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的家宴似乎比易天笑想象的要簡單的多,並沒有那些聞名已久的“什麼什麼
全席”之類的菜餚,卻都是一些常見之物,只是做的卻是比普通的要精緻了許多。雖
然已經入席多時,衆人卻還都不急着開席,似乎是還有人沒來一般。
秦鍾坐在主位上悠然的喝着茶,不時的和旁邊的秦文說幾句什麼,而秦智昱也是
很是乖巧的坐在秦文身旁,扮着與平時完全不同的乖寶寶模樣,只是那無恥的眼神不
時的在語菲和易天笑身上飄來飄去。而語仁則是滿臉憤然的盯着易天笑,不知是在生
昨日之氣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易天笑卻是懶得理這個小毛孩,而是毫不知恥的盯着語菲那漂亮妞看,看的滿眼
的笑意,不過那笑意怎麼看都有些那麼無恥外加些微微的淫蕩。語菲似乎也是感受到
了易天笑那可惡的目光,但在爺爺面前卻不敢表現那偶爾的小老虎氣勢,只好滿臉通
紅的低着頭,絞着衣角玩。
秦文看了一眼屋外漸濃的夜色,雖在屋內,卻也可以感受得到外面的寒氣,不由
有些擔心道:“二弟他們半月前從涼城啓程,今早還傳書說傍晚便到,爲何此時卻還
不見影?”
易天笑心中一動,難道是二舅要回來給老爺子祝壽?也許是軍人的天性使然,易
天笑似乎對於這個未曾謀面的二舅的興趣要比大舅強得多,此時聽秦文說起,心中不
由有些期待與這位二舅的會面。
這時莊龍健步而入,臉上帶着笑意,但聲音還是有點深沉:“老爺,二少爺他們
回來了。”莊龍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從廊外一個粗獷的聲音:“哈哈……爹,大哥,
小武回來啦。”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正所謂聞其聲知其人便是如此,聽到這個粗獷的聲音後易天
笑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個身高兩米,袒着膀子,一身的肌肉的大塊頭,只是這自稱
……也……未免有些無恥了些。只可惜世事往往難料,易天笑的心中剛下完定義,便
見一個長得和秦文極爲想像的中年人闊步進來。易天笑一愣,這個二舅雖沒兩米身高
,但最少也有一米八,國字臉,劍眉橫臥,穿着一身深紅儒袍,如果光看外表不看他
那雙如鷹目般凌厲的眼睛,那絕對會以爲是一個文淵閣大學士,而不會是一個帶兵打
仗的將軍!
只是那雙眼睛卻不是文官該有的,易天笑認識那種眼神,易千山有,趙國有,秦
鍾也有但秦文卻沒有,秦文的眼裡只有深邃,讓人看不透到底有多深,看不透那雙眸
子裡到底隱藏了多少東西。但秦武等人的眼神不同,他們的眼神根本不容你去注視,
那是強者攝人心魄的眼神,甚至只看一眼便會刺傷你的眼睛,讓你迷失在那瞬間的光
亮之中。那是一種凌厲,一種直接的拒絕,根本不容你去探究這雙眸子後面的內容。
這也許只有經歷過生死的軍人才能擁有的眼神,然而於易天笑來說卻是一種久違的溫
暖。
隨同秦武進來的還有一個身着儒袍一臉和煦笑容的年輕人和一個穿着金絲絨甲,
打扮的英氣勃發的女子。易天笑在他們給秦鍾秦文見禮的時候才知道這兩位卻是二舅
的二子秦崢與三女秦清茗,易天笑心中暗暗苦笑,以爲二舅的子女應該是是自己的表
弟表妹,看年齡卻是應該比自己要大,沒想到這二舅比大舅還牛叉,開苞開的如此之
早,看來這下可能得叫表哥表姐了。
秦武在進門之初便發現了易天笑這個陌生的面孔,但見到易天笑那雙眼睛,一種
久違的熟悉感與親近感便猛然涌上了心頭…
…這是三妹的孩子!雖然在大哥的家信中
提到過這孩子病癒的事情,但易天笑的表現卻遠遠出乎秦武的意料,不說別的,單是
能被自己的目光盯着而不低頭的人,便不會是一個孬種!
