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存在的。”汐楓眼裡寫滿了執着,似乎絲毫也沒意識到自己在她眼裡有多荒唐。
“好吧。”沐蘭不忍和他爭辯,換個角度問道:“那現在你已經找到我了,然後呢?”
“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汐楓理所當然的說着,看了看四周,此時,天已經有些矇矇亮了,“我們得離開這裡,他們很快會追上來的。”
沐蘭很想說跟他在一起纔不安全呢,再碰上他那些師兄怎麼辦?可看他一臉認真,竟撐着就要站起來,忙按住他,“你不要命啦?背上那麼大道口子,再隨便走動會死的……”
話還沒說完,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之前一直泡在水裡早就凍麻木了。這會在岸上吹了這麼久,身上的衣物稍稍被體溫蒸乾了些,寒意卻也跟着上來了。
汐楓之前的衣服還脫了拿在手裡,見狀,想也沒想便伸手將自己的衣服遞給她。
沐蘭心裡被什麼觸動了一下,看他一臉認真,突然覺得這小子恐怕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倒數錢的那種,心裡頓時有些惱火,擡頭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把,道:“誰要穿你的破衣服,你還不自己穿上,要光到什麼時候?”
汐楓被她這麼一說,竟然紅了臉,有些尷尬的收了回來,大概也覺得在她面前光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再度背過身去,開始穿衣服。
之前擔心他身上的傷,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再看他穿上那件幾乎是露背的長衫,杏黃色裙襬撕成的繃帶斜着纏在他身上,這造型怎麼看怎麼滑稽。
沐蘭很有些想笑,但他畢竟傷得不輕,自己雖然也冷,好在這古代的宮服裡裡外外好幾件,便將自己最外面那件衣服脫下來遞給他。
汐楓怔了怔,才道:“我不怕冷。”
話雖如此,他那微呈灰白的脣色卻出賣了他。
看他還死逞強,沐蘭索性將衣服丟給他,道:“穿不穿隨你,不過,不要讓看到你露着個背。”
說着,也不再看他,轉過身去搓了搓自己快要凍僵的身子,開始思索下一步的去路。
以東陵無絕的性子,必然是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的,說不定這會早命人向各州縣發佈了揖拿她的旨令。雖然是在這信息不怎麼發達的古代,但若這樣貿然的走出去,被抓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看這四周山挺多的,倒不如隨便找個山頭躲起來,以汐楓的身手,他們打獵維持幾個月生計還是沒問題的。
東陵無絕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這一路所有山頭都搜個徹底的,等他確信她們已經淹死在這河道里了,到時候再尋去處也不遲,還能避免汐楓的師兄追殺過來,自己無辜被炮灰。
再回頭時,汐楓還是將她給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雖然看上去更彆扭,好歹傷口能遮着點寒風。沐蘭把自己的計劃跟他說了說,他也沒意見。
小歇了一會,感覺體力稍稍恢復了些,天也亮了,兩人這才起身開始往旁邊的山林裡走。
剛進入林子不一會,身邊的汐楓突然腳步一僵,警惕的轉身看向身後。沐蘭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也忙跟着回頭。
來的路上除了樹木並無什麼可疑之處,汐楓卻猛的抓住她,拔腿就跑。
“發生什麼事了?”沐蘭被迫跟他在林中穿梭着,整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他追來了。”汐楓答着,腳下卻絲毫未見停。
雖然他並沒說明是哪個“他”,但顯然不會是他的那些師兄,那就是東陵無絕了?沐蘭心下駭然,這要是被逮到,她還安有命在?驚恐之下,雙腿頓時像打了雞血一般,恨不能直接飛起來。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清冷的聲音也不知打哪兒傳來,彷彿近在咫尺,卻正是東陵無絕身邊的國師大人莫言。
緊接着,就聽“嗖”的一聲,一截手臂粗的樹枝打着旋從身後飛過來,帶着一陣冷風從他們頭頂越過,“撲”的一聲悶響,竟橫着嵌入了前面幾步遠的兩顆大樹之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無疑是一種警告,剛剛這樹枝只要飛得稍稍低一些,他們兩個的腦袋此刻怕都被削了去。
回身,莫言已站在了他們身後兩丈處。
一向頗愛整潔的他此刻竟也比他們倆好不到哪去,長髮就那麼隨意的披在肩上,尤在冒着水汽,雲白色的朝服如今看上去破破爛爛,被河水泡得已經失了原來的顏色,皺巴巴的貼在身上。
饒是如此,那張絕色容顏也還是那麼妖治,只是眉峰清冷,平素裡清水無波的眸子裡迸射出從未流露過的狠意和憤怒,令人望而生寒。
看他這一身狼狽,竟也是跟着他們從水路追過來的嗎?沐蘭不安的瞅了瞅他身後,卻並不見東陵無絕的身影,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你現在就跟我回去,還來得及。”莫言瞥向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
沐蘭還來不及考慮他這番話,汐楓卻一把抓緊了她,道:“不要相信他。”
莫言冷冷掃了眼汐楓,道:“那難道要她相信你嗎?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但你可想過你這麼做會給她帶來什麼後果?你若真的關心她,現在就放了她。”
說着,又看向沐蘭,“君上很快就會找來這裡,你跟我回去,就說是他挾持你,我可以在君上面前爲你澄清。”
回去?想到要再回去面對東陵無絕,還得揹負一大堆罪名,沐蘭就打心裡不情願。反正東陵無絕已經認定她是一個攻於心計,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又何必再回去受人質疑?何況,還隨時會性命不保。
可是,從莫言剛剛露的這一手已經很殘酷的告訴了她一個事實,他們要想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恐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