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附在花燭淚的身邊,悄聲說道:“二十多年前,米麗古麗和阿瑪絲是結義姐妹,我大叔伯和陸危樓是結義兄弟,米麗古麗是陸危樓的義女。陸危樓和我大叔公大了米麗古麗和阿瑪絲十幾歲,按理說是兩個輩份的人吧?可是,陸危樓和我大叔公都喜歡上了阿瑪絲。聽小姨說,其實阿瑪絲喜歡米麗古麗,米麗古麗也喜歡阿瑪絲,她們倆纔是一對。但以她們的身份不能將戀情公開,只能是結義姐妹身份掩飾,同吃同住,去哪都在一塊兒。當時明教的總壇勢力還在回紇那邊,阿瑪絲也常跟着米麗古麗到明教總壇玩。一來二去,阿瑪絲跟陸危樓和在明教總壇做客的李璬都熟識了。陸危樓和李璬一起追求阿瑪絲,說好要公平競爭嘛。但阿瑪絲總跟米麗古麗鑽一塊兒,米麗古麗也總攪他們的好事。然後陸危樓嫌米麗古麗礙事,就把明教武學寶典《斷情典》傳給了米麗古麗,要米麗古麗好生鑽研武學。”小妖一口氣說到這裡,停下,歇氣。
花燭淚皺眉,催促道:“後來呢?”
“後來,米麗古麗一邊練《斷情典》一邊還和阿瑪絲一塊兒玩。《斷情典》自然就練得慢嘛,練了很久都沒練成,她也不着急。結果,有一次明教聖火大典,舉教歡慶,米麗古麗以聖女身份主持聖典,等她主持完以後回到寢居,發現醉酒的陸危樓把阿瑪絲強佔了。”小妖說到這裡,鄙視地罵了句:“禽獸!”
花燭淚大吃一驚,顯是相當意外!堂堂明教教主能幹這樣的事?“不可能吧?我曾經聽你小姨提起阿瑪絲曾是七星派的傳人,怎麼……就算打不過陸危樓,逃也沒問題吧?”
“七星派精星相命理通玄門歧黃術數,就是不懂武功。她們是擅長動腦,不擅長拳腳。”小妖解釋。
“那姑姑只怕會當場和陸危樓拼命……”花燭淚沒說下去,換作是她,只怕也會對陸危樓拔刀相向。
“可她的《斷情典》沒練成,沒打過陸危樓,反被他擒下,關了起來。陸危樓幹了醜事,也不敢宣揚,就對外宣稱米麗古麗練《斷情典》閉關。阿瑪絲答應和陸危樓成親,保全米麗古麗的性命。三個月後,他們在明教總壇成親,那時的阿瑪絲肚子裡也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米麗古麗被幽禁後,發狠地練《斷情典》,可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米麗古麗急於求成,終至走火入魔。功力大增,但卻也自身受損。她在他們成親那天,強行以《斷情典》的功力破牢而出,衝了出去……”小妖說到這裡又止住了。
“然後呢?打了起來?”花燭淚推測。“陸危樓便以米麗古麗走火入魔爲由將我姑姑逐出了明教?”
“米麗古麗即使練了《斷情典》,在當時明教所有高手都在場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勝算,不多時就身受重傷,眼看就要隕命。李璬當時也在,他和米麗古麗也算是認識很久,他見以米麗古麗那柔弱的個性竟如此狂亂殺人,且要殺的對象是她的義父、明教教主,心下起疑就出手阻止,從陸危樓的掌下救了米麗古麗。阿瑪絲眼見米麗古麗性命難保,以死相逼讓米麗古麗離開。阿瑪絲的舉動就更讓李璬起疑,當場詢問,可誰也不說原由,於是他就帶走了米麗古麗。米麗古麗被李璬帶走後,自知傷重難救阿瑪絲,爲求李璬出手,她將一切和盤托出,李璬自是憤怒難當,又回明教總部與陸危樓對質,與陸危樓當場決裂,割袍斷義,並且強行帶走了阿瑪絲。但阿瑪絲失身於陸危樓,自覺無顏再見米麗古麗,讓李璬帶她去了中原隱居,但也拒絕與李璬在一起,獨自隱居山林。可能是念及孩子無辜吧,她還是把陸影紗生了下來,並且獨自撫養她成人。一直到阿瑪絲死後,明教才尋得她的下落。關於陸影紗是怎麼回明教的,這個我就沒打聽了。至於你姑姑,明教對外宣稱逐她出明教,一面暗中派人追殺她,一面在江湖上四處撒播她練功出火入魔遁求魔道的謠言,引得那些江湖門派羣起而攻擊,意圖將她趕盡殺絕。”
“難怪姑姑要殺陸危樓!那她爲什麼不讓我去,且不和我說這些?就算她曾立誓永不再出惡人谷,可那些事情她也能交待我去替她辦了。”
“她都殺不了陸危樓,你的功夫也不見得高過她,她能讓你去送死嗎?你們也是在患難中建起的親情,她能捨得讓你涉險?”
