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易天笑便帶着黑衛八影隨着秦崢到了校場,北荒之地可以說什麼都沒
有,唯獨地大,出了涼城的西門,便到了一個大的有些驚人的場地,四周被營帳按照
特定的位置圍合着,雖然看不到裡面的情景,但聽到裡面震天的喊殺聲,便可猜到裡
面到底有多麼空曠,鬆軟的沙地已經被昻土踏實,但仍可以看到校場上空飄揚着濃密
的灰塵。
“參見將軍!請將軍和各位下馬!”
易天笑等人剛到轅門外,一名黑羽守衛便持槍擋在易天笑等人面前,毫不做作的
喊道:“參見將軍!請將軍和各位下馬!”
易天笑一愣,卻見秦崢拱手一禮後,便翻身下馬來,易天笑卻還是傻愣愣的坐在
馬上,秦崢回過頭來笑道:“表弟啊,你就下馬吧,這是黑羽的規矩”
秦崢指了指轅門邊上立着的一塊巨石,笑道:“這是下馬石,凡到此地,不管是
誰,都須下馬!”
易天笑總算回過神來,其實這也不是易天笑耍大牌,只是沒反應過來罷了,未曾
想過,在這等級森嚴的古代封建社會,卻還有這麼一個地方,維繫着這麼一份難得的
平等,難怪黑羽軍被排位天國三軍之首了,就憑這一條“來者下馬”的規矩,黑羽想
不強都難了。
平等之事,說之容易,但真正有平等的地方卻如同海市蜃樓一樣,就算是在易天
笑前世,又哪裡見過什麼真正的平等呢?宣揚着人人平等,但社會上到處充斥着這樣
或那樣的噁心事,平等不過上流層次的人對下流社會的人的一個美麗而虛幻的承諾,
是下流社會對上流社會的一個美麗而虛幻的寄託,僅此而已!
易天笑跳下馬來,拍手讚道:“好!今日我總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黑羽的力量所在
了,能夠做到兵不畏將,將不欺兵,如同兄弟一般平等相待,不愧爲我天國黑羽!”
秦崢笑道:“說了你不懂了吧,不僅是黑羽,你易家的白羽也是這樣!當年兩家
先祖創黑白雙羽的時候,便是定下了這麼一條規矩,軍法嚴,情意深!是爲黑白天羽
,嚴明而輕揚!”
進了校場,看到的畫面便給易天笑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感,前些時候在白羽駐地
也曾有過相似的感覺,但遠沒有這般強烈!眼裡滿是熱血的漢子拼殺打滾,耳力充斥
着熱血的嘯聲讓易天笑不由自己的擡頭、挺胸、收腹,再次做回了軍人的角色。
秦崢和白鳳都是一愣,眼裡都有些詫異,不知道易天笑爲何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
。秦崢心中詫異之餘便是一聲暗贊,這是天生的軍人氣質,根本是學不來的,只有骨
子裡淌着軍人那滾燙的熱血的人才能做出這樣本能的姿態!
鼓聲隆隆響起,秦崢帶着易天笑上了帥臺,場間三萬多黑羽軍聽到鼓聲,沒有絲
毫猶豫,立刻停下了訓練,整個校場便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聲音像是被什麼東西
一口吃下去了一樣,讓人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的聽力出現了暫時性空白。
“——列——陣——”
不到一刻鐘時間,三萬大軍便列好三十個方形戰陣,易天笑看在眼裡,心裡狠狠
的一聲贊,這樣的效率,這樣的效果,即便是前世自己手中的兵,都不能做到如此幹
淨利索!
“兄弟們!”
秦崢上前一步,大聲說道:“知道今天同我前來的這位是誰嗎!”秦崢指了指身
邊的易天笑,眼睛掃視了場
間的三十個方陣,大聲說道:“這位便是金科狀元,我們
黑羽的兄弟軍白羽少帥易天笑!”
易天笑心裡暴汗,沒想到秦崢這傢伙居然來這一套,讓易天笑有些措手不及,兩
世爲人,他仍舊無法做到“淡然自若”的接受別人的誇讚。秦崢話音剛落,校場之上
便響起了黑羽的齊聲吶喊“——白羽——少帥———白羽——少帥——”
秦崢似笑非笑的看着易天笑,易天笑無奈,只好硬着頭皮走上前,擺了擺手,止
住黑羽的吶喊,大聲喊道:“兄弟們,場面話我就不說了,今日前來,主要是要組建
一支特種作戰部隊,過來拉人的來了!”
校場之上一陣轟然大笑,易天笑的話雖然並不好笑,但卻實在,不拐彎抹角,這
一點就很合這羣漢子的胃口,秦崢在一邊帶着笑意的看着,易天笑續道:“具體要求
和考覈,待會白鳳將軍會做具體……”
易天笑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心中一陣熟悉的絞痛,心血上翻,易天笑知道只怕
又得吐血了,但在這麼多爺們面前吐血實在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不由強力忍着已經
翻到喉間的鮮血,硬是給他嚥了回去,只是世間萬事,總逃不開那句“死要面子活受
罪”的評語,易天笑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五月春暮,殘紅落盡卻是一世繁華,卻不知這繁華的背,後有着多少無奈的表情
和犯酸的淚水了。
南宮婧腦海裡一片空白,耳邊只回繞着那個女人那令人噁心的聲音。今日一大早
,宮中便傳來聖旨,讓南宮無忌帶着南宮婧一起進宮赴“家宴”,南宮無忌聽到這個
詞,臉色便不好看了,他哪裡不知道南宮宇想的是什麼呢,天國的使團到了涼城,南
宮宇想必是着急了,南宮無忌多麼希望那可惡的天國使團被雷劈死了,這樣便不用自
己唯一的女兒背井離鄉,身陷敵國了。
只是就算劈死了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天國使團,唯一的機會便是發奮圖強,壯
大齊國的力量,可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自己可以說是被禁足在京都了,又有什
麼辦法去發奮圖強?
