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梅花盜!
阿飛這句話無疑是一塊投入深水中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花。
羣豪臉上均是露出驚訝的神色,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圍了過來。
衆人擡眼望去,只見這死屍又幹又瘦,臉上刀疤縱橫,也看不出他本來是何面貌,身上穿的是件緊身黑衣,連肋骨都凸了出來。
他緊咬着牙齒,竟是死也不肯放鬆,身上也瞧不見什麼傷痕,只有咽喉已被刺穿了個窟窿。
田七看着阿飛,大笑道:“你說這死人才是真正的梅花盜?”
“不錯。”阿飛點了點頭。
田七笑道:“你畢竟太年輕,以爲別人也和你同樣容易上當,若是大家去弄個死人回來,就說他是梅花盜,那豈非天下大亂了麼?”
阿飛腮旁的肌肉一陣顫動,道:“我從來不騙人,也從來不會上不當。”
田七沉下了臉,道:“那麼,你怎能證明這死人是梅花盜?”
就在這時,阿飛出劍了,由於他出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衆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待到衆人回過神來時,只見地上那個黑衣人嘴巴忽然開了一個大洞,大家這纔看清這死人的嘴裡,竟咬着根漆黑的銅管。
每個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去瞧阿飛腰帶上的那柄劍,到這時衆人才終於是有些相信阿飛所說的話。可他們誰也不會承認,因爲梅花盜不能是這個死人,也不能被阿飛殺死。
所有人都能看出被梅花盜殺死的人都是中了一種很惡毒的暗器,可一般江湖高手躲不開這種暗器,猶有可說,爲何連點蒼的掌門,三十年前號稱江湖第一劍客的吳問天也躲不開這種暗器呢?
江湖中人一直想不通這個道理,如今看到地上的這具屍體終於是明白了。只因他跟別人說話的時候,暗器忽然自他嘴裡射出來,所以別人根本沒有警覺,也就無法閃避!
田七盯着阿飛,質問道:“他嘴裡咬着暗器銅管,又怎能再和別人說話?”
阿飛並未回答,反而是一旁的林仙兒給出了答案:“他並不用嘴說話,卻用肚子來說話,他的嘴是用來殺人的!”
這句話聽來雖然很荒唐可笑,但像田七這樣的老江湖都知道世上的確有種神密的腹語術,據說是傳自波斯天竺一帶,本來只不過是江湖賣藝者的小技,聲音聽來也有些滑稽,但武功高手再加以真氣控制,說出來的聲音自然就不大相同了。
而江湖中人一般和人動手之前,眼睛自然而然會盯着對方肩頭和手,以此來判斷對方的出手動作,高手相爭,誰也不會盯住對方的嘴,也正是因爲如此那些人才會被梅花盜暗算。
越是高手,越容易被他暗算,因爲高手對敵,眼睛絕不會瞧到對方肩頭以上。
林仙兒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從他被梅花盜擄走,到阿飛出手相救並誅殺了梅花盜。
“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夠躲得了梅花盜的暗算?”
以林仙兒在江湖中的地位,田七自然不好直接反駁,開口問道。
阿飛沒有說話,直接從懷中拿出一塊銅鏡扔在了地上,衆人擡眼看去,果然在上頭看到五個空洞,正好是呈梅花狀排布。
“閣下真就這麼巧合碰到了梅花盜作案?”
“只因已有人告訴我,梅花盜這兩天必定會在那附近出現。”
田七眼睛瞅着王禪,緩緩開口道:“是誰告訴你的?是梅花盜自己?還是梅花盜的朋友?”
大家聽了這話,眼睛不約而同在阿飛和王禪身上一轉,心裡已都認定只不過是王禪和他串通好的圈套,無論阿飛再說什麼,也不會有人再相信地上這死人真是梅花盜了。
只見田七忽然轉身走到一個錦衣少年面前,厲聲道:“你是不是梅花盜?”
那少年吃了一驚,吶吶道:“我……我怎會是他…..”話未說完,田七忽然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喃喃道:“好傢伙,又有個梅花盜被我捉住了。”
他轉過頭來一笑,悠然道:“各位只怕也想不到捉拿梅花盜竟如此容易吧。”
羣豪不禁放聲大笑起來,紛紛說道:“你是不是梅花盜?”
“我看你纔是梅花盜!”
“梅花盜怎地越來越多了?”
阿飛鐵青着臉,手已緩緩觸及劍柄。
王禪看着這一場鬧劇,臉上看不清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這時他開口了。
“有田七爺這樣的大俠和心眉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在這裡,怎肯將梅花盜給你這初出茅廬的少年人殺死?你無論再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阿飛的手緊握着劍柄,冷冷道:“我也不想再跟這種人說話了,可是我的劍……”
王禪聽得懂阿飛話裡的意思,也不認爲他是在開玩笑,只不過他終究是太過年輕了,他不瞭解這個江湖,不過也好,像這樣操蛋的江湖不瞭解也好。
“你就算將他們全都殺了也沒有用,還是沒有人會承認你殺了梅花盜,這道理你難道還不明白麼?”
阿飛發亮的眼睛漸漸變成灰色,緩緩道:“不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王禪輕笑道:“你若想成名,最好先明白這道理,否則你就會像我一樣,遲早還是要變成梅花盜。”
“你的意思是說,我若想成名,最好先學會聽話,是麼?”
“一點也不錯,只要你肯將出風頭的事都讓給這些大俠們,這些大俠們就會認爲你少年老成,是個可造之才,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等到這些大俠們都進了棺材,就會輪到你成名了。”
阿飛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笑。
這笑容看來是那麼瀟灑,卻又是那麼寂寞。
他微笑着道:“如此看來,我只怕是永遠也不會成名的了。”
王禪同樣笑了:“那倒未必,我們沒必要非得按照他們定下的規矩走。”
“這個江湖從來就是誰的劍快,誰說得就有道理。”
“這個操蛋的江湖,我們將他一劍挑了就是。”
手提三尺青鋒劍,斬盡天下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