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給他的驚喜留到最後。”
當林雪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語氣、以及整個人的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介於純潔俏皮與溫柔恬靜之間的氣質都讓她擁有了一種能夠讓人心動的魔力。
而當前來看新娘的兩名戰鬥機飛行員轉身離去時,林雪涅則也在披上了頭紗後又回到了那面全身鏡前。
於是梳妝室的房門也就此被關上。
當倫特聽到房門被推動的聲音時,他又轉身看了屋子裡的林雪涅一眼。
而在房門終於被關上之後,第一次看到林雪涅如此驚豔模樣的倫特便不禁向比他更先轉身的親王殿下問道:
“您的那位朋友,薩克森的格羅伊茨伯爵,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依舊還沉在剛纔那一幕中的路德維希顯然在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真正回過神來。
但那卻並不影響他記得倫特在這之前問出的問題。
路德維希:“雖然別人不一定也這麼認爲,但我覺得艾伯赫特還是個挺不錯的傢伙的。他的責任心很強,是個值得信任的傢伙。”
倫特:“格羅伊茨伯爵參加的……是什麼軍種?”
路德維希:“應該算是陸軍吧。不過他也能開戰鬥機,技術還算不太糟糕。”
倫特:“能夠駕駛戰鬥機的陸軍軍官?那應該是很少見的了。”
路德維希:“對,絕對少見。不過你還是趁着婚禮還沒開始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到了供新郎以及他的伴郎使用的準備休息室。
這一回,路德維希在看到休息室的門只是虛掩着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那和他先前進到新娘梳妝室時的態度全然不同,而這間休息室裡的氣氛也顯然會讓和其他人都不認識的倫特感到更爲習慣。
在這間寬敞的休息室裡,有一名身着黑色的禮服版制服的軍官正背對着他們在和一名空軍少校,一名陸軍上校,以及一名只是穿着西裝的青年聊着什麼。
但不等倫特去弄明白這場婚禮中的絕對主角究竟長得什麼樣,又擁有怎樣的軍銜時,這名夜戰明星的目光便會無法控制地被旁邊不遠處的那位長者給吸引了注意力。
長者穿着陸軍軍服,並且此時正在與一位帶着孩子的尊貴夫人進行着交談。
即便倫特現在還不能看清那位長者的領章以及肩章,他也會因爲對方手上的把紅色的元帥權杖而明白長者可能的身份。
也就是在此時,那名正在和新郎聊着的空軍少校已經發現了他們,並向着路德維希揮起手來。
於是在倫特進門後還一直背對着他們的格羅伊茨伯爵便也轉過身來。
那會讓他的黨衛隊軍官身份以及中將的軍銜在來者的眼中一目瞭然。
但是在那之前,倫特就已經認出他究竟是誰了!
路德維希當然能夠明白身旁的倫特少校所受到的,究竟會是多大的衝擊力。
於是他便忍着笑對倫特說道:“我知道,你屬於戰鬥機飛行員裡比較反感納粹黨的那個羣體。但我剛纔向你介紹他的時候就已經提前說了——其實,他還是個挺不錯的傢伙。”
倫特少校因爲眼前的這一幕而腦袋裡轉了幾十上百個彎。
他顯然想起了林雪涅的眼睛與頭髮的顏色,以及她那與日耳曼人截然不同的柔和五官。
因而倫特很快就在親王殿下對他說出解釋後問道:“他、他怎麼做到的!”
路德維希:“你是指他做到的哪件事?”
不等倫特回答親王殿下向他問出的這個問題,今天這場婚禮的又一位絕對主角就已經和他的兩位朋友一起走到了倫特的面前。
“艾伯赫特,這位就是我們的夜戰部隊頭號王牌飛行員,倫特少校。”
路德維希很快就爲好友介紹起了這位重要的受邀來客。
而後,來自北非戰場的克勞斯、曼弗雷德,以及特意從佩內明德飛過來的火箭工程師也就各自介紹起了他們自己。
這可真是一個讓倫特感到難以理解的小羣體。
除了最中間的那位穿着黑色禮服的新郎,聚在他身邊的這些人全都是如此的光明,並且對於帝國有着堪稱傑出的貢獻。
但當他看到對他笑了起來的那位黨衛軍全國副總指揮的時候,那種冰雪消融的感覺會讓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因爲他真的無法相信記憶中的那個分明生得高大俊美,卻氣質冷峻得讓人不願靠近的男人和眼前的這位準新郎是同一個人。
那會讓倫特不知道他該懷疑的究竟是自己的記憶,還是看到了這一切的眼睛。
這是一場僅邀請了幾十名賓客的婚禮。
但在背後議論它的人,即便只是在陰森的元首大本營裡也會不止有幾十上百。
準新郎的名字被他們一遍又一遍的提起,而“雪涅”這個名字也在冬天都已過去的初春時節被再三提起。
這些人已在位於東普魯士的元首大本營生活了很久。
並且,除了擁有很高軍銜以及重要職務的人,其他人都很少會得到離開大本營的機會。
但在這一天,那份來自於帝國首都的《施普雷河日報》卻是在很多人的手上都出現了。
雖說準新郎似乎並不打算隱瞞他就要與心愛的女人完婚了的消息,但直接讓他的職務以及軍銜出現在報紙上也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因而,他只是把自己的全名以及繼承自他父親的伯爵頭銜印在了那份報紙的公告板塊。
但只要是對他稍有了解的人,就會知道那位來自薩克森的格羅伊茨伯爵就是他們做事雷厲風行的格羅伊茨副總指揮!