秦鍾拍了拍易天笑的手笑道:“這是你二舅,那位是你二表哥和表姐”
易天笑趕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道:“天笑見過舅舅,見過二表哥,見過表姐…
…”
秦崢拱手還禮,衝着易天笑溫和的笑了笑,秦清茗卻是咯咯嬌笑起來:“真好,
又多了一個表弟給我欺負了。”
易天笑心裡感覺有些不妙,這看似嬌小的身軀裡面不知道蘊藏着怎樣的野性,能
夠這麼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便知道這表姐不是什麼顧及女兒家的那些個所謂的名聲的傳
統女子了,只怕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易天笑看着秦清茗那含着笑意的英氣俏
臉,心裡很不爭氣的顫抖了一下……易天笑不怕其他,只怕女人……
易天笑原本是坐在秦鐘的左邊位子上的,此時站起身來見二舅還站在一邊,認真
的看着自己。雖然是自己的舅舅,年紀也差不多四十了,但在易天笑的概念裡自己也
是三十的“男人”了,兩個中年男人的相互“含情脈脈”的注視,怎麼說也有那麼點
變扭。於是連忙讓開位子,把秦武請到自己原來的那個位子上。
秦武也不推辭,二話不說就坐下了。易天笑正要離開坐到他處的時候,卻被秦武
拉住,硬生生的給按在了秦武旁邊的位子上。摟着易天笑的肩膀笑道:“好外甥,你
我甥舅二人久未謀面,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喝上幾杯慶祝一下。”
雖然秦武笑的自然而又和善,但易天笑總覺的這丫有什麼別的目的,看他那眼睛
裡那抹掩飾不住的笑意便可知道這個二舅的心裡一定有個小算盤在噼裡啪啦的亂響。
難道還想和我拼酒不成?易天笑着實感覺到有些奇怪,卻見大舅那深邃的眸子裡也是
極爲難得的現實出了些許笑意,而秦崢似乎顯得有些尷尬,這越發讓易天笑摸不着頭
腦了。
這時卻聽見秦清茗卻咯咯的笑道:“爹爹,你說要如何慶祝和表弟見面的這件喜
事呀!”
清茗表姐的話雖然是笑着說出來的,聲音輕靈柔美,但易天笑卻是覺得這表姐說
的話的意思肯定不會是這表面上的意思。果然,秦文眼裡的笑意更盛了,連正在品茶
秦鍾也笑着微微的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麼話。
易天笑心裡一動,看了清茗表姐一眼,笑道:“好啊,今日外甥和舅舅初次見面
,天笑便陪舅舅喝個痛快!”說罷還一臉純淨的看着秦武。卻見秦武苦着個臉,苦笑
了幾聲,又對着秦清茗討好的笑道:“茗兒,不是爹爹貪杯,只是今日是你爺爺的八
十大壽,又是第一次和你表弟見面,這喝酒純粹是爲了慶祝……這兩件大喜事的……
”
直到此時易天笑才恍然大悟,想來這二舅一直在軍隊,只怕也是個嗜酒如命之人
,只是這表姐卻是管的緊,而這二舅似乎也是害怕自己這個小女兒的。因此二舅才拉
上自己做擋箭牌,想趁機餵飽一下肚中的酒蟲。
秦清茗哪裡不曉得自己父親這些個小伎倆,咯咯笑道:“爹爹說的可是真的,不
是在騙茗兒吧?”
