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臨中天。
寂靜無人的山道顯得更加的蒼涼、詭異。
漆黑的馬車早已隱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燕九坐在王禪三人對面,臉上不見絲毫表情,這個人好似從不知道笑爲何物。而直到這時,王禪才知道對方並不是馬伕。
這輛馬車,或許本就不需要馬伕。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白衣女子走上了馬車,車門打開的剎那,夜風吹得她長髮如亂雲般飛起,說不出的驚豔。
可惜的是,只有王禪一個觀衆願意欣賞,謝天歌抱着酒罈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而在拓跋流雲眼中這世上之人只有活人與死人的區別。
白衣女子看了衆人一眼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着手中長劍,靠着車窗開始閉目養神。接着又來了一個傲氣的公子哥,看身上穿得服飾,該是墨陽另一股頂尖實力,南宮家的傳人。
之後一直過了很久,再沒有人上車,而燕九好似也沒有再等的意思。
馬蹄聲如奔雷,衝破了無邊寂靜。
車廂內,仍舊寂靜的可怕。
王禪掀開車簾,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只見這條長長的山道之上,歪歪斜斜,到處插着利劍。
他心覺有趣,忽然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自然是去藏劍峰,萬劍窟,連這都不知道,我真懷疑你是怎麼上的馬車?”那傲氣公子冷哼一聲,開口道。
經過一番瞭解之後,王禪知道這個傲氣公子叫做南宮傲,是南宮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並且有極大的可能成爲下一代南宮世家的家主。一手“烈山掌”爐火純青,曾有獨自擊殺三名精神境強者的驕人戰績,人如其名,不過也確有傲氣的本錢。
“萬劍窟兇險萬分,到了那裡,能獲得什麼全靠你們自己,生死各安天命,正午時分,馬車會在洞口等着諸位,過時不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燕九沉聲道。
南宮傲冷哼一聲,不作迴應。
就在這時,寂靜無人的山道上忽然傳來了一陣奇異的呼喊聲。
聲音悽切,悲涼。
又似某種最古老、神秘的儀式咒語,聲音斷斷續續,縹緲迴盪。
王禪凝神側耳傾聽,感官上十分清晰的聲音,偏又聽不清楚具體內容,期間又夾雜着幾聲類似孤魂野鬼的慟哭,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把車窗放下,護住自身靈臺清明。”燕九睜開雙眼,看着王禪開口道。
王禪笑了笑,看了一眼朝他怒目而視的南宮傲,開口道:“不好意思。”
他聳了聳肩,將車窗重新關上,外頭那詭異的歌聲果然消失不見。只是王禪有一種感覺,那聲音從未消失,甚至已經透過馬車,進入了車廂之內,雖然實際上,此時的車廂內一片寂靜無聲。
篤篤篤……
就在這時,衆人忽然聽到車門外響了三聲,竟像是有人在敲門。
謝天歌仍舊倒在位置上呼呼大睡,而那白衣女子和拓跋流雲二人同樣恍若未聞,只有南宮傲一人臉上變了顏色。
只見他厲聲喝道:“誰?”
沒有人迴應,但車門外卻又“篤、篤、篤”響了三聲。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這裝神弄鬼!”南宮傲皺了皺眉,右手閃電般伸出,拉開了車門。
車門搖盪,道路飛一般向後退去,哪裡有半個人影。
“無膽匪類!”
南宮傲冷哼一聲,正想將車門拉起,就在這時,一隻蒼白無比的手突然從車頂掛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南宮傲一跳。
就在他下意識準備反擊時,車廂中,燕九忽然開口道:“外面風大,楊明先生何不請下來?”
兩隻穿着乾淨得不沾絲毫塵土的布鞋的腳,正隨着車馬的顫動,在空中搖來搖去。
讓人不由擔心,這人隨時會從車頂跌落下來。
誰知人影一閃,這人忽然間已經到了車廂,竟是一個作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的秀才長袍早已洗得發白。可即使如此,也沒有他的臉色白。
中年書生,也就是楊明先生站在燕九身前,一雙眼睛半睜半開,直勾勾地盯着對方。
“夜風再冷,冷不過人心。”楊明先生頓了頓,接着開口道。“聽說那人從南山上下來了。”
“人力豈可勝天,不過又是一場蚍蜉撼大樹的鬧劇而已。”燕九冷笑一聲,緩緩開口道。
“見.......見過楊明先生。”南宮傲看清來人,立馬是換了一副表情。很顯然眼前之人,不是他可以傲的對象。
楊明先生,幽州真武道宮的名宿,論輩分還是如今宮主的師叔,一身實力更是已然通玄,江湖上很多人甚至都在傳言他已經跨過了天人之橋。
楊明先生壓根沒有搭理南宮傲的意思,他直接越過他來到謝天歌身前,隨意拿起他身上的酒罈,仰頭喝了一口。
看着一旁的拓跋流雲和白衣女子,輕輕搖了搖頭,輕嘆道:“何苦,何必......”
他最後在王禪面前停了下來,他看王禪的同時。
王禪當然也在看他。
“先生盯着我看什麼?難道我臉上竟然有花不成?”
楊明先生先是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轉身離去,竟是直接跳車離開。
於此同時一道聲音從遠處悠悠傳來。
“這一次你如果大難不死,記得來幽州真武道觀一趟。”
“真是個怪人。”王禪嘴角微微揚起,輕笑道。
“楊明先生是當世三大神算之一,其‘雲笈七籤’傳自中古數祖,有着‘知過去未來,預吉凶變化’之稱。看來王兄,此次之行是大大的不妙啊。”謝天歌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看着王禪,輕笑道。
“原來醉鬼也信命啊。”
對楊明先生的測算,王禪絲毫不以爲意。
“哈哈,我也不信,王兄知道,我只信我手中的劍,與杯中的酒。”謝天歌灑然一笑。
“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我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得了萬劍窟。”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王禪輕笑道。
聿!
一聲馬鳴突然響起。
燕九開口道:“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