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住院部的樓下, 拐角處站了兩個容色出衆的男人,可此時此刻兩個男人臉上的神情一個比一個嚇人。
沈畫的手抖的連煙都拿不住了,他煩躁的甩了兩下手上的打火機, 一把將口中的叼着的煙拽了下來, 香菸被他揉成了一團, 褐色的菸草從掌心散落, 全被風吹到了地上。
“操。”沈畫低低的罵了句髒話, “奚止,你說話啊....隨便說點什麼都好,你剛纔聽見了吧?聽見宋惜說什麼了嗎?你信嗎?”
奚止靠在牆上, 嘴上的煙安靜的冒着白色霧氣,燃的極慢, 幾乎掩去了他所有的表情。
剛纔宋惜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見了, 清清楚楚, 病房那道門絲毫沒有阻礙,她的秘密就這麼揭開了。
沈畫焦躁的揉亂了短髮, 他來回的走了幾遍,一拳頭砸在牆上。
如果宋惜說的是真的,那麼這麼久以來她的所有古怪行徑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可這解釋真的合理嗎?一個人,又怎麼會變成另一個人呢?
沈畫猛地回想起那天在酒吧門口的夜晚, 宋惜就這麼背對着他站着, 她的聲音冷靜又悲傷, 不知道是用怎樣的心情告訴自己, 別找了, 陶梓已經死了....
死了?
沈畫握緊手眯起眼睛,背脊發涼。
鬼上身嗎?
*
奚止口中的煙很快燃到了盡頭, 其實他根本沒有在抽,菸蒂幾乎是在他嘴邊熄滅的....緊接着,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上,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也在微微發抖。
“我上去問她!”沈畫咬緊了嘴,擡腳便要走。
奚止卻一把拉住了他,沈畫的手腕上冰涼一片。
“問什麼?該知道的你不是已經聽見了嗎?”
“你信嗎?”沈畫吼出聲,“嗯?你信嗎?”
“就算你現在上去問,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的,你信嗎?”
沈畫一愣。
是啊,就算是宋惜當場承認又怎麼樣?沈藝的事她有一堆藉口,陶梓的事她也有一堆藉口,就算自己告訴她聽見了什麼,宋惜能承認的無非也是這個同樣的答案,信與不信,和現在這樣的境地又有什麼不同呢?
“可....”可沈畫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如果是宋惜就是陶梓姐,以後讓他怎麼面對這樣一張臉....
*
奚止的聲音雖然冷靜依舊,但是他心裡明白,這樣的震驚,各種的疑問,他並不比激動的沈畫少多少。
剛纔有一刻他甚至也想當面問一問宋惜。
半分鐘後,奚止從靠着的牆上站了起來,指尖捏着菸蒂,隨手揚了,他掏出手機給宋惜撥了一個電話,屏幕亮起的時候,他的眸子落在宋惜二字上微微發愣。
“喂?”她的聲音已經沒有哭腔了,在奚止和沈畫糾結出神的時候,陶梓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從沈藝的病房出來了。
奚止問:“你在哪?醫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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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親口說出了秘密,便是無人得知,陶梓的心頭也輕鬆不少,她聽見奚止的聲音時,察不可微的鬆了口氣....他好像沒有生氣....
“嗯,剛從沈藝的病房出來。”
“我在樓下等你,送你回去。”
“你來了?”陶梓有幾分驚訝,問道:“不上來嗎?小....沈藝今天好多了,還跟我說了話呢。”
“是嗎?那就好,我不上去了,我在A棟樓下等你。”
“哦好,我已經進電梯了,馬上就到。”
*
沈畫安靜的等奚止打完了電話,有些着急的問:“宋惜?我和你一起去!”
奚止搖頭,瞥了眼沈畫,低聲道:“你會嚇到她的。”
“我嚇她?”沈畫瞪大了眼睛,“是她嚇我!如果她真的是陶梓姐,不,這根本不可能....我寧願相信託夢的話。”
奚止的眉間微微皺起,沉默片刻道:“再等等....”
“我....你到底要等什麼?”
奚止擡手看了眼時間,雙手插進了口袋,淡淡的說:“差不多了,我先去接她,這事,回頭再說。”
沈畫原想跟上去,突然就這麼停住了腳步....
他望着奚止的背影抿住了嘴,如果,如果宋惜就是陶梓姐,也就是說,她....真的喜歡上奚止了?
*
陶梓對着大廳的鏡子拍了拍臉,她的眼睛還有些紅,倒也還好,反正她每次來看沈藝都會紅眼睛,奚止應該也不會多問什麼。不過她最後還是掏出粉撲了一點,這樣看起來也不至於太狼狽。
奚止站在醫院的白色路燈下,整個人像是攏上了一層霧氣,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襯衣,袖口被挽到了小臂處,露出清晰的手臂線條。他才站了一會,已經有好幾個女人回頭看了幾次。
陶梓就這麼站在玻璃門邊望着他站在了原地,挪不動腳。
那個男人。
我真的可以這樣理所當然的擁有他嗎?
*
奚止等了一會,擡頭朝門口看了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站着門邊的宋惜。
她又瘦又蒼白。
奚止記得沈畫給他看的照片,而那個女人看起來又健康又有活力,笑容像太陽,眼睛亮的像星星。
當時他實在很喜歡那個笑容,那時候奚止就想,這一定是個很有趣的女人....有機會想要認識她。
*
陶梓見奚止看了過來,一張雪白的臉,眸子裡的焦點全在自己的臉上,周圍還有女孩也朝她看過來,眼裡有羨慕....
她擡起手,衝奚止揮了揮,輕聲道:“奚止....”然後陶梓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模糊間,奚止晃了神。
照片上的笑和眼前的笑重疊在了一起....
頃刻之間,又有星星在他心裡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