯示的兩個白點,以白點所顯示的發力強度推斷,留下那個十有八九就是吳極風。
至於另一個正向此處趕來的人,是陸平一還是關寅寅,他就無從判斷了。
不過,不論是其中哪一位到了,許元休一定會面臨對方的盤問。
以許元休對執法堂形式的瞭解,他們輕易不會對本門弟子胡亂用強。
原因也很簡單,執法堂身份朝生觀下院的執法機構,若是不受限制可以隨意對門中弟子拘捕用刑的話——
那麼朝生觀下院,要麼會大亂,要麼會出現執法堂獨霸一方的局面。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不以某個人的意志爲轉移。
因此,當初喬天恩作案栽贓給徐龍,並不怕被他供出來。
執法堂手中沒有任何證據、僅憑徐龍的供詞,就將喬天恩拿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他還佈置了諸多後手,給自己製造了不在場的證據、又誤導徐龍給了他許多錯誤的信息。
對於聶伯良附身莫貞乾的事,許元休完全可以推脫不知情,正常情況下,當面對質他是可以矇混過去的,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然而,偏偏眼下有一個很不正常的情況:
他沒有朝生令。
朝生觀對朝生令的重視程度,許元休很清楚。
如果他能夠將朝生令交還,一切都好說。
如果沒有的話……那他的麻煩恐怕不會小。
別的不說,被搜查儲物袋,肯定是必然。
而這一點,許元休是決計無法接受的。
對方還有一刻多鐘飛至。
是走、是留,還是……
乾脆幹掉他?
許元休稍加思索,便將所有物品收起,兩個儲物袋揣進懷中,然後駕起飛劍,向東北方飛去。
他如今修爲升到煉氣八重巔峰,神念最大可以擴展到方圓三十里。
不過,今晚神魂之力消耗着實不少,一時間又沒時間休息恢復。
許元休飛到十里之外,便尋到一處偏僻的山洞,躲到洞口。
這是山中隨處可見的一個洞,洞不及一間屋子大,裡面也沒有野獸棲息的痕跡。
他的鬼丁符也已用到了時限,自行消失了。
許元休盤膝而坐,以“遮靈斗篷”將全身緊緊裹住。
而太生鏡像儀,則收入儲物袋中,揣在懷中。
這太生鏡像儀需要注入法力使用,它同樣會有一絲絲微弱的法力向外溢出。
那麼兩個太生鏡像儀之間,會不會有互相感應?
遠距離沒有感應,不代表它們近距離沒有感應。
出於謹慎起見,許元休決定不再使用太生鏡像儀,剩下的完全由神念偵察。
他顧不得精神的疲憊,將神念放出,延展到方圓十里左右,剛好將自己方纔停留的位置籠罩在其中。
深夜、深山。
萬籟寂靜。
鳥獸魚蟲,都已沉眠。
只剩下一絲不知疲倦的清風,偶爾出來。
此時的許元休,也已有些睏倦。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流光,突然闖入他的神念中。
許元休精神陡然一振,凝聚精神看去。
只見一名身穿玄色道袍的男子,腳踩飛劍,呼嘯而來。
衝向的方向,正是他先前停留的地方。
許元休的神念落在他的面容上,記憶的海洋中,立刻浮現出一個身影。
關寅寅。
雖然只是在他初入執法堂時見了一面,但如此短的時間內,他還不至於會忘記。
許元休“蹭”地站起身來。
第一次面對和合境的修士,他莫名地有些緊張,腦海之中快速盤算着,關寅寅到來之後,一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下一步會做何行動,而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關寅寅飛行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不計法力消耗,眨眼間,便來到了許元休爲他預定的目的地。
然而……
他毫不停留,直接飛掠而過,繼續前行。
轉眼便在他的神念中消失了。
猝不及防之下,許元休一下子怔住了。
旋即,他立刻擴展神念範圍,將關寅寅鎖定。
關寅寅速度絲毫不減,徑直向前飛去。
只怕頃刻之間,就會飛到他神念最大探查範圍之外。
許元休突然間明白過來:
他不是爲自己而來。
或者說,他在他的眼中, 並不重要。
關瑩瑩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一時間,許元休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何種心情。
不過,他很快就擺正了心態,架起飛劍追了上去。
關寅寅在此時此刻極速飛往某個地方,顯然是有目的的。
然而,許元休的飛行速度,又哪裡趕得上和合境的關寅寅?
轉眼間,許元休就被他遠遠甩在了身後。
許元休一邊飛着,臉上陰晴不定。
過了一會,他思慮再三,還是取出了太生鏡像儀。
關寅寅已落下他四五十里,仍在向前飛行。
至於另外一個疑似是吳極風的白點,仍舊呆在原位,幾乎沒怎麼動。
許元休和關寅寅,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在夜色中飛出了一百餘里。
然後,關寅寅的飛行速度,突然間急速減緩。
許元休扔不減速,直到靠近其三十里時,才收起太生鏡像儀,將速度慢了下來。
然後,釋放出神念,瞬間將關寅寅鎖定。
關寅寅又緩慢飛行了一會,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然後,當越過一條小河,來到河邊一片平地時,他才停了下來,躍下飛劍。
步行來到一株大樹前。
看到這株大樹,許元休一下子愣住了。
這片場景,他十分熟悉。
這不正是上一個夜晚,聶伯良悄悄潛入、跟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秘密會面之地麼。
玄天門在鏡州的那個秘密聯絡點!
關寅寅,爲什麼突然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