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已經快到晚膳時間了。命人把自己心愛的小白馬牽進了馬棚,明緋回到自己的房間換衣服。早有丫鬟將熱水放好,小格格每次出遊回來必泡熱水澡,這已經成爲了慣例。明緋正在浴桶中閉目養神,忽聽得屋外有人說:“格格回來了嗎?”
是□□來了!明緋聽到了□□的聲音,便起來擦拭了身體,說道:“慧,我在沐浴,你等一下。”不多久,明緋收拾好後,便喚了□□進屋。“緋兒,又跑出去了。不怕額娘又說你是小瘋子嗎?”□□進屋後,調笑着說道。明緋壞笑了一聲,說道:“反正你早就已經習慣了,因爲你是‘小瘋子姐姐’嘛!”
納蘭□□確實是早已經習慣了這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性格卻截然相反的女孩,或許是雙生的原因,納蘭□□能夠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明緋大致的心情。只是這一點過於玄妙,□□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只要明緋開心就好,納蘭□□在心中暗暗的想。
“慧,明天我帶你出府逛逛去吧?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你肯定會喜歡。”明緋對□□說。“還是不要了吧。明天就是嫲嬤的生日了,我們還要去爲她拜壽呢。”□□有些爲難的說道。
明緋聽了嗤笑一聲:“哼!若不是怕額娘傷心,我都不想看到那個老愚婦。當年她棒打鴛鴦不成,便懷恨在心,到現在都對額娘冷着一張臉。額娘每年都費盡心思地爲她準備禮物,還要擔着她的白眼和嘲諷。真不知她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一聽便心知不好,自己的妹妹討厭嫲嬤,連帶着討厭大伯一家,皆是因爲嫲嬤並不滿意阿瑪與額孃的婚事,額孃的家族並不顯赫,沒法帶給阿瑪一個堅實的後臺,只是阿瑪執意非額娘不娶,老嫲嬤沒有辦法,最終還是答應了。後來又因爲阿瑪有女無子,嫲嬤便想爲阿瑪納妾,可惜阿瑪和額娘恩愛如初,不忍傷額孃的心,便回絕了嫲嬤。這下子,嫲嬤更恨上自己額娘了。
每年爲嫲嬤過壽之後,額娘都會傷心很久。原來因爲自己年紀小,什麼都不懂,隨着年齡的增長,□□已然明白了每年壽宴上嫲嬤給自己額孃的難堪,究竟意味着什麼。也難怪明緋提起嫲嬤就恨得牙癢癢。
話雖如此,身爲姐姐的□□還是得勸說一下:“緋兒,這樣的話,萬不要再說了,那畢竟是阿瑪的額娘,我們的嫲嬤呀。”明緋聽了,一陣頭疼,自己這個姐姐什麼都好,就是做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好了好了,我不說,不說了。”明緋有些無奈的住了嘴,這時候,外面的丫鬟來叫兩位格格去前廳用晚膳,二人便一起走了過去。
這頓晚膳,明緋吃得異常心不在焉。心裡總在想,這麼多年額娘在嫲嬤的壽宴上受了不少委屈,可阿瑪卻絲毫沒有察覺。可見那老太太當着阿瑪的面是一套,轉過臉兒來又是一套。而美人額娘不想阿瑪爲難,所以總是打碎了牙齒和血吞,知道現在阿瑪都不知道美人額娘每年都要遭受惡婆婆的刁難。明緋曾經想爲額娘抱打不平,把這一切都告訴阿瑪,可是被額娘識破了她的企圖,不得已答應了美人額娘,絕不會將此事告訴阿瑪。於是明緋又開始糾結了,因爲她不曉得在這樣的情況下,美人額娘會不會得抑鬱症,這裡可沒有心理醫生來輔助治療。
無論明緋是否在糾結,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嫲嬤的壽宴,還是要去參加的。
納蘭秀吉帶着妻女來到了自己大哥的宅子,每年納蘭老夫人的壽宴都是在納蘭本家過的。像阿瑪這樣自立府邸的兒子,是要回到本家的。看着紅彤彤的燈籠,明緋心中雖仍有不快,但也是很懂事的走進了府中。
明緋不喜歡吵鬧的地方,尤其是嫲嬤看到自家人,總要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讓明緋很是反感。想着眼不見心不煩,明緋來到花園的亭子中。靜靜地坐在那裡,爲自己的額娘不值。明明本身沒有錯,卻要承擔着婆婆的冷言冷語,還不想讓丈夫女兒知道,額娘實在是……
正在明緋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得耳邊一陣有個男聲:“怎麼,二叔的女兒就這麼見不得人,要跑到亭子裡來嗎?”明緋回頭一看,原來是大伯的獨子,老太太的寶貝金孫。明緋討厭跟老太太有關的任何人,或者說明緋討厭大房的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準備離去。
誰曾想,那位算得上是明緋堂哥的小屁孩,更加囂張的說道:“果然像嫲嬤說的一樣,一點規矩都不懂。看來你額娘還真的不配做將軍夫人,連自己的女兒也教不好……”明緋聽了這話,頓了一下身子。
下一秒,那男孩就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人狠狠地卡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這時,他覺得從未有過的恐懼,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道冷冷的女聲:“納蘭明珠,若你再敢說我額娘一個不字,我就讓你當一輩子啞巴,你信是不信!”
納蘭明珠只覺得脖子上的力道陡然一鬆,自己便癱坐在了地上,驚魂未定的他只是覺得剛剛納蘭明緋是真的想殺了他的。一陣冷風吹過,他又聽見遠去的少女低低的自語聲:“如此不堪,虧我還以爲他是那位極人臣的權相呢。”
納蘭明緋永遠不知道,正式因爲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造就了日後一位真正位極人臣的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