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那是秒針轉動的聲音。
身在波茲坦的林雪涅穿着輕便的衣服坐在臥室內的長沙發上。
她的手在用軟布擦拭着已經裝上了子.彈,卻未上膛的手.槍,似乎想要用擦槍的動作來緩解內心的焦急。
但她的眼睛卻是緊緊盯着牆上的掛鐘。看着那幾乎一動不動的時針,彷彿要到地老天荒才能稍稍挪動一點點位置的分針,以及那動起來會攪得她的心都有了窒息感的秒針。
而在時針漸漸走過數字“9”,而分針也從數字“5”轉動到了數字“6”的時候,她終於等到了電話鈴響。
“叮鈴鈴!”
那讓林雪涅等待了多時,卻又是突然想起的電話鈴音險些在真正到來的時候讓她直接把槍都給扔了。
可隨後,她就很快拿穩了她的綠眼睛男孩交給她防身用的手.槍,並衝去了牀邊接起電話。
從電話的聽筒裡響起的,是繆勒的聲音。
而他所說出的,也是在事前就已約定好的話語。
繆勒:“夫人,因爲柏林的電臺被外國勞工襲擊,格羅伊茨副總指揮已經提前回來了。因爲副總指揮擔心您這裡可能會遭到□□勞工的定點襲擊,所以我們很快就會派出一隊人馬過來保護您了。”
這句話意味着綠眼睛的貴族現在已經回到了黨衛軍的指揮部,並且行動也即將開始了。
在給出了簡短的回覆後,林雪涅又理了理頭髮,並走到衣架那裡拿起外套和放在衣架底下的小皮箱。
可隨後,電話鈴音就再次響起了。
那讓林雪涅感到有些不太確定。
但她還是快步走向擺放着電話的牀頭櫃,並在深吸一口氣之後接起了電話。
林雪涅:“喂?”
從電話的那頭傳來的,是一個林雪涅認識的聲音。
它屬於空軍電臺的一名軍官。
而對方在此時給她打來電話,也只可能有一個原因——今夜又將會有空襲到來。
空軍少尉:“格羅伊茨夫人,在經過了昨晚的試探性進攻後,英國空軍很可能已經發現我們的反制雷達對他們失效了。所以他們在今天晚上派來的轟炸機機羣數量十分龐大。”
林雪涅:“大約會有多少架?”
空軍少尉:“可能會有上千架,但就從現在的雷達探測結果來看,我們還不能確定這些飛機的目標到底是北部的哪座城市。”
“滴答”,“滴答”。
秒針繼續越過分針,並且也隨着那沉重腳步的靠近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在柏林的黨衛軍指揮部大樓裡,綠眼睛的貴族在依舊還完好着的一件辦公室裡打開了他一直以來都隨身攜帶着的懷錶。
在懷錶表蓋的內側,有着一張他的妻子在很久以前拍攝的照片。
那時候的林雪涅似乎還沒有現在的那麼漂亮,眼睛裡也帶着更俏皮的天真。
當艾伯赫特盯着照片上的妻子久久沒有動作的時候,他等待的那個敲門聲也就在此時響起。
他的一名部下來報道:“報告,被襲擊的電臺已經奪回,那名波蘭勞工和他的同夥也都已經在襲擊中喪命了!”
得到了這個消息的綠眼睛貴族合上手上的懷錶,並站起身來道:“過了今晚的12點,就是元首的生日了。在這種時候,再小心也不爲過。爲防止可能的□□,首都柏林現在就開始進入戒嚴狀態。”
“滴答”,“滴答”。
秒針繼續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轉動着,也將分針再次往後擠了一格。
在柏林郊區的一棟房子裡,前陸軍總參謀部參謀長哈爾德將軍正與數位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在那裡密會着。
就連波茲坦的執政長官,有着俾斯麥這個姓氏卻只是個平民的戈特弗裡德也在那裡。
當克勞斯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他就聽到哈爾德將軍說道:“這次不行動也好。畢竟希姆萊今晚不在貝希特斯加登。如果不能夠在刺殺元首的同時也把希姆萊這個惡魔解決掉,那一定會後患無窮。”
或許是因爲此時的氣氛實在是太沉悶了,克勞斯試着在把收音機的音量調低後打開收音機。
可他所聽到的,卻是一片寂靜。
這種奇怪的情況讓克勞斯感覺到十分反常。
而不遠處的戈特弗裡德則在發現了克勞斯的動作後說出提醒道:“今晚九點之後,帝國內的電臺就已經靜音了。因爲晚上會有V2火箭的試射,怕國內的無線電會干擾到它。所有電臺都已經提前得到通知,他們德等到V2的試射結束之後才能恢復播報。”
說着,此時正坐在這間屋子裡的人便談論起了數小時之前波蘭勞工襲擊柏林電臺的事。
但那卻讓本以爲明天才可能會發生些什麼的克勞斯有了一種十分不對勁的預感。
他總覺得,總覺得現在可能已經發生什麼了……
而在四百多公里外的挪威沿海觀測點,已經等待了多時的各國部長級官員卻只是看到了黑夜中風平浪靜的大海。
沒有所到之處盡是一片焦土的恐怖武器。
沒有劃開了天際的耀眼光芒。
他們甚至也沒有聽到在附近的某一處發生了爆炸的聲響。
不知是因爲四月下旬的挪威天氣依舊十分寒冷,還是因爲希姆萊臉上的親切微笑實在是已經保持了太久太久了。此刻這位第三帝國二號人物臉上的表情已經僵硬,但笑容似乎卻還定格在了那裡。
眼見着身後的那些盟國的部長們已經開始了彼此間的竊竊私語,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還對這些人連哄帶嚇的希姆萊轉過身來,並說道:
“火箭研究基地那裡的信號可能有些延時。請各位稍安勿躁,我先去給那裡打一個電話。”
隨着希姆萊說出了這句話語,那些先前還在竊竊私語的中歐各國部長們就都對他露出了微笑。
而後,希姆萊就這樣三步一回頭地走向了不遠處的城堡。
“喂,給我接V2火箭研究基地!”
