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敘。”沐蘭說着,仍不忘禮數的衝孟依青拂了拂身。
“去吧去吧。”孟依青也連連催促着,看她臉色有些不好,又問道:“沒別的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太后寬心吧,我明日再來陪您。”沐蘭說完,由青梅青雪攙着,往錦福宮而去。
以往,沐蘭一直覺得自己有些粗枝大葉,很少有所謂的“第六感”。可眼下這種心慌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讓她幾乎忍不住懷疑,如果不是真的將要發生什麼大事,那便是自己的心臟出了問題。
東陵無絕不知打哪聽了消息,傍晚早早的便出現在了錦福宮,陪她用了晚膳。見她情緒反常的低落,甚至宣了御醫替她診脈。結果竟然診出她是氣血虧虛,給她開了一大堆的補藥。
依偎在東陵無絕懷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卻並未能驅除。沐蘭心裡有些莫名的恐慌,不由得抱緊了他,道:“你說,如果哪天,我就這麼死了……”
“閉嘴!”東陵無絕猛的喝斷了她,“這樣不吉利的話,以後不許再說,知道嗎?”
沐蘭在他懷裡笑着,道:“哪那麼多忌諱,我說的是認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好怕這身體會由不得我自己。”
今天的事突然讓她有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她這顆異世靈魂隨時都有可能支撐不住這柔弱的身體。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就像靳寧一樣,永遠的離開了這個時空,也許消失於虛無,也許,會回到她自己原來的世界。
如果是在最開始,她或許會覺得無所謂,畢竟這可能是她回去的唯一辦法。可現在,想到有可能會離開,她心裡卻很是害怕和不捨。即便是這樣緊緊的擁抱,也不能讓她感覺到安心。
或許是她的異樣也感染了他,東陵無絕將她攬得更緊了些,吻着她的額頭,道:“御醫說你只是身體有些虛弱,並無大礙。可能是上次小產之後還未徹底恢復,好好調養就會沒事的,不許胡思亂想。”
“我只是想說如果……”或許是他的安慰起了些作用,沐蘭稍稍定了定心神,卻仍忍不住道:“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忘了我嗎?”
“別忘了,你答應過朕,不會再離開的。”東陵無絕冷聲應着,言語之間已是有些生氣了,“任何方式的離開都不可以。”
沐蘭不由得在他懷裡笑了,道:“但凡還有得選擇,我當然不會離開。可是,人生無常,誰又能逃得過生離死別?與其到時候措不及防,倒不如趁着現在說個清楚,不也很好嗎?”
東陵無絕一把擡起她的下巴,藉着帳外幽暗的燭火,依稀能看到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竟也帶着濃濃的不安,凝視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聽好了,朕絕不會容許你比朕先死,知道嗎?”
沐蘭眼角一酸,淚水便莫名的涌了上來,伸手撫上他的臉,道:“傻瓜,這只是假設,我又怎麼捨得這麼華麗的宮廷,還有,你這麼迷人的美男。”
東陵無絕卻是一臉的認真,沉聲道:“以後不許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假設也不可以。”因爲,這樣的她讓他有種即將失去她的預感,那是一種連他也無法掌控和扭轉的力量,理智如他,竟也會抑制不住那種恐慌。
“你好霸道。”沐蘭含淚笑着控訴,輕撫着他緊繃的俊顏,道:“好了,不生氣了,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說便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真的要離去的那一天。
東陵無絕沒有言語,卻低頭狠狠欺上了她的脣。似乎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彼此安撫,感知對方的存在。
這一夜,東陵無絕再次陷入那恐怖的夢魘裡,熊熊大火肆意燃燒着,灼燒着他的四周。他在着火的屋子裡尋找着某個身影,卻怎麼也找不着。
忽然,視線瞥見裡屋牀榻上一個正在焚燒的軀體,他慌忙脫下自己的外袍,上去替她撲打身上的火焰,抱起她便往外走。一根橫樑砸下來,重重的擊在他肩上。他只覺一陣灼痛,眨眼間,身邊的畫面卻瞬間轉變。
那是在一片山野裡,眼前依舊是火光沖天,一座原本溫馨別緻的庭院被吞噬在火光之中。而他,正跨坐在馬背上,無力的望着這一幕。
“君上,她已經死了。”有人在他身邊說着熟悉的話。
他轉過身來,看到的,也同樣是一張熟悉的臉。
“北溟……”他脫口而出叫了這人的名字,然而,又覺得有些不對。他不叫北溟,他是……隨着他心中的猜測,眼前的北溟也在他面前頃刻變了裝束,變成了另一個人!
東陵無絕心中一驚,猛的醒了過來。
蕭翼!夢裡的那個人竟然是蕭翼。回想剛纔的夢境,宛如歷歷在目,東陵無絕這才憶起,在數月前,他曾做過一個類似的奇怪的夢。當時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夢醒後那些記憶便淡了,可今夜再次夢到,他才恍然明白,那種不對勁是源自什麼。
夢中的北溟竟然長得那麼酷似蕭翼,這是不是預示着什麼?低頭看到依舊在他懷裡熟睡的沐蘭,他心裡總算稍稍安定了些,或許,是因爲她今夜的那番話,才讓他有了這場怪夢吧。
好在,只是一場夢。他攬緊了她,再度合上了眼睛。
接下來,沐蘭又過上了成天和補藥打交道的日子。對於她這個虛弱的體質,孟依青也很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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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一把年紀了,也不見像你這麼弱,你定是前段時間受的折騰太多了,落下了病根。”想到她自進了這後宮,便又是中毒,又是坐牢,加上什麼墜崖墜河,鞭打,小產,再是強壯的人,能活下來似乎就已經是個奇蹟了。衆人只看到她今日的風光,卻有幾個人知道這背後歷經過的兇險。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不過,就算真是,總也不至於是落個心臟病吧?”沐蘭剛喝完一碗苦藥,正一個勁的往嘴裡塞着蜜餞,說話的語氣倒似是渾然不在意。
孟依青聽得卻是一驚,“心臟病?御醫不是說只是體質虛弱嗎?”
沐蘭搖了搖頭,道:“大概這個年代還查不出來吧,自那天之後,我這胸口時不時的就會覺得很悶,有時會有些心悸。跟御醫也提過一次,沒查出什麼來,我也就沒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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