在就要進入狼穴的軍用車輛裡,在加上了迷彩網罩的訓練營地裡,在元首的那一座鋼鐵堡壘裡,“格羅伊茨副總指揮”的名字被人屢屢提起。
並且,他們之中似乎也有人知道那位“雪涅·林”的身份。
“那位小姐就是空軍部特聘的播音記者。我的侄子在寄給我的信裡提到過她。說柏林人現在都非常喜歡在空襲發生的時候聽她的節目。”
“所以她到底是誰?”
“據說她以前在《施普雷河日報》做過戰地記者。但她好像不是雅利安人,而且也絕對不是有着金頭髮和藍眼睛的那種女人。”
當海因裡希·希姆萊乘坐他的歐洲專列再一次地來到狼穴的時候,被他派到了帝國元首身邊的聯絡官便陪着這位全國總指揮進到了鋼鐵堡壘。
而這一路上所聽到的竊竊私語則顯然讓希姆萊感到心情很不錯。
作爲帝國內唯一的一位“黨衛隊全國總指揮”,希姆萊的地位自然是絕對的。
但是在他之下,又有着不止一名的“副總指揮”。
就好比那位曾被他派去奧斯維辛集中營視察,卻反而因爲受到了驚嚇而從此經常被幻覺纏身的波蘭貴族。
那位波蘭貴族也是一位“全國副總指揮”。
他與那位來自薩克森的伯爵雖然官銜一樣,然而所負責的具體事務、權利、以及在黨內的地位卻是很不相同的。
原本,希姆萊是很想把艾伯赫特培養爲像萊茵哈德那樣的親信的。
可是從某一天起,他們卻成爲了彼此間有着競爭關係的上級與下級。
而在萊茵哈德遇刺身亡之後,希姆萊則更是能夠感受到他的那位“外甥”加快了擴張地盤的速度。
這自然會讓對於權力有着極大渴望的希姆萊加深對於“格羅伊茨副總指揮”的敵意。
那位很懂得察言觀色的聯絡官在注意到了希姆萊的反應後,便適時地開口說道:“據說格羅伊茨副總指揮只邀請了不多的人去參加了他的婚禮。”
這顯然會是一個讓希姆萊很感興趣的話題。
但他卻還要裝出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只是他輕柔語調中帶上的那絲得意到底還是出賣了他。
希姆萊:“可能原本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敢於冒險過去。”
聯絡官:“請原諒?”
希姆萊:“格羅伊茨副總指揮娶的是一個從遠東地帶過來的女人。不可能會有那麼多的人敢於爲了他去冒觸怒元首的風險。”
希姆萊是如此理所當然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並還在去到元首辦公室的路上接着說道:
“我早就已經勸過他了。但我的這位“外甥”從小就是一個很固執的人。這一次他乾脆用十一年來得到的一切去交換和那個女人結婚的機會。真是太可惜了,他的辦事能力其實不錯。但他再也不會得到重用了。”
雖說希姆萊的這名聯絡官平日裡一直都待在帝國元首的身邊,可即便如此,希姆萊現在提及的這個話題對於他來說也還是太敏感了一些。
因而聯絡官只是謹慎地表示:“這個決定的確是有些不理智。”
於是希姆萊便在看了他的這位聯絡官一眼後問道:“受邀前去參加婚禮的都有誰?”
聯絡官:“據說負責柏林空防的施泰因親王上校會去參加婚禮。北非戰場上的曼弗雷德少校,還有隆美爾元帥的參謀官克勞斯·馮·施陶芬貝格伯爵上校,他們都爲了前去參加婚禮而提前申請了假期。”
聽到這幾個自己早有耳聞的名字,希姆萊哼笑了起來。
但很快,他就笑不起來了。
因爲他的聯絡官又說出了帝國元首的寵將——剛剛獲得了第26枚雙劍騎士勳章的黨衛軍上將迪特里希的名字。
這個最早的時候看起來如此笨拙,卻在之後屢建戰功的將軍曾是艾伯赫特的上級,並且也是艾伯赫特與希姆萊之間矛盾激化的導火索。
在綠眼睛貴族婚禮舉行的這一天,迪特里希終於沒有辜負自己這位老下屬的信任,並在東線戰局趨於穩定的春天親自去到了布拉格。
而除了迪特里希這位黨衛軍上將之外,在東線戰場上有着極高的威望、並在開春之前幫助德軍最終守住了頓涅茨克的曼施坦因元帥同樣也受邀去往了布拉格。
可想而知,當希姆萊聽到了那兩個名字的時候,他的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究竟會露出怎樣惱怒的表情。
他的聯絡官很快低下頭來,並也以此來讓自己正好錯過來自於希姆萊的視線。
在艾伯赫特把他即將結婚的消息刊登到報紙上的時候,他曾假惺惺地向對方勸說道:艾伯赫特,在這個世界上,你不能讓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而現在,這句話恰好就回應到了希姆萊的身上。
——在這個世界上,事情的確不是他想怎樣,就會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