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我攬着那個不幸買下十夫長房子的老頭哆哆嗦嗦的從住宅樓裡走出來。
樓門前,刺眼的紅藍警燈不停閃爍,放眼望去全是荷槍實彈的巡捕,光是那副浩浩蕩蕩的陣勢就足以讓人心底生畏。
見到我們出現,不少巡捕直接撐起手裡隨時可以要人小命的火器。
“說話!”我摟着老頭擋在身前,咬牙低喝。
“不要開槍,我是胡毅銘的叔叔!”老頭嚇得慌忙大喝:“我們是好人,那些通緝犯還在樓上。”
聽到老頭的叫喊聲,對面的巡捕們稍稍有些動容,很顯然他口中的這個“胡毅銘”在巡捕局內部還是有相當名望的。
我躲在老頭的身後,也梗脖吆喝了一嗓子:“同志,我叫王朗,是咱們鵬城頭狼公司的負責人之一,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和老胡在樓上聊天,怎麼好端端就被你們給包圍了?”
“你們雙手舉高,慢慢蹲在地上!”
沉寂大概四五秒鐘左右,對面傳來一道高喝聲。
我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樓洞子,深呼吸兩口,隨即鬆開老頭,按照對方說的舉手蹲倒在地。
“踏踏踏..”
與此同時,八九個訓練有素的巡捕拔腿奔了過來,直接將我和老頭按倒在地上。
我的雙手被反扭,臉蛋貼在地上,求助似的唸叨:“同志,樓上還有人質,是一個開棋牌室的小老闆,跟我是好朋友,麻煩你們救救他吧。”
“救命啊!”
話音還未落地,樓上傳來呂哲的喊叫聲。
幾個呼吸的功夫,我和老頭被巡捕們帶離現場,直接推進一輛巡邏車裡。
接着空當,我仰頭看向呂哲可憐兮兮的趴在陽臺的玻璃後面,後腦勺處似乎被人用手槍頂着,只不過持槍的人躲在我們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距離我四五米處,另外一輛巡邏車後面,一個貌似應該是帶隊的巡捕,身着防彈背心,手持擴音喇叭喝叫:“樓上的匪徒聽着,繳械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否則的話..”
“嘣!”
話沒說完,一聲沉悶的槍響驟然泛起,呂哲面前的窗戶玻璃直接讓乾的稀碎,他嚇得止不住“嗷嗷”尖叫。
四周的巡捕們紛紛以巡邏車充當掩體,不計其數的槍口對準了呂哲所在的窗戶玻璃。
“同志,他們說了,要求你們退出小區,否則就要撕票!我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吧,嗚嗚嗚..”呂哲咬着嘴皮,操着已經破音的嗓門大吼,說話的過程中,豆大的淚水順着他的面頰簌簌滾落。
帶隊巡捕頓時間愣了幾秒鐘,馬上揮舞手臂朝自己同事招呼,同時再次抓起擴音喇叭出聲:“好,我們馬上照做,請不要傷害無辜的人質。”
半根菸的功夫後,全體巡捕和巡邏車直接退出小區門外,可能是陣容太過龐大,也可能是剛剛的槍聲驚擾,此刻小區的大門外聚集了一大堆看熱鬧的老百姓,而且看架勢吃瓜羣衆們仍舊在不斷壯大。
儘管巡捕們不停的驅趕,甚至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可仍舊阻擋不住男男女女們那顆好奇的小心臟,不止如此,就連小區其他幾棟老樓的陽臺、窗戶口也探出來不少腦袋觀望。
看到這一幕,我稍稍舒了一口大氣,儘管很道德,但就事論事的說,眼下鬧得厲害,樓上的地藏他們逃出生天的機率也就越大,至少巡捕們絕對不會在無法保證人質安全的情況下冒冒失失衝出去。
這年頭,乾點好事想讓人知道不容易,但只要有點過失,馬上就會被好事者發到網上,隨之而來的口誅筆伐更不是常人能夠承受起的。
等巡捕們差不多都已經撤出小區,杵在陽臺上的呂哲繼續大喊一聲:“同志,他們要求一輛加滿油的車,還要求你們把兩邊路口疏散。”
“沒問題,轉告他們,不要衝動!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慢慢談。”帶隊巡捕表情憤怒的沉默幾秒鐘,對着擴音喇叭快速回應。
不一會兒,一臺黑色的“尼桑”轎車停到樓前。
帶隊巡捕咬着嘴皮大喝:“車來了,保證沒有做過任何手腳,你轉告他們可以下樓..”
