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讓小妖跑了,鐵如鉤急於將功補過,再加上對自身的功夫十分自信,見到有鳳血刀朝太監直射而去,鷹爪般的爪子一把抓住鳳血刀柄將鳳血刀握在手中。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鳳血刀的下面還藏的幾銀細如髮絲的銀針,幾絲寒光徑直朝太監的面門射去。“公公當心!”鐵如鉤急聲大喊,匆忙飛身撲救,朝那銀針抓去。可即使他速度再快,在這近距離下也難以扭轉乾坤。當他的手落在那銀針尾端上的時候,針頭已紮在太監的臉上。
太監那張原本粉撲撲、紅敦敦的“俏臉”頓時青白交加,電閃雷鳴的聲勢猶如雷公電母正在肆虐火拼。用那尖細刺耳、似從磨盤裡磨出來似的聲音怒羞交加地大喝:“鐵護衛,這就是你的本事,你就是這麼護駕的?可憐灑家這如花似玉的容貌啊!啊不,是本宮,可憐本宮如花似玉的美貌啊!”針扎着疼是一回事,要是毀了他的容,那怎麼得了哦!
花燭淚在閃避神策軍護衛的攻擊時聽到太監說的話忍不住又打個戰慄,這三伏天的酷暑季節旁邊還燒着熊熊烈火,怎麼她還覺得全身都冷得起雞皮!她不禁在想,要是兩軍對壘,把這太監推上前去,絕對能秒殺千軍!
“公公,屬下……”鐵如鉤正想告罪求饒,突然看到自己抓住鳳血刀的手上扎着一根針,而五指的指甲不知何時已是漆黑如墨,他頓時一驚,大叫,“有毒!”慌忙丟開鳳血刀,攤開手掌定睛一看,只見手掌的筋脈悉數全黑,軟麻感一直從手臂沿着背脊傳遍全身,他的腦子只來得及浮現起“鳳凰泣血”四個字就仰面倒了下去,跟着就從口眼耳口鼻中涌出鮮血。
太監一見這陣仗也頓時傻眼了,匆忙拔下紮在臉頰上的針定睛細看,這銀針的後半截顏色如常,前半截卻是泛着幽綠的冷光。“有毒!”太監頓時“噝”地倒抽一口冷氣,拈着針的手也開始哆嗦。有毒,會不會死?會不會毀容?心念至此,忙從懷裡掏出銅鏡,對鏡一照,看到鏡中自己的臉變得像樹葉一樣綠,頓時“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花燭淚見得手,用力一扯纏在指尖上的天蠶絲,便將系在天蠶絲另一端的鳳血刀拽了回去。鳳血刀落回手中,花燭淚飛速砍翻身邊的兩個神策軍騎兵,便準備脫身。“本宮”向來是皇后、妃子及皇帝的子女的自稱,這個太監敢用“本宮”自稱,想必有些來歷。再加上看鐵如鉤這般卑躬屈膝的態度,花燭淚的心裡很沒底,擔心再冒出幾個鐵如鉤這等的人物,只怕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
“中!”突然一聲嬌喝,一道白影從邊上的大樹上縱身躍下,長槍凌空拍下,正中一名神策軍護衛的天靈蓋。那神策軍護衛腦漿迸射當場喪命,墜落馬下。那白衣人利落地躍坐到那剛空出的馬背上,又一式“回馬槍”使出挑翻近身的一名神策軍護衛,跟着就見她的長槍疾轉,挑、刺、掃、拍間不斷有神策軍護衛被她挑落到馬下,一柄長槍在她的手中耍得如同一條嘶吼狂嘯征戰沙場的蒼龍。
“上馬!”白影迅速殺出條血路衝到花燭淚的面前,朝花燭淚伸出手去。
“小妖?”花燭淚感到意外,她怎麼又回來了!但隨即一想,小妖何曾在危險中棄她而去過?她一手搭在小妖的手掌上,略一借力便躍到小妖的身後坐好。她剛落座,小妖便“駕!”地一聲嬌叱,掄起長槍以銳不可擋之勢朝前方衝殺出去。
身跨駿馬、長槍在手的小妖猶如一位天界戰神,遇神殺神、遇佛誅佛,銳勇的誰都不可阻擋。
傾刻間,便讓她在重重包圍中硬生生的殺出條血路。“喝!”小妖嬌叱一聲,縱馬朝前方奔去。
太監一看這兩人居然衝出了包圍圈頓時也急了,提高嗓門大喊:“拿下她們,別讓她們逃了,本宮重重有賞,賞黃金千兩!”完了還怕不嫌夠,又擡起右掌把五指大大地張開,扯高尖細的嗓音喊,“再加五品官銜!”
