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與花燭淚的婚期在即,惡人谷裡紅紅火火地忙操辦着兩人的婚事。衆人忙得幾乎是馬不停蹄。特別是製作嫁妝、嫁衣以及建宅的人,成天被李緋綾催完又被花燭淚催,偶有時間小妖和米麗古麗也會跑去監工、催促,催得那些工匠不分白天黑夜地忙活。
可在花燭淚看來,工還是趕得慢,心裡着計就尋思着想再去惡人谷外擄些工匠來。
小妖一聽,是擄不是“請”,蹦到花燭淚的跟前,兇巴巴戳着花燭淚的胸膛吼,“你要是敢再幹擄掠的勾當,我不嫁了。”
花燭淚纔不懼她,反提醒小妖當心食言而肥。
小妖聞言,小臉一板,吼過去,“那分房睡!”手指尖用力地戳花燭淚的胸口,“就算拜堂成了親也不和你睡一起。哼!”戳着戳着,手指頭就戳偏了,戳到左胸側那團柔軟上去了。
花燭淚心想,一邊說分房睡,一邊往我摸上戳,你這是啥意思?一琢磨,以爲小妖沒當真只是嚇唬她玩,調頭就派人去谷外“請”工匠。可她沒想到,她的人剛出惡人谷就讓小妖親自領人全部綁了回來,個個捆得像糉子似的丟到醉紅院的院子裡。
花燭淚在正在建造的新宅處聽到消息,匆忙趕回醉紅院,只見到她派出去的那隊人被人把手和腳捆在一起反向背在身後,嘴巴被塞上黑油油的髒抹布,每個人的脖子上還掛着一個字。那隊人一字排開,依次讀下來就是:“花燭淚你混蛋,娶老婆造房子還要靠出去搶!”
醉紅院敞開門做生意,向來熱鬧,這會兒更是裡三層、外三層全涌來看熱鬧。
有好事者讀完,衝花燭淚哈哈取笑:“燭淚姑娘,當心今天晚上又被趕到屋頂上曬月亮。”
花燭淚一邊令人放人把那些寫字的布收了,一邊衝那人哼哼冷笑:“半夜三更,月黑風高,殺人放火正是好時候。只曬月亮,不拿你的頭作酒壺,豈不浪費?”唬得那人當即噤聲,邊上的人也不敢再笑話。花燭淚對小妖沒什麼脾氣,可他們卻常遭池魚之殃。雖不損性命,但會被修理得比花燭淚還沒面子。
花燭淚將人遣散後去找小妖,結果被告知小妖並沒有回惡人谷,而是在谷外遇到兩名天策府的女弟子,小妖動手和她們打了一架之後,那兩人給了小妖一封信,小妖領了四名護衛就和她們走了。花燭淚一聽,當即派人出去打探小妖的去向和行蹤,然後趕去李緋綾的住處找李緋綾。
李緋綾早花燭淚接到消息,花燭淚去的時候,李緋綾已經清點好人馬,正準備出發。李緋綾見到花燭淚來,當即讓花燭淚上馬,一隊人匆匆朝惡人谷外奔去。
出惡人谷後,奔過小蒼林,爲尋小妖蹤跡,一行人放慢步子,花燭淚纔有空問李緋綾小妖的情況。“那兩個天策府弟子是什麼人?小妖怎麼就和她們走了?”
李緋綾說,“那兩人是曹雪陽的兩個徒弟,小妖接到曹雪陽的書信,只說了句有朱雀令的下落就火速趕去了。”
“那有說去什麼地方嗎?”花燭淚問。小妖也太魯莽了,就算是要尋朱雀令也應該先回來說一聲纔是。
李緋綾搖頭,跟着就聽到手下人來稟報,說根據沿途留下的痕跡判斷,是從西崑崙惡人谷高地往長樂坊方向去了。李緋綾當即領人朝長樂坊方向追去,一直追出百餘里地,纔在雪原上追到小妖。
小妖突然被一羣人馬圍住,大吃一驚,正準備應敵,發現是自己人,再一看人羣裡還有那裹着狐裘氣喘吁吁地追來的李緋綾。
李緋綾的鼻子都凍紅了,原本缺少血色的臉頰紅撲撲的,口鼻裡直往外噴着呼呼熱氣,看到小妖安然無恙,鬆了口氣之餘又是來氣。她坐在馬背上,一邊喘氣一邊拿眼瞪小妖。
“小姨!”小妖勒馬調頭來到李緋綾的身邊,笑嘻嘻地說:“小姨的速度真快,我還以爲小姨要半天才能追得上呢!”
李緋綾捂着胸口喘着氣,再瞪小妖兩眼,卻不答話。她的額頭上布起一層薄汗,俏臉上泛着紅氳,猶似施上幾層水粉。
“小姨?”小妖的身子一翻,落到李緋綾的馬背上,扶住李緋綾問:“沒事吧?”又朝花燭淚喊,“花燭淚,你來看看小姨。”
李緋綾又喘了幾口氣,身子向後微仰,靠在小妖的懷裡,才道:“不被你急死也得讓你累死。”她這病弱身體一口氣連奔二百餘地,剛纔看到小妖后又追得有些着急,才導致身體有些吃不消。
花燭淚策馬到李緋綾的身邊,要替李緋綾把脈。
李緋綾搖頭,說句:“不用了,我沒事。”她又對小妖責備道:“你跑這麼着急做什麼?回惡人谷和我們說一起再走不成嗎?真是十萬火急的事我們還能攔你不成?”