幾個呼吸的功夫,呂哲雙手抱着腦袋,渾身如同篩糠一般劇烈打着擺子走出來,一邊往前邁步,他一邊表情驚恐的出聲:“同志,你們千萬不要靠過來,那幫人的槍全在瞄準我。”
說罷,他直接拽開駕駛室的車門,緊跟着打着火,一腳油門幹到底,車子排氣筒發出“昂”的一聲咆哮,直勾勾的朝小區門外衝了出來。
“快躲開!”
“全都閃開。”
幾個負責扶持秩序的巡捕忙不迭回頭衝着身邊一個個還抻脖看熱鬧的男女老少暴喝。
“嘭!”
尼桑車在即將衝出小區時候,前輪突然朝左邊一打,一頭紮在小區的門墩子上,前機箱的蓋板直接掀開,一團白煙隨之緩緩升起。
“快去看看人質。”帶隊巡捕緊繃着臉頰,丟掉手裡的擴音喇叭拔腿就往車跟前跑,旁邊的幾個巡捕也很負責的圍攏過來,幾人費勁巴巴的拽開已經嚴重變形的車門,將滿臉是血的呂哲拖拽了出來。
“頭兒,樓頂上有人!”
就在這時候,一個巡捕突兀厲喝。
我循着聲音望過去,隱約間看到幾條人影在樓頂一閃而過,其中有個白衣白褲的小黑點,沒意外的話肯定是白帝無疑。
“馬上包圍,注意保護羣衆的生命安全。”帶隊巡捕大手一揮,十多個等候多時的巡捕呈錐子形朝樓口奔去,見到此情此景,不得不佩服國內巡捕的執行力和專業素養,如果沒有那麼多看熱鬧的,我想白帝他們想逃走,恐怕真的比登天還難。
“呼..”
看到這兒,我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臟總算落了下去,只要能逃出剛剛所在的那棟樓,憑藉他們仨人的本事躲過這一劫並不是什麼難事。
“咳咳咳..”
就在這時候,坐在我旁邊的老頭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將我再次拉回現實。
我扭頭看了眼老傢伙蒼白的臉頰,禁不住苦笑起來,白帝他們是逃走了,可我咋辦?
...
一個多小時後,福田區巡捕局的問詢室內,我一手捧着熱茶,一邊小聲朝做筆錄的巡捕講述整個事情經過。
之前經過短暫的商議後,我決定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到白帝他們身上,總之就一句話,我和呂哲本來是談他棋牌室的收購問題,結果被突然闖入的白帝他們給挾持,至於他們爲什麼挾持我,原因更簡單,因爲他們三個“亡命徒”缺錢花了。
至於爲什麼會出現在老頭的房子裡,是因爲我和呂哲被追的走投無路闖進去的。
至於這份說辭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完全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反正不論我如何編,那老頭指定會一五一十的交代出實情。
“咣噹!”
就在這時候,問詢室的鐵門被推開,一個剃着卡尺頭,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叼着一根菸走了進來。
“胡..”給我做筆錄的巡捕馬上站起身子。
“沒事兒,你問你的,我就是單純過來旁聽。”青年擺擺手,一屁股坐到巡捕旁邊的空位置上,嘴角微微上翹,大有深意的盯着我的眼睛。
“你說你不認識白帝、車勇和阿飄他們幾個通緝犯,可爲什麼案發之前有目擊者看到你們是一起走進原野機械廠公寓的?”巡捕低頭看了眼筆錄,衝我出聲:“王朗,我勸你最好實話實說,這件案子不是小事,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同志啊,我現在還不夠麻煩麼?”我滿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膀頭辯解:“至於您說有人看到我們一起走進小區,這事兒很好解釋啊,我不認識他們,不代表他們不認識我,不然他們也不會生出綁架勒索我的心思,是吧?再者說了,大街上那麼多人,你臉上也沒寫我是壞人的字樣,你會在意跟你面對面或者是同行的陌生人麼?就因爲我們一起走進小區裡,你就斷定我認識他們,那整個小區的住戶是不是都有嫌疑?”
巡捕當即被我問的啞口無言,旁邊的卡尺頭青年撅滅菸蒂開腔:“呵呵呵,王總說的不無道理,小劉啊,你休息一下,讓我和王總單獨溝通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