太監也能給武官封銜?花燭淚忍不住回頭多看了那太監兩眼。一回頭就看到太監那張被毒得幽綠的臉,頓時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噴出來。
俗話說得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況且是在人多勢衆的情況下追殺兩個逃命的女流之輩,頓時個個激情十足,拍馬揚鞭掄起長槍一窩蜂地朝兩人撲去,像極一羣窮兇極惡的豺狼。
小妖搶來的這匹馬比起踏影差遠了,本就與那些神策宮所騎的馬屬同一批,馬速基本上在伯仲之間,小妖根本沒辦法與追兵拉開距離。不知道是哪個損人的傢伙,眼看追起來費勁,居然一飛鏢從後面戳進了飛奔的駿馬的□□裡,那馬痛得“嘶”地一聲哀嚎,發瘋往前猛衝。它要是不顧性命地狂衝,小妖只怕還會樂得偷笑兩聲。可這瘟馬估計是太痛了,居然瞎了眼似的一頭撞在大樹上,比“守株待兔”中的那隻兔子還笨。若非花燭淚與小妖的身手了得,在馬撞上樹幹的那一剎那當即施展輕功躍開,只怕非得同這馬一起摔個七暈八素。
可這一耽擱,二人當即被他們追上,且被團團圍住,活像包餃子似的被包裹在裡面。這餃子皮還是那種剛學擀麪的學徒做得那種餃子皮,麪皮又寬又厚,壓得連餃子餡都看不到了。
小妖與花燭淚並肩而立,相互掩護,花燭淚手執鳳血刀,小心翼翼地戒備,神情倒頗爲輕鬆,含笑問小妖,“我們兩個這叫不叫同生共死?”
小妖冷哼一聲,不答。她眼尖地看到人羣中還有幾個穿着千牛衛服飾的男子。“千牛衛”的正式名稱是“左右千牛衛”,專責“掌執御刀宿衛侍從”,是皇帝內圍貼身侍衛。皇帝的貼身侍衛居然派來保護一個太監,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這太監到底是什麼來歷?難道是奉旨捉她?可如果是奉旨,怎麼會派一個太監出來?難道是皇帝身邊的親信?想到這裡,小妖擡眼朝人羣裡掃去,想看看這太監究竟是何方神聖。
“讓開!先不準動手,要活的。”尖細的喊聲傳來,不是那太監又會是誰?
那太監拍着馬氣喘吁吁地從衆軍士中擠出來,一邊用手絹擦着幽綠的臉頰上的汗,一邊喘着氣拈着蘭花指指向她們二人,“你們……你們……你們也太能跑了!”
綠臉太監說話比放嗲的女人還嗲,言語間蘭花玉指像抽筋似的一浪一浪的抖,指甲蓋上那鮮豔的大紅色就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這樣晃呀晃的,晃得人眼花。
對於太監的這副尊容和德行,花燭淚實在看不下去,連搭腔嘲諷的心情都沒有,一門心思想着怎麼脫圍。同時也埋怨惡人谷的這幫救援的傢伙怎麼還不趕來。
小妖對這太監的德性算是歎爲觀止,她尋思怎麼這太監怎麼還有臉出來嚇人,怎麼幹脆不去死了算了!