花燭淚冷聲一笑,“那現在我有這本事替姑姑報仇了吧?”
“你還是顧點陸影紗吧,就算陸危樓再不堪,就算她不肯認陸危樓,那也是她父親。我這陣子每次看到陸都紗都覺得怪難受的,跟個孤魂似的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壓了多少事。”小妖說到這裡,就覺得渾身不是味兒。陸影紗喜歡花燭淚,花燭淚又和她走到一起,再看陸影紗,有爹認不得,孃親又過了世,呆在米麗古麗這裡也是身份尷尬;再加上不知道阿瑪絲臨死留了什麼遺言還要讓她到惡人谷跑一趟,且一留就是這麼長一段時間。小妖覺得要是自己能大方一點,把花燭淚往陸影紗懷裡一推,“要不,你們成親吧?”可她大方不起來呀,金銀財寶能讓,老婆怎麼能讓?跟陸影紗一比,小妖覺得自己再幸福不過了。小時候在天策府,有大家捧着她,有師傅寵着她,現在有小姨疼她,有朱雀谷在身後撐腰,身邊還有花燭淚相伴。她煩燥地扯扯耳朵,倏地轉過頭,兇巴巴地對花燭淚說:“你以後別再欺負陸影紗!”
花燭淚聞言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小妖半天,最後“哧”一聲,別開臉去!她欺負紫眼怪?那是紫眼怪的爹欺負了她家姑姑!可小妖有句話沒說錯,陸危樓再不堪也是陸影紗的爹,她欠了陸影紗的情分,總不能再去把人家的爹宰了吧?花燭淚站起來,說:“成了,今天下午咱們在這裡看了一下午風景,什麼都沒說。”她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突然又想到一點,扭頭問小妖,“這些事你是從哪裡知道的?還有誰知道?”
“我問的小姨,小姨是從大叔公那裡知道的。大叔公雖不願意向人說此事,但小姨問起他還是要說的。”小妖也跟着花燭淚站起來,說:“我估計這事情除了你我,大叔公、小姨,也就你姑姑和陸影紗了吧。”她瞄一眼花燭淚,“我猜紫眼怪也是到惡人谷後才知道這事的。以前看紫眼怪張揚得像只螃蟹似的,現在——整個人就跟少了魂似的。”
花燭淚面對小妖,揪住小妖的耳朵,仔細地叮囑道:“這事情你以後再不準向任何人提起。”
“跟你師傅有關,我纔跟你說。”小妖瞟她一眼,搶回自己的耳朵,雙手捏住耳垂護住,再長長地嘆口氣,仰頭看天,“你姑姑、阿瑪絲和我娘還有小姨一樣命苦,都是有情人不得眷屬。”
“是啊,也難怪姑姑把鑰匙給我的時候,連說三句‘值得’。”花燭淚嘆道,“財寶易得,緣分難求。能用那些財物換來一份攜手,確實值得。”她們的這場婚禮,含了她姑姑和李緋綾多少祝福和期盼,都是想自己沒有得到的幸福,在她們身上看到吧。她緊握住小妖的手,說道:“小妖,爲了她們,我們也一定要幸福。”
“我也想你姑姑和我小姨都幸福。”小妖突然心念一動,擡起頭眼巴巴地望着花燭淚,說:“要不,想辦法讓你師傅和我小姨成一對?也讓她們有個伴。”
花燭淚一瞪小妖,曲指在小妖的額頭上一彈,“想得倒美。你小姨能放得下你親孃?我姑姑能忘得了阿瑪絲阿姨?”
“呃!”小妖捂住被花燭淚彈得有些疼的額頭,僵在那裡、苦着張臉不知道說啥好。雖說她們的年齡差不多,也是一個輩份兒上的,可真讓她們湊一對,好像是有點……距離!除了她們都有悲慘的不得善終的情感外,現在成爲親家外,沒一點相通共融的地方嘛。
“疼了沒?”花燭淚見小妖的臉跟苦瓜似的,還以爲自己手重彈疼了小妖的額頭,忙把小妖的手挪開去看小妖的額頭,見到沒紅沒青,知她沒事,才放心一笑,同時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在意小妖,這一指頭彈下去,又沒用內力,就算施全力也彈不傷人,偏還要去擔心一下。
“不疼!”小妖俏皮地吐吐舌頭,跳下城樓,說:“你去找你姑姑,我去找我小姨。”兩位“老人家”孤家寡人寂寞,做晚輩的應當多陪陪纔是。
花燭淚趴在城樓上問小妖,“那晚上是睡你那還是睡我那?”
她問這話時,剛好有惡人谷的弟子騎馬從城樓下路過,聽到這話紛紛擡頭看向城樓,又再看看剛從城樓上跳下來的小妖。
小妖見有人,羞得一頓腳,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