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陸姑娘,多日不見,近來可好?沒讓天一教的抓去煉成屍人?恭恭喜喜!”花燭淚朝坐在屋樑上的陸影紗笑盈盈地一作揖。
“你不也沒讓浩氣盟的逮去扒皮削骨嗎?”陸影紗皮笑肉不笑地說。
“兇手!”一個驚駭的聲音響起,隨即衙役們一陣恐慌,欲上前拿人又不敢,反倒嚇得朝後退。
紫瞳毒聖陸影紗站起身,拍拍沾染在裙子上的點點纖塵,如落葉般從屋頂上翩然飄下,落在院子裡擺一地的屍體中間。阿琉跟隨在紫瞳毒聖的身側,她身穿一襲黑色長衫,右臉被長長的劉海遮住,手握五尺長的大刀,身背大弓,腰間懸掛箭筒,襯上麥芽色的肌膚和黑白分明、精神奕奕的眸子,怎麼看怎麼不協調。陸影紗的嘴角掛着淺笑,掃一眼戰戰兢兢退到大門口抱成一團的衆衙役,視線又落到小妖身上,打量一番小妖的氣色,才又看向花燭淚,綺麗紫色的眼眸中盡是笑意。
看似溫和的笑,落在小妖的眼中卻讓她遍體生寒。腳下,是死在陸影紗手上的三十多條生命,而兇手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在這裡談笑風聲、無動於衷。
花燭淚開口了,“陸影紗,你殺了人不走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本來要走,可你們來了,還掀我老底,我要是不出來與你們打聲招呼怎麼好意思?”陸影紗說話間視線在花燭淚的臉上來回穿梭巡視,但花燭淚的臉上除了那媚得讓人骨頭酥軟的笑外,什麼都看不出來。陸影紗又去看小妖,倒是那小丫頭全身緊繃,握槍的手因爲太過用力使得手裡的槍都在微微顫抖——嗯,她在憤怒。
雷府外傳來馬蹄聲響,且有整齊的步伐聲隔空傳來,振聾發聵,聽動靜猜測該是官府的人馬到了。
陸影紗擡起頭看看湛藍的天空,回頭朝花燭淚望去,“官府的人馬到了,你們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花燭淚無所謂地拂拂裙子,說,“我又不是兇手,要走的該是你吧?”
“呵呵。”陸影紗輕笑一聲,湊近花燭淚,臉貼近花燭淚的臉,低聲說,“忘了跟你說,我救你那次,順便摸了你幾根子夜追魂針,喏,後院有一具化成黃水的屍體就是中了你的子夜追魂針造成的。”眸光在花燭淚的身上一掃,“想必你的身上還有子夜追魂針吧?”再一掃小妖,說,“順便再提醒你一句,這小丫頭終是天策府的人,跟你我都不是一路的,當心她隨時回過頭來咬你一口。”說罷,衣袖一拂,身子騰空而起落到屋頂上,喚一句,“阿琉,我們走。”話音未落,阿琉還沒動小妖立即拔地而去,手中長槍刺出,直朝陸影紗衝去。
如銀鈴般的笑聲從陸影紗的口中傳出,“小妖,你中毒已深,倘若安心調養不動內功不動氣,還能再活三五百日,倘若你要聲張所謂的正義阻撓於我,你就是在自尋死路。”說話間,翩翩紫影在槍影下舞動,招式輕盈動作優美,猶如繽紛紫花在空中隨風飄舞。
“主人,官府的人到了,你先走,我墊後。”阿琉說話的同時已經躍到房頂上,手中的大刀直朝小妖劈去。招式威猛,勢同吊睛猛虎。
陸影紗身子一偏,從小妖的槍尖下閃過,隨即阿琉便衝上來,擋在她前面,橫刀擋下小妖凌空拍下的一槍。
但見紫影翩飛劃破長空,陸影紗瞬間從屋頂上落至院中的一棵梧桐樹上,穩穩地站在橫出的粗枝上。她斜倚在樹杆上,說,“阿琉,別與她糾纏,我們走。”
阿琉把刀揮得虎虎生風,似如猛虎下山;小妖的長槍卻似那蛟龍出海、矯似游龍。刀槍相撞,金鳴交戈聲中顫聲不絕,火花四濺。一刀一槍,竟殺出鐵馬金戈之勢。
花燭淚站在院子裡大叫,“小妖住手,你不要命了。”以她現在的體質,根本就不適合與人動武。
小妖聽到花燭淚的喊聲,非但沒有住手,招式攻得更猛。
門口的衙役如潮水般褪去,身披堅甲手執堅兵的朝廷正規軍趕來。“拿下!”伴隨領兵參將一聲大喝,兩隊府兵急涌而入,朝院子裡的花燭淚撲去。
花燭淚一見這陣勢,未等府兵撲到,身子一躍便跳到屋頂上,鳳目一掃,發現雷府外已被官府的人馬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她一跺腳,急聲喝叱,“小妖住手!”
她們上了房,下面的府兵也搬來椅子,登着梯子飛速往房頂上爬。
花燭淚見小妖不聽她的,施展輕功便朝小妖撲去,伸手就抓向小妖的長槍。“你鬧什麼?”她喝問,且一把抓住小妖揮來的長槍。但因攻勢太猛,被力道震得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小妖瞪向花燭淚,厲聲問道,“你可知她們是在濫殺無辜?”
