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艾伯赫特來說, 那應該是饕足的一夜。
雖然他們的高層爲慶祝南斯拉夫王國和他們達成“和解”而舉辦了一個奢華的晚宴。可作爲受邀請的軍官中很引人注目的一個, 他卻是把幾乎全部的時間都花在了自己戀人的身上。
在從對方的身上得到了些許的滿足後,他又很快把人帶離了晚宴的會場, 並來到了這間維也納的高級酒店……
和過往的那些分別比起來, 與戀人的這一次分別似乎並沒有那麼的漫長。但是嫉妒卻讓他在昨天的晚上變得攻擊性十足, 也彷彿根本就不是那個溫柔起來會讓林雪涅感到自己連心都化了的那個男人了。
他本就很強的佔有慾在那個晚上簡直讓根本沒想到會就這樣偶遇他的戀人承受不來。
總的來說, 那應該是瘋狂的一夜。
只不過,經歷了那樣的一個夜晚的艾伯赫特卻依舊還是和往常一樣,在很早的時候就醒了過來。可他卻是又在戀人的臉上和身上都落下了好多個吻之後都沒能喚醒對方。
這樣的情景令饕足了一夜後整個人都溫柔了下來的艾伯赫特失笑了,並又深深地吻了吻林雪涅的額頭才起身。
艾伯赫特赤腳踩在了房間裡鋪設的地毯上,並拿起被他丟在了地上的襯衣, 在扣起衣領的鈕釦時走到牀邊,向外看去。
可是還沒等艾伯赫特把襯衣的鈕釦都扣上,他就已經因爲嗅到了街上不同尋常的氣氛而皺起眉頭。有一隊整裝待發的帝國軍人列着隊小跑着經過了樓下的那條街道, 並向他們的帝國元首下榻之處一路小跑着過去。而後,那便是第二,以及第三個小隊。
多年來的經驗以及直覺讓艾伯赫特很快轉過身去, 加快了動作地把衣服穿好,並在那之後去到牀邊叫醒了他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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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涅, 雪涅醒醒。”
在艾伯赫特一邊五指扣着林雪涅的手摩挲着,一邊這樣輕聲叫了她六七遍之後, 熟睡中的林雪涅終於睜開了眼睛,並且努力撐着此刻讓她感到很沉很沉的眼皮,帶着說不出的迷茫看向她的戀人, 並喚了一遍對方的名字。
林雪涅:“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外面的情況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我得先走了。如果可以,我會盡可能在今天晚上之前再回來一趟,但我現在真的不能確定。”
聽到這樣的話語,林雪涅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失望。但她很快就掩飾住了那樣的情緒,並在點頭時對艾伯赫特露出了一個微笑。
看到了戀人這樣的表情,艾伯赫特不禁擁住了林雪涅,並在緊緊地擁抱住了她的時候低頭深吸起戀人那總是能讓他心情平緩下來的氣息。
“在離開維也納之前,你就一直住在這裡,別讓我找不到你。但也別太擔心了,如果發生緊急情況,我會讓沃爾夫岡過來接你的。”
當艾伯赫特鬆開林雪涅一些的時候,他這樣和對方說道,並把被子又拉起了一點,把被他摟在了懷裡的,自己心愛的人圍得嚴嚴實實的。
當林雪涅看向自己的戀人時,她那雙充滿了依戀的,溼潤的眼睛告訴艾伯赫特,她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向她說。可最終,她卻是低下了頭,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她看起來堅定了很多,並又露出了笑容道:
“如果你還在維也納,我就在維也納等你。如果你回了柏林,我就去柏林找你。如果……你去了前線戰場……”
艾伯赫特:“那你就在柏林等我。別去到離槍炮聲太近的地方。”
對於艾伯赫特的叮囑,林雪涅只是笑着搖起了頭道:“你知道的,艾伯赫特。你知道在這樣的事上……我是不會聽你的。但也沒有人能傷得了我。比起我來,你才更應該保重你自己。”
可是艾伯赫特卻也沒有答應林雪涅。早就已經料到了林雪涅伸出手來,並兩手一起抱着艾伯赫特的後腦,手指輕觸那柔軟的金髮,並用自己的額頭抵上對方的。
“但我知道你也不會答應我。因爲……你不想欺騙我。”
說着,林雪涅鬆開了艾伯赫特,並說道:“可我想要你知道,無論你在哪裡,遇到了什麼,我都會等着你。”
聽着這樣的話語,艾伯赫特深吸一口氣,卻最終只是吻上了林雪涅的嘴脣。
那是一個剋制的,卻帶着深沉愛意的吻。
在這個吻結束之後,艾伯赫特和林雪涅交換了一個“我愛你”,並很快拿上自己的外套,離開了這間房間。
當艾伯赫特在向着走廊的盡頭走去時穿好他的制服外套,他看到他的副官按照他之前所吩咐的,捧着一套給林雪涅穿的衣服向這裡走來。
“長官?”看到這會兒就出來了的艾伯赫特,沃爾夫岡感到很摸不着頭腦。
而艾伯赫特則只是在看到他的時候連腳步都不停地說道:“等會兒過去的時候,要先敲門,等到她允許了,給你把門打開了,你再閉着眼睛把衣服遞進去,明白嗎?”