“小妖,看在咱們兄妹一場的份上,我不爲難你,只要你把朱雀令交出來,本宮願意放你一馬!”太監說話間在馬背裝模作樣地挺直胸膛坐正身子,擺出一副非常仗意的大老爺們兒模樣。
兄妹?誰跟這妖怪是兄妹!他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性,他也敢說,他也配!小妖當下板着臉,冷眼如利箭般朝他射去,恨不得幾槍戳過去把這死太監戳成灘爛泥省得在這裡污她的眼。
“兄妹?”花燭淚一聽到太監這話,驚得馬上朝這太監看去,她看看這太監,又再看看小妖,一巴掌拍到自己的額頭上,怒道:“死太監,你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用話把我們兩個羞死你是不罷休是不是?”她怎麼剛纔不用鳳凰泣血給他戳過去讓他當場死了算了,太失算了,這太監這麼不知羞,怎麼可能爲一張綠臉而去撞牆。看她腳下的這匹馬,被飛刀爆了□□(小菊花)都懂得羞憤得撞樹而死,這太監怎麼連匹畜生都不如?
那太監把背挺得更直,神氣十足地朗聲說道:“我乃當今皇上遺落在民間的皇長子!”
“撲哧——”花燭淚一下子沒憋住,笑噴出來。實事上是她是壓根兒沒想到要憋笑,這太監居然——哈哈,李隆基的皇長子居然是一個妖人太監!這太監敢這樣子當着朝廷將士的面說這樣的話,也不怕被砍頭誅九族啊!
羞辱她是麼?小妖冷咧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太監,握槍的手猛地蓄上真氣,眼眸裡已呈現殺氣。
那太監見到花燭淚如此笑話,顯是不信,又羞又怒又惱又恨之下,大聲喝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不信你問問他們!”他把手指向身後的那批人,嚷道:“你去打聽打聽,有哪個太監有我這麼風光?李林甫承丞相現在都得親切地稱我一聲李兄弟!”說到後面,那聲音又嗲又膩,凍得花燭淚再次掉雞皮。
小妖眯起眼睛朝冷冷地睨着他,視線落在他的咽喉上,準備隨時衝上前去給他戳一個血窟窿。
“公公!”旁邊一個千牛衛壓低聲音提醒他:“你現在是太監。”
“太監怎麼了?要不是當初皇上不記得向我母親表明身份,以致我淪落民間,爲了糊□□命,我一時……”說到這裡,話突然頓住,小手絹被他擱在胸前拼命撕扯,一片泫然欲泣的傷懷模樣,“一時爲生活所迫,七歲就入宮做了太監,我……我現在……我現在怎麼着也是一個‘王’了!”說到傷心處,那幾乎快被他扯爛的小手絹又送到眼角處拭淚。
花燭淚擡眼望着那太監,忍不住在心裡嘆一句:好可憐……的手絹!她用手肘碰一下小妖,眼角餘光朝小妖瞄去,本欲打趣她一下,說句:“唉,那是你哥耶!”可見小妖的臉色陰沉得如同山雨來襲,當即將話題打住。她要是那樣打趣小妖,還真不如隨手指着路邊的某條賴皮狗說那是誰家親戚,這也太埋汰人了。
那太監突然又想到什麼,眼淚立馬止住,眼裡又露出希翼的光芒,“不過,好歹我也流着李唐皇室血脈,如果我拿到朱雀令,說不定父皇也會封我一個朱雀王噹噹。我是太監入不了族譜,那朱雀王不也是不進祖譜的麼?”說到這裡,他笑得格外獻媚地對小妖說,“妹妹呀,只要你把朱雀令交給哥,哥保證會領你回宮把你帶到父皇面前,讓你認祖歸宗,到時候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等着——護駕——”話未說話便轉爲一聲驚恐至極的駭叫。原來小妖拔地而起,手中那柄長槍鋒利的槍頭直戳太監的咽喉而去。
旁邊的千牛衛早看出小妖的神情透有殺意,做了防備。在太監驚叫出聲的同時,他們已衝上前朝小妖撲去。
花燭淚在那羣千牛衛動手的時候,也拔刀衝上前與小妖並肩朝他們殺去。
這時,轟隆的馬蹄聲及呼喝聲響起,聽這滾滾重雷般的動靜,只怕來的人馬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