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硬的口吻越發激起了沐蘭的反叛心理,挑釁道:“有本事,你追上我再說!”
說完,抓緊了手中的繮繩,重重的一甩馬鞭,以示決心。前世在馬背上練就的技藝半點也沒荒廢,身下的馬兒跑得再瘋狂,她也依舊穩坐馬背。
東陵無絕萬沒料到,自己好心追出來,她竟還敢跟他叫板。不可否認,她的騎術和膽量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敢挑釁他,她也未免太張狂了點。
看來,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兩人幾乎同時置上了氣,一個跑,一個追,在黑夜裡,也不辯方向,直往林子深處鑽。沐蘭所騎的東陵無絕的座騎到底是朝廷貢養的良駒,與那些山賊的馬自然不是一個檔次,因此,任憑東陵無絕騎術再好,始終還是落她一程。
深山裡本就人際罕至,有些地方堆積的落葉足有二三十釐米深,沐蘭正要稍稍緩一緩,身下的馬兒突然蹄子一滑,竟踩了個空,驚惶的嘶叫一聲,收勢不住朝旁邊的山坡翻滾下去。
饒是沐蘭反應再快,還是被強大的慣性拋甩出去。由於手中的繮繩纏得太緊,她人還沒撞跌上前面的大樹,便被那馬兒滑跌的力道拉扯回來,不可控制的跟着朝坡下滑落下去。
東陵無絕本就與她隔了十餘丈遠,聽到馬嘶聲時,全身的血液頓時一涼,意識到前方出了變故,一時也顧不及等馬兒跑過去,索性飛身而起,施展輕功朝前方躍去。
習武人練就的視力讓他一眼便看到那個朝坡下翻滾的身影,忙足下一點,以着不可思議的速度朝她衝了過去。
沐蘭在滑落山坡的瞬間,已經第一時間掙斷了手中的繮繩。否則,在這雜草樹木叢生的坡道上,她非被活活撕成兩截不可。然而,即便掙脫了繩索,坡太陡,在這強大的衝勁下,一時也根本無法停下來。
天眩地轉間,突然有什麼衝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繼而纏上了她的身子,與她翻滾在一起。
即便是在這樣驚心動魄的時刻,那人熟悉的氣息與溫暖還是讓她第一時間回過神來,那個抱住她的,正是東陵無絕!
那一瞬,沐蘭幾乎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是不是自己已經暈過去了,眼前的畫面,竟讓她有種又回到了與他在懸崖上生死交關的那一刻。
這種似真似幻的感覺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那讓人眩暈的翻滾竟赫然止住了。意識到不會再往下滾落,沐蘭這才漸漸恢復了注意力,然而,那緊緊壓覆在她身上的身軀卻讓她渾身再度一僵。
不同於在懸崖上時那麼痛苦的掛着,這斜坡至少實實在在的承載着她的身體,讓她得以結結實實的“五體投地”,同時,也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身上人的重量。
東陵無絕隻手緊摟在她頸後,另一隻手牢牢揪住了旁邊的一株灌木,正是這力道,讓他們得以剎下車來。
身下不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那馬兒也不知撞到了什麼,慘叫了一聲,繼而,便沒了聲響。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兩人心裡一沉,誰也沒有出聲,四周安靜得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也不知是他們之間誰的運氣更黴一點,似乎他倆一碰到一起,便總會發生這樣驚魂的險事。這一次,她又欠他一命。
確定不會再往下滑動後,東陵無絕這才小心翼翼的以手肘與雙膝支撐起一點空間,打量着身下的人,輕聲道:“先別亂動,慢慢感覺一下,有沒有傷着哪兒?”
他聲音裡隱隱藏着的緊張與關切讓沐蘭心頭泛起一陣微甜,然而,他這一提醒,那些本來麻木了的神經似乎瞬間活了過來,疼痛瞬間在身體上漫延開來。
看她咬了咬脣,眉心皺得緊緊的,東陵無絕心裡也莫名的揪緊了,卻仍是一臉輕柔,道:“我要先確認一下你傷在什麼地方,才能揹你離開這裡。”
說着,已將手探向她頸後,輕輕揉按了幾下,道:“如果覺得疼,就說出來。”
沐蘭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他不是說討厭她嗎?他不是根本就不在乎她嗎?那麼,他現在眼裡流露出來的溫柔,也是她的錯覺嗎?
正迷惘着,那隻剛纔還在她頸後的手竟不知幾時遊移到了她胸前,在她胸以下的位置輕輕揉撫着。沐蘭本能的悶哼了一聲,僵直的身子一顫,下意識的便要推開他。誰知這一動,一股巨痛直入骨髓,讓她隱忍不住低呼出聲,額際剎時沁出了汗水。
“疼?”她強烈的反應讓東陵無絕手下也一頓,面色凝重的看向她。
疼痛讓沐蘭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只咬着脣點了點頭。
見此,東陵無絕眸中閃過一絲緊張,也顧不得什麼合不合宜,索性一把解開她腰間的衣帶,將那件本來屬於他的華服掀開來。
“你……”看他動手脫她衣服,沐蘭一時有些懵了,不知他這是要幹什麼。
東陵無絕卻沒有理會她,視線落在她敞開的衣襟裡,白嫩的肌膚上多了幾處擦傷,卻並無明顯的傷及筋骨的痕跡。他有些不確定的將手再度搭上她肋骨的位置,一點一點沿着腰腹小心的觸摸着,一邊留意着她的反應。
如果不是因爲身上那鑽心的疼痛,這畫面其實是極爲曖昧的。看他毫不避嫌,臉上的神情專注而又帶着一絲擔憂,沐蘭突然覺得疼痛似乎減輕了許多,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自心底一點點的化開來。
好一會,東陵無絕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道:“沒有傷及骨頭,可能是因磕碰而有點內傷,但應該不嚴重。”
沐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還沒說痛在哪,他動作倒是快,若非知道他的脾性,她還以爲他這是伺機佔她便宜呢。
“我內臟沒有受傷。”她強忍着痛楚說着,糾正道:“疼的是我的胳膊。”
東陵無絕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他眼中竟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淡定,替她將衣服掩好,若無其事般將視線轉向她雙臂,在看到她左臂時,眸色微微一沉。
她左臂明顯有些異樣,以着一種奇怪的姿勢垂掛在肩膀上。東陵無絕小心翼翼伸手觸過去,她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不可抑制的顫粟起來。
“應該只是脫臼了,沒有斷。”東陵無絕並沒有因她的反應而住手,仔細在她傷處摸索了好一會才下了結論,目光最後隨之移到了她的左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