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保定城中。
王禪走在街道上,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叮噹的敲打聲,轉過身去,就看到一個店小二正在一家酒樓外敲着鑼鼓,大聲道:“各位客官們,你們可想知道江湖中最轟動的消息,武林中最近發生的大事麼?保證既新鮮,又緊張,各位還可以一邊吃着飯喝着酒。”
看着那擁擠的人流,王禪輕笑道:“看來這夥計拉生意的法子倒真用對了。”
飯廳裡已快坐滿了,江湖中的事永遠充滿了刺激,無論誰都想聽聽的,每個人心裡多少總有些積鬱。
聽着這些江湖豪俠,武林奇俠的故事,不知不覺就會將自己和故事的人物溶爲一體,心頭的積鬱也就在不知不覺中發泄了,與後世看小說故事相差彷彿。
靠窗的桌子上,坐着個穿着藍布長衫的老者,正閉着眼睛在那裡抽旱菸。
他身旁邊有個很年輕的大姑娘,梳着兩條大辮子,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眼波一轉,就彷彿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
王禪走進來時,這位辮子姑娘的大眼睛正不停的在他身上轉。
王禪笑了笑,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要了一壺陳年的花雕,剛喝了一口。那老人就咳嗽了幾聲,道:“紅兒,時候到了麼?”
辮子姑娘道:“是時候了。”
老人這才張開眼來,他的人雖然又老又幹,但一雙眼睛卻很年輕,目光一轉,每個人都覺得他眼睛正在瞪着自己。
那老人吹着碗裡的茶葉,喝了幾口茶,忽然開口道:“梅花盜重現江湖,青魔手受劍伏誅。”
他目光又一掃,笑道:“各位可知道我說的這兩人是誰麼?”
辮子姑娘跟着說道:“這兩人是誰呀?好像沒有聽說過。”
孫老先生笑了笑道:“那你就真是孤陋寡聞了,提起這兩人,當真是大大有名,梅花盜數十年,只出現過兩次,但兩河綠林道中,千千百百條好漢所做的案子,加起來也沒有他一個人多。”
辮子姑娘,憨笑道:“好厲害,但那青魔手又是誰呢?”
孫老先生開口說道:“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這個青魔手在百曉生兵器譜上高居第九的位置。其主人伊哭,更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道巨擘。”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又喝了幾口茶。
辮子姑娘道:“爺爺今天要說的,就是他們兩人的故事麼?”
老者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不是。”
“那爺爺你爲什麼要提這兩個人的名字?”辮子姑娘笑了笑,接着開口說道。“小紅知道了,你要說的那個人一定與這兩人有關是不是?”
“紅兒真是聰明。”
老頭子笑了笑,開口道:“你可聽說過王禪這名字?”
孫小紅眨了眨眼,開口道:“好像聽說過,聽說此人劍法之快,舉世無雙,卻不知是真是假?”
“少林心眉、趙正義、秦孝儀、田七這些人的武功如何?”
“這幾位都是江湖中一等的高手,誰都知道的。”
“伊哭的武功又如何?”
“兵器譜中,青魔手排名第九,武功自然好得很了。”
老頭點了點頭,開口道:“可這些人連讓王禪出第二劍的資格都沒有。”
“青魔手如今自然也已不在兵器譜上,取代它的是一把劍,君子劍。”
“人如劍,既然劍是君子,那人一定也是個謙謙君子,只是不知這王禪又如何會與那惡名昭彰的梅花盜聯繫在一起?”孫小紅開口問道。
“這話就要從小李探花入關,金絲甲現世說起……”
孫老頭和孫小紅這爺孫倆一唱一和,配合無間,竟然整個事件完整地還原出來,有如親見,就連王禪也感到有些詫異,這天機老人果然深不可測。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爺孫倆已經將故事講到了李尋歡獨自帶刀登樓。
“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小李飛刀例無虛發,難道就連他也沒能擊敗王禪?”
“誰也不知道這一戰的結果,只知道小李探花帶着他的僕人連夜離開了保定城。”
辮子姑娘卻已搖頭道:“小李飛刀在百曉生兵器譜上高居第三,如果連他都輸了的話,那麼這個王禪不是天下第一了嗎,況且小李飛刀從未失手,我不信他會敗。”
孫老先生道:“莫說你不信,我也不信,所以特地去打聽了很久。”
辮子姑娘笑道:“你老人家想必一定打聽出來了。”
孫老先生點了點頭,換換開口說道:“自然打聽出來了,這其中的詳情,實在是曲折複雜,詭計離奇,而且緊張刺激,精采絕倫......”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住,又閉上眼睛打起瞌睡來。
辮子姑娘似乎很着急,連連道:“你老人家怎麼不說了?”
孫老先生抽了口旱菸,又將煙慢慢的往鼻孔裡噴出來。
辮子姑娘撅着嘴,道:“剛說到好聽的地方,就不說了,豈非是吊人的胃口。”
她忽然一拍巴掌,笑道:“我明白了,你老人家原來是想喝酒了。”
這下子不但她明白,別人也都明白了,紛紛笑着掏腰包,摸銀子,那店夥早拿着個盤子在旁邊等着收錢了。
“我這裡倒是有酒,老人家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將就的喝吧。”王禪輕笑一聲,手中酒壺朝孫老頭擲去。
酒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最後不偏不倚正好是落到了孫老頭面前。
孫老頭睜開眼睛,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讚歎道:“果然是好酒。”
“話說這王禪和李尋歡二人本就相識,兩人可以說是英雄惜英雄,而龍小云品行不端,殘忍嗜殺本就該死,可小李探花出於兄弟之情、愛人之情,還是向王禪出了一刀。”
“這一刀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可即使如此仍然是被王禪手中的君子劍給攔了下來,那一劍彷彿來自九天之上。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攔住小李飛刀,或許就只有王禪手中的那把君子劍了。”說到這時,孫老頭一雙炯炯有光的眼睛,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竟一直望着王禪,辮子姑娘的一雙大眼睛,也不住往他們這邊瞟。
王禪心中瞭然,他們怕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