小妖一邊替李緋綾順着氣,一邊說:“我想偷懶少跑點路嘛。回惡人谷之後還要出谷,倒不如先走着等你們。”
“你——”李緋綾讓小妖氣得沒話說了。“好好好,咱們先不說這個。你走這麼匆忙是打算往哪去?”
“找師傅去呀。”小妖答道。
花燭淚深吸口氣,壓住怒焰,問:“你師傅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再急也不用急到現在吧?”
“可是師傅在信上說,孃親臨終前曾說和人有一個十八年之約,要師傅帶着我去赴約。師傅說那約會關係到我的身世和身世信物。”
“信在哪?給我看看!”李緋綾朝小妖伸出手去。
小妖從懷裡摸出信,遞給李緋綾說:“信是師傅親筆寫的,上面還有她的手印兒。”
花燭淚問:“你又認記你師傅的手印兒?”人的指紋圖案雖說各不相同,但若想記住一個人的指紋印卻是極難。
小妖張開五根手指,說:“師傅的十個手指全是圓鑼,十鑼狀元手印,最好認了。”
李緋綾展開信,本來是要看信上內容寫些什麼,結果一展開倒先看到滿紙的手指印。十個指拇全印了手印在紙上。
花燭淚一瞄書信,很想對小妖說一句:“你師傅比你還寶!”十個手指印全按上,虧曹雪陽想得出!不過轉念又一想,這怕是曹雪陽以防有人摹仿筆記造假,和小妖對的暗號,一般人也想不出這種暗號。她問:“爲什麼是十個手指印?不是一個?”
“十個手指印表示十萬火急,見信速來的意思。還有哦,十個手指的指紋都是鑼的人不多,整座天策府就師傅一個,就算有人想造假也不會想到印十個手指印。所以呀,師傅雖然沒寫名字,可我一看到信上這十個手指印就知道是她。”
李緋綾把信上內容一讀,可不是麼?整封信上沒一個人名。“十八年前,你孃親臨終時有遺言託我將你撫養長大,並在你滿十八歲那年的臘月二十三帶上你趕到龍門荒漠的龍門客棧見一個人,那人會揭曉你的身世來歷,並將你的身世信物以及你孃親的真正下落告知於你。”
花燭淚一算時間,只有七天了。
李緋綾看完信後又把信讀了遍,她問小妖:“你確認是你師傅的信?”
“錯不了!錯了你把我的頭砍了!”小妖敢用自己的人頭擔保。師傅的十個手指印都烙上了,一個名字都沒落。上面要是落了名字,例如說“小妖徒兒”或者是“爲師曹雪陽落”那意思就是:“爲師有難,小妖徒兒速搬救兵”。
李緋綾掃一眼小妖,把信還給小妖。“你就算真錯了我也砍不了你的頭!”然後立即下令前往龍門客棧。小妖的身世已經揭開,可她的身世信物——朱雀令卻還沒着落;那句你孃親的真正下落更是讓李緋綾一刻也等不了。難不成她姐姐沒在皇宮冰窖?
李緋綾雖不讓花燭淚把脈,可花燭淚還是看出李緋綾的氣色不對。她提醒道:“小姨,如果你不想病倒在路上,最好還是先休息一下。”
“我沒事。”李緋綾說完,對小妖說:“你去騎自己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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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聽到花燭淚說李緋綾的身體不行,頓感緊張,她扶住李緋綾說:“小姨,你的身體要緊。”略一遲疑,說:“你慢些趕路沒關係,要不我先去赴約,你們隨後到。”
李緋綾又怎麼肯在這事情上怠慢拖延?當即擺出長輩威儀把小妖給堵了回去。
小妖不怕她,可也知道關係到自己老孃的事李緋綾就算不要命也會衝上去,當即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成成成成,你是我小姨,你是姑奶奶,你最大!”她一把奪過李緋綾的手中的馬繮,說:“你躺我懷裡把我當椅子靠好,我來騎馬,你要是要逞能,我立即踹你下馬,把你撂雪原上不讓你走了。”
身後一個小妖,邊上一個花燭淚,再加上自己的身體也真不容她硬撐,李緋綾不得不順從小妖的安排,十分配合地靠在小妖的懷裡,說:“小姑奶奶,現在可以走了嗎?”
“嘻嘻,可以。”小妖皮笑兩聲,衝花燭淚眨眨眼睛,馬鞭一揮便又開始趕路。
花燭淚瞪一眼小妖,快馬加鞭趕到她們兩人的前頭,說一句:“我先去長樂坊安排下。”
長樂坊是崑崙雪嶺裡的一座村落,惡人谷谷主王遺風入谷前所建,建在去龍門荒漠的必經路上。李緋綾的身體狀況不行,小妖又好得了多少?小妖現在倚仗的不過是年輕力盛顯得比李緋綾好一些,那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她必須趕在兩人前頭去備好馬車,將這兩個病號一起趕到車上去才安心。
論本事,江湖上少有人能及李緋綾。可論任性妄爲,李緋綾比小妖更甚。此次匆忙出行,花燭淚覺得她得當一回老媽子,去照顧那兩個長不大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