沃爾夫岡連忙說是。
而後艾伯赫特又在經過他的時候說道:“等送完衣服之後再問問她有什麼需要的,然後就儘快去指揮部等我。”
當沃爾夫岡聽到這裡,他也意識到情況可能有變,並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我正要去弄清楚到底出什麼事了!”
說着,艾伯赫特就衝下樓去……
在衝出這間維也納城中的高檔酒店之後,艾伯赫特很快就走去他在昨天晚上開來的那輛上校座車那裡,並自己開車去到那三隊黨衛軍的部隊跑向的地方——維也納大區長官爲了阿道夫·希特勒的到來特意準備的那套豪華府邸。
當艾伯赫特去到那裡的時候,他發現在那座豪華府邸的鐵門外,已經停了許多輛帝國軍官的座車。那之中不光有屬於他這樣的上校的座車,還有着屬於准將,甚至是中將的座車。
這恰恰應證了艾伯赫特的預感以及猜測。當他再把車往前開了一段路之後,門口的衛兵就攔住了他。
“證件。”衛兵這樣說道。
聞言,艾伯赫特很快把他的證件拿了出來,只是那名屬於維也納大區的士兵在仔細覈對了准許進入的名單之後卻對他說出了“不”。
“很抱歉,格羅伊茨上校,您不在受到傳喚的名單裡。我不能放您進去。”衛兵這樣說道。
於是艾伯赫特那雙綠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對方,並說道:“如果我是你,下士,我會再仔細地看一看這本證件,看一看上面說的,我眼前這名軍官所屬的部隊。”
“是警衛旗隊。”旁邊的那名衛兵小聲地提醒道:“他是黨衛軍第1阿道夫·希特勒警衛旗隊的上校團長。那是帝國元首最親近的部隊。他們的旗長剛剛就已經進去了。”
聞言,手裡拿着艾伯赫特軍官證件的那名衛兵愣了愣,而後眼睛裡又多了一些敬畏地把證件還給了艾伯赫特,並說道:“請往這邊來。”
被放行了的艾伯赫特由於未有帶着司機一起過來,所以乾脆在問了那名衛兵的名字後把座車的車鑰匙扔給了對方。
他一路衝進了那座府邸,並不等找到什麼人問清楚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該去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那是因爲……他所宣誓效忠的那個人,阿道夫·希特勒憤怒的叫罵聲此時正從樓梯上傾瀉下來。
那是一種令人感覺戰慄的咆哮聲,更因爲它屬於歐羅巴大陸上擁有最強軍事實力的第三帝國掌權人而更讓人在聽到時感到身心俱顫。
某種程度上來說,那會比在前線戰場上的斯圖卡轟炸機尖銳的呼嘯聲還要可怕百倍,甚至千倍。
還從未聽到過阿道夫·希特勒發出過這種聲音的艾伯赫特沉默着深呼吸