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香連十頃陂,小姑貪戲採蓮遲。晚來弄水船頭溼,更脫紅裙裹鴨兒。”
只見湖面綠波上漂着一葉小舟,一個綠杉少女手執雙槳,緩緩划水而來,口中唱着小曲。歌聲嬌柔無邪,讓人歡悅動心。
這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滿臉都是溫柔,全身盡是秀氣,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着綠波,便如透明一般。另有一名男子平躺在小舟上,閉着眼睛,陽光灑下,清風拂過,耳邊盡是吳儂軟語,說不出的愜意。
正是阿碧與王禪二人。
阿碧划着小舟,開口問道:“這位公子要去參合莊,是有啥子事哩?”說話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
“去看書。”
阿碧微笑道:“公子也是爲了我們慕容家的武功秘籍而來?”
“怎麼難道我不像這種人嗎?”
阿碧嫣然一笑,道:“阿碧雖然不懂武功,可也看得出公子武功很高,哪裡還需要其他什麼武功秘籍。”她一口蘇州土白,本來不易聽懂,但她是武林世家的侍婢,想是平素官話聽得多了,說話中儘量加上了些官話,王禪溝通起來倒也無礙。
“我這人天生比較好學。”王禪認真道。
阿碧看着王禪,開口笑道:“只可惜,慕容公子剛剛日前出了門,沒有他的許可,還施水閣是誰都不能進的。”
王禪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看書還用得着慕容復許可?
阿碧見王禪沉默不語誤以爲他心中失望,當下勸慰道:“這是我從城裡買來的玫瑰糉子糖,你先吃一塊,然後到我們水榭住上幾天,或許到了那時慕容公子就回來了。”
王禪看着遞過來的油紙袋,拈起一塊糖藕,見那糖藕微微透明,略沾糖霜和玫瑰花瓣,送入嘴中,甘香爽脆,清甜非凡,笑道:“這糖藕的滋味清而不膩,便和姑娘唱的小曲一般。”
阿碧臉上微微一紅,笑道:“拿我的歌兒來比糖藕,今朝倒是第一趟聽到,多謝公子啦!”
舟行湖上,幾個轉折,便轉入了一座大湖之中,極目望去,但見煙波浩渺,遠水接天。
便在此時,只見兩隻燕子從船頭掠過,向西疾飄而去。
遙遙望見遠處綠柳叢中,露出一角飛檐。
阿碧笑道:“到啦!”
說着阿碧將船徑直向柳陰中劃去,到得鄰近,只見一座松樹枝架成的木梯,垂下來通向水面。她將小船繫上樹枝,忽聽得柳枝上一隻小鳥“莎莎都莎,莎莎都莎”地叫了起來,聲音清脆。阿碧模仿鳥鳴,也叫了幾下,回頭笑道:“請上岸吧!”
王禪笑了笑,輕身飛上岸。
擡眼見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個不知是小島還是半島之上。房舍小巧玲瓏,頗爲精雅。小舍匾額上寫着“琴韻”兩字,筆致頗爲瀟灑。
阿碧將王禪引進屋裡,到得廳上,自有男僕奉上清茶糕點。阿碧看着王禪嫣然一笑:“公子你在這稍等,我去喊阿朱姐姐出來。”
看着阿碧離去的身影,王禪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並沒有急着離開。因爲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爲了見一見阿朱,從而學會她那足以以假亂真的易容術。王禪殺了宋知命之後,與宋家幾乎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在生死關頭他使出了金鐘罩,明眼人一眼便是能夠看出他師承少林,就算他師父智真有意迴護於他,少林卻是未必願意,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纔是。
王禪如此想着,將手中茶杯緩緩放下。過了片刻,只見一個鬚髮如銀的老人,手中撐着一根柺杖,從屋外緩緩走了進來,卻是沒了阿碧的身影。
這老人弓腰曲背,滿臉都是縐紋,沒九十也有八十歲,只聽他嘶啞着嗓子說道:“你就是救了阿碧丫頭的那位年輕少俠?不錯,不錯。”
老人看着王禪,不住地點頭,臉上滿是笑意。
王禪見了強忍着心中笑意,站起身來,見禮道:“不知這位老人家如何稱呼?”
“小夥子,你就叫我王奶奶好了。”老人慢慢走到王禪身前,伸手抓着他的手背,接着開口道。“來,給奶奶好好看看,果然是個好孩子。難怪阿碧這丫頭會傾心於你,這樣一來我就放心將她交給你了。”
這是要將阿碧許配給王禪的節奏,這丫頭還真是會玩,只可惜她挑錯對象了。
王禪看着老人,笑了笑,開口道:“聽說阿碧姑娘還有一個姐姐叫做阿朱。”
話音剛落,只見那老人臉色一沉,開口道:“怎麼,少俠對阿朱也有興趣?”
“聽阿碧姑娘說她姐姐長得美若天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王禪好似完全沒有聽出老人話語中的不滿,笑着回道。
老人面色大變,言辭厲色道:“那少俠這是打算坐擁齊人之福了!”
阿朱原本只是想要耍一耍王禪,順便調戲一下阿碧,哪曾想到會聽到如此放肆的話,她身爲女子,又和阿碧親如姐妹,一時之間氣不過,這才失了分寸。
“老奶奶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其實我最想娶的那個人是你啊。”王禪看着阿朱,輕笑道。
直到這時,阿朱才知道自己被人給戲耍了。
“阿朱姐姐,我就說你騙不了王公子吧,非要自討苦吃。”這時阿碧也從後堂走了出來,衝着阿朱吐了吐舌頭,俏皮道。
阿朱伸手撕下臉上人皮面具,看着王禪,氣惱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王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開口笑道:“從你進廳時,我便聞到一陣幽香,你說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身上又怎麼會有少女特有的幽香,還有就是你方纔不該去觸碰我的身子,你右手肌膚滑如新剝鮮菱,又怎麼可能會是個老人家。”
“哼,就你聰明!”阿朱瞪了王禪一眼,轉身往後堂而去。
阿碧笑了笑,朝王禪道了個萬福,便是跟了上去,不住在其耳邊勸說些什麼,不過眼角卻滿是幸災樂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