感覺到自己因爲部下們的失職而遭到了難堪的希姆萊幾乎是怒不可遏地讓通信軍官幫他把電話接到哈爾茨山的底下防彈城堡。
而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連去哈爾茨山的電話倒是很快接通了。
那讓希姆萊的憤怒頓時就有了發泄的豁口,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讓你們準備的那八顆V2火箭到底發射沒有!”
這樣的質問讓電話那頭的接線員頗有些感到一頭霧水。
但很快,那人便回答道:“發射了啊,我們從20分鐘之前開始發射V2火箭,直到5分鐘之前就已經把八顆V2全都發射完畢了。”
這讓希姆萊繼續問道:“你們不是說V2的速度很快嗎?幾分鐘就能打到挪威?”
接線員:“如果不是發生了V2在空中解體這種事的話,它的確應該在發射的十分鐘後就抵達挪威西部沿海地區了。”
聽到這句話語的希姆萊纔要因爲V2也許會在空中發生解體的這種可能而發火,就意識到了一個不太對勁的地方。
希姆萊:“你們爲什麼會把V2發射得那麼快?”
對此,接線員更是疑惑,並道:“不是您下的命令嗎?您說爲了讓前去觀看的各國部長在短時間之內就感受到足夠的震撼,所以要儘可能快地把V2火箭全部發射完畢。”
當希姆萊聽到這句話語的時候,巨大的不安甚至是恐懼感便瞬間侵襲了他。
遠處,裡賓特洛甫還在與羅馬尼亞派出的部長閒談着,而電話聽筒裡則不斷地傳出那名接線員所發出的疑問。
而後,希姆萊便在轉向了那片依舊寂靜無聲着的大海時讓手中的電話聽筒掉落到了地上。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音響起的聲音終於打破了由秒針所發的“滴答”聲。
當第三帝國的多個部門同時響起急促的電話鈴音時,身在黨衛軍指揮部的綠眼睛貴族便接起了其中的一股聲響。
緊接着,遠處的爆炸聲以及男人的嘶吼聲便都從電話的聽筒裡傳了出來。
“報告!貝希特斯加登遭到不知名飛行武器的襲擊!防空師雖在爆炸前就已得到了預警,但根本就毫無攔截的能力!”
伴隨着那混合着哽咽的,近乎咆哮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響起,先前已經閉上了眼睛的格羅伊茨伯爵終於睜開了那雙帶給人冰冷感覺的綠色眼睛。
他問道:“鷹巢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元首和最高統帥部還安全嗎?”
電話那頭的軍官大喊道:“我們和去到了鷹巢的近衛隊還沒恢復聯繫!”
艾伯赫特:“那就讓探照燈部隊打開探照燈,先確定鷹巢的情況。”
於是原本用於照亮天空的探照燈便依次打開,偵察機色隨着爲了保護鷹巢而升空的戰鬥機一起,盤旋在了美麗的貝希特斯加登的上空。
隨着嘈雜的聲音一陣陣地響起,掛鐘上的分針也便趁人不備地又順着秒針轉動的方向挪動了一格。
而後,一個瀕臨崩潰的聲音就如此清晰地傳來。
電話那頭的軍官對綠眼睛的貴族吼道:“整個山頂都不見了!”
那是原本如同人間仙境一般的上薩爾茨堡,在被一片青山環繞的地方,原本有一座灰色的別墅坐落在其中一座山的山頂。
可現在,在那座別墅棲息着的山頂卻是什麼都沒了。連帶着半座山體也都消失了一半,只留下半山腰處那被折斷了一半的樹木還在倔強地屹立着。
那並不是血淋淋的一幕,因爲在如此令人心聲震撼的場景中,人類哪怕死亡也無法在這之中留下過多的痕跡。
隨着那座經歷了嚴重損壞的山體被數個方向上的探照燈所照亮,偵察機上的飛行員迅速通過無線電系統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告知控制檯。
而坐在後排座位上的偵查員則立馬擡起了手中的徠卡相機,拍攝起了眼前令他們心生恐懼的一幕。
在不遠處的貝希特斯加登,如此的情景令通信部隊更爲不知所措地把此時發生在鷹巢的恐怖事件報告給帝國的各個可能與此相關的重要部門。
國防軍司令部、柏林衛戍司令部、陸軍總司令部、黨衛軍總指揮部……
神經幾乎要被繃斷了的通信軍官幾乎是每想到一個部門,便把電話撥向那裡。
幾乎所有人都在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也幾乎所有人都企圖在這個時候找到一個可以對他們發號施令的人。
也就是在這個混亂的恐懼之夜,一個聲音如此清晰地傳來。
它穿過了由爆炸所引起的大火,穿過了那些軍官在崩潰之下大喊出的“怎麼辦”,並傳到了每一個想要聽到它的人的耳中。
那個聲音冷靜得不帶有一絲顫抖地響起道:
“帝國元首與其最高統帥部被不明勢力襲擊,或危在旦夕。作爲黨衛軍的全國副總指揮、留守在首都柏林的最高官員,我宣佈立刻啓動應急預案“女武神”計劃,並暫時接管第三帝國與其在所有佔領區和所有戰線上的指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