吃過所謂的家宴,南宮無忌被南宮宇留了下來,談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題,南宮
婧卻被皇后給拉出去逛園子去了,南宮無忌看着女兒那日漸消瘦的背影,心中一嘆,
又開始莫名的糾結起來了。雖然齊安說的很對,同時他也給自己做過保證,但他依舊
放不開,這是自己的親身女兒,如何能……可是不想,那又能如何?難道真的要拉着
一大家族的人陪葬嗎?便如同此時,明知道南宮宇夫妻心中的目的,但自己卻沒有任
何辦法阻止,自己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父親呢?
南宮無忌的臉上有些蒼白起來,南宮宇看着南宮無忌的神態,停下了交談……或
者說是停下了說話,君臣之間,兄弟之間,便這樣沉默不語起來。
“御兄,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
沉默了良久,南宮宇終於是忍不住了,嘆了一口氣說道:“婧兒我也是看着她長
大的,要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只是現在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了,婧兒的畫像早就到了天國,即便是換,
我齊國又有哪家的女兒比得上婧兒?天國那邊是不會同意的”
南宮無忌默然不語,南宮宇苦澀笑道:“當初是我衝動了,這些時日來,我夜夜
捫心自問,我到底有沒有真正的相信過
你……終於,我想明白了,不是你不忠心於我
,而是我沒有真正的相信過你……御兄,朕錯了!”
“陛下……”
南宮無忌豁然擡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南宮宇,根本沒料想到他會向自己認錯,南
宮無忌覺得越來越看不清這個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御弟”了,這到底是帝王心術,還
是真正的兄弟感情?
南宮宇揮了揮手,苦笑道:“幽谷之敗,有一歸的原因歸於我,我的原因,是幽
谷之失的主要原因,是我沒有頂住那羣整天只知道紙上談兵之人的無知小人的誘惑,
纔對你施加壓力……”
南宮宇站起身來,對着南宮無忌拱手一禮,認真的說道:“御兄,弟錯了,望御
兄原諒!”
南宮無忌倏的騰起身來,將南宮宇扶起,惶恐道:“陛下啊,你這是何苦呢,你
是君,我是臣,哪裡說什麼錯說什麼原諒?”
“不……你是兄,吾是弟……”
南宮無忌心中一滯,不知怎樣言語,只好緊緊的握住南宮宇的手:“御弟……”
出的宮來,南宮無忌和南宮婧一前一後默默的走着,南宮無忌突然說道:“父親
,我想去看憐女花……”
南宮無忌一愣,心中莫名的一酸,腦海中想起了許久未曾記起過的一些畫面。
“父帥,那是什麼花?”
“婧兒啊,那個呢叫憐女花,整個齊國就只有這裡有這麼一個地方有的哦”
“爲什麼啊?”
“因爲大部分的花朵都是幸福的,所以憐女花才很少嘛”
“可是爲什麼憐女花這麼漂亮還不幸福呢?”
“看到花瓣上的紅白相間的斑紋了嗎?”南宮無忌指了指憐女花上的花瓣,南宮
婧向前伸着小身子,一臉的認真,看了一會,才認真的惦了惦小腦袋道:“嗯,看到
了,那是什麼?”
“憐女花呢,本來是粉色的,沒有斑紋的,後來有一個落入凡塵的仙女看着憐女
花哭泣,淚水滴到粉色的花瓣上,便形成了淡色的斑紋,那仙女不知因什麼事傷心,
噴了一口鮮血,便將憐女花染紅了,而到現在,憐女花便是這個樣子了,白色的是淚
痕,紅色的是血痕……”
南宮無忌想到這,心裡一痛,強笑道:“好,父帥帶你去看!”
南宮婧喜笑顏開,剎那間的笑容,如同冰山上的雪蓮花綻放一般美麗,只是南宮
無忌的心裡卻愈加的痛楚。
微風吹來,到處一片綠油油的,卻再也沒看到那些粉色斑紋的小花了,南宮無忌
也愣住了,憐女花呢?
“父親你看”
南宮婧驚喜的喊道:“憐女花!”
南宮無忌順着南宮婧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綠油油的草地中,悄然綻放着
一朵小花骨朵兒,那便是憐女花了,只是卻只有一朵花。
“父帥幫婧兒去摘下啦”
南宮無忌正要伸手,南宮婧趕忙阻止道:“不要摘它……”
南宮無忌一愣,停下了動作,卻聽見南宮婧輕輕笑道:“她已經夠可憐了,就讓
她好好長在這故地吧……或許,明天她就凋謝了罷……”
“噗——”
“婧兒!”
南宮無忌大驚,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抱起南宮婧便往山下跑。清風徐來,憐女花
上點點鮮血匯成了一滴,緊緊的吸附在那花瓣上,格外的紅豔……或許,明年的憐女
花,又會開遍這片山頭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