原來這秦武雖然勇猛過人,打起仗來智計百出,就算是秦鍾卻也是不怕,只是卻
偏偏有些懼內。秦武之妻李氏乃是天國儒士李木子之後,知書達理,唯獨對秦武管的
甚嚴。在李氏生秦清茗的時候,稍微有點難產,硬是把李氏給折騰了整整一夜,也把
在外等候的秦武給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而秦武平生有兩個嗜好,第一便是喝酒
,越烈越好;另一樁便是喝茶,愈濃愈歡。而當時在那關鍵的時候卻也不敢喝酒,由
於心裡焦急,喝了一口茶後便把這氣撒在這茶上,只說是這茶太淡,要下人換濃茶過
來。就在此時產房之內便傳來了嬰兒啼哭之聲。秦文在一旁拍手而笑,清茶好、清茶
好,於是那嬰兒便取名清茗了。
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秦武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麼孽,小時候被老爺子管,
成親後被老婆管,而清茗這丫頭也是個妙人兒,琴棋書畫騎馬射箭十八般武藝樣樣精
通,從十五歲便跟着兩個大哥和秦武一起在戰場上混着。這下秦武可算是快樂並痛苦
着了,本以爲到了戰場便可自由自在,卻沒想到還是被人管住了。也算是這清茗厲害
,連哄帶騙加着恐嚇竟然讓秦武把私藏的美酒全部交代了出來,就這樣便整整一年滴
酒未沾了。因此這次秦武見到易天笑,心裡便動了這個心思,卻沒想到還是被清茗給
識破了。
秦武搭在易天笑肩膀上的手猛地一用力,痛得易天笑差點慘叫了出來,卻被秦武
的眼神給阻止住了,那眼神倒不是在威脅,而是在懇求。一個四十歲的大將軍被自己
的女兒擠兌的向自己十五歲的外甥求救,讓易天笑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表姐,今日是外公的八十大壽,也是表弟和舅舅初次見面,你就允了這
次吧!”易天笑忍着肩上的劇痛,用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很是悲情的說道。
秦清茗看着易天笑這副模樣又是咯咯的笑了起來,這個女孩子似乎天生就愛笑一
般,而且笑的如此自然,卻是真的從內心發出的笑容。
“咯咯……既然表弟開口了,那姐姐就給表弟這個面子咯”
秦清茗的話音還沒落下秦武便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我的好茗兒真是明白事
理,哈哈……”
“不過……”
秦武的笑聲在聽到清茗這句“不過”之後便戛然而止,很是緊張的看着清茗,等
着她的後話。
清茗卻是對父親的眼神視而不見,仍舊不緊不慢的說道:“不過……下不爲例…
…”
秦武一聽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起碼今天的酒算是喝到了,也不多廢話,更加不討
價還價,提起桌上的一壺美酒就給自己滿上,哈哈大笑道:“今日與外甥初次見面,
卻沒什麼好的見面禮相送,舅舅便自罰三杯”也不等易天笑答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
的速度連飲三杯。
在場衆人都是一臉黑線,易天笑更是哭笑不得,這舅舅看似知書達理,長得也算
溫文爾雅,卻不料骨子裡無恥成這模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就這樣,秦武搜腸
刮肚的挖掘着各種理由,給衆人敬酒,最後竟然連語仁那小屁孩都不放過,也被拉着
喝了一杯,秦武依舊三杯。
衆人也被秦武這老男人的耍寶逗樂了,便也開始相互祝酒,這些小輩也免不了要
敬秦鍾、莊龍、秦文、秦武三位長輩的酒,一家子還真是其樂融融,莊龍在一旁看的
也是滿臉的笑意,可見這位嚴肅的老人今日真的是十分的開心。
突然易天笑感到一股很熟悉的氣機隱隱從某個方向傳來,但卻無法捕捉是從哪個
方向散發出來的。易天笑眉頭微皺,右手悄悄的伸到了長靴中輕輕的將那一柄軍刺摸
出了出來,輕輕的橫在大腿上。秦鍾和莊龍有意無意的對視了一眼,又開始醉眼迷離
的繼續對飲起來,沒有絲毫他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