“關你何事?”花燭淚一把將小妖的槍推了回去,一手隔擋身後的阿琉,示意阿琉快速離開。
“花燭淚。”小妖看到阿琉要走,擡腿就欲再衝上前去。
花燭淚的身子一閃擋在小妖的前面,“此事與你我無關,還不速速離開。”眼角餘光掃見朝廷的府兵已上屋頂,腳下院子裡也有弓箭兵正拉弓上弦,形勢十分情急!她的身子一閃,挪至小妖的身後,沉聲喝道,“還不快走!”
小妖聞言,猛地扭頭朝花燭淚看去,她咬牙切齒地斥道,“你這是在縱兇!”眼見阿琉已躥到陸影紗的身旁,跟着便見陸影紗的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頓覺不妙,忙出聲提醒,“閃開,那妖女要用毒。”話音未落,陸影紗的雙掌一推,掌風劈出,一大片雪白的粉沫從她的手中灑出,猶似一團爆開的白霧襲罩在院子裡。
“煙有毒!”便聽有人嘶聲大叫,院子門口的人朝外迅速退去,隨即便聽到慘叫聲響起——
“有毒……”
“啊……”
“放箭……”紛雜的喝叫聲,伴隨着連連慘叫,倒地聲此起彼伏,冷箭橫飛。
陸影紗放出毒後,便和阿琉如流星般劃過屋頂,朝遠方衝去。她們一動,屋外的羽箭射進來,阿琉把刀舞得密不透風,將她和陸影紗護住。而陸影紗的雙掌翻飛,毒針如爆雨般朝身下射箭的弓箭兵射去。毒針一出,慘嚎聲頓起,瞬眼間剛纔還放箭的弓箭兵全倒地地上,嚎叫着打滾掙扎。
小妖站在屋頂上,只見院裡院外倒了一地的人,有些人在翻滾掙扎,有些人只剩下倒地抽搐**的份。她驚呆了,瞠目結舌地看着腳下的景象,半天沒回過神來。
花燭淚一把揪住小妖的衣領,拖住小妖朝剛纔被陸影紗放毒針打開的缺口衝去。
直到衝出雷府宅院,落到一條街外的屋頂上,小妖纔回過神來,震臂一揮掙脫花燭淚,落在屋頂上,怒喝道,“放開我。”回身一槍便朝花燭淚戳去。
花燭淚見到小妖刺來,向後連翻三個跟斗,躍出丈餘,還未立穩足,小妖的槍尖已直逼面前。
“前面——”喝叫聲響起,成隊的兵沿着街道朝她們的方向涌來。
花燭淚一咬牙,身子騰空而起,退至另一幢房子的屋頂上,厲聲大喝,“小妖,你瘋了不成?這什麼時候了還在與我糾纏不休?還不速速脫——”“身”字還未說出口,小妖已經追到面前,槍尖直刺她的咽喉。
花燭淚也惱了,抽出腰間的鳳血刀,手腕一抖,橫刀劈在小妖的龍魂槍上,她借這一擊之力,再次一個翻身,直朝小妖的面門削去。
小妖的長槍一抖,“咣”地一聲擊在鳳血刀上,抽身退後兩步,便避開花燭淚的這一擊。
她站在屋頂上,冷冷地盯着花燭淚,大氣直喘,額上冷汗淋漓。
花燭淚掃一眼已經快追到腳下的府兵,又望向小妖,臉上的神情倏地轉爲絕決,一跺腳,一扭頭,轉身朝遠方飛去。便見一朵粉雲如流星般劃過,落在雷府前的馬車上稍一停滯,那粉雲又躍起,如影魅般穿過城中建築,幾個起落便失去蹤跡。
小妖手握長槍,呆立在屋頂上,直到花燭淚的身影翻過幢幢屋瓦消失在遠方,她才垂下手,無力地拖着手裡的龍魂槍。
“別動!”呼喝聲響起,驚醒小妖,她懶洋洋地擡起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拿下!”伴隨一聲令下,十幾枝長槍架在小妖的肩頭,頂住她的脖子。
小妖木然地擡起頭,看向圍在身邊的士兵,失落地一笑,問,“抓我做什麼?當我是兇手?”槍逼近,抵在她的咽喉上,只要她稍一妄動,立即命赴黃泉。
“放下槍!”令聲喝叱,一柄鋼槍抵在小妖的咽喉上,刺入半分,刺破雪瓷般的肌膚,淡紫色的血珠子滲出,沿着槍尖滴下,落地小妖雪白的衣裳上。
小妖的神情一凜,猛地怒喝,“放肆!你們可知我乃何人?”
“我管你是何人,與妖女爲伍毒殺雷府三十餘條性命,論罪當誅,還不速速就擒,否則立斃你於槍下。”聲音是從一個三十來歲的黑臉魁武漢子口中吼出,中氣十足。而抵入小妖咽喉中的那柄槍也屬於他的。
一股怒火直撞衝腔,小妖厲聲吼道,“真正的兇手不去抓,卻來拿我?”
那領頭將領一聲冷笑,“抓了你還怕找不到你的同夥?”槍尖又向前頂了兩分,逼得小妖仰起頭。紫黑色的血如一條細線般順着小妖白皙的脖子滑下,滲入她的衣領中。“果然是妖女,連血都是紫的。”
小妖仰頭望天,冰綠色的眸子裡泛出冷光,握槍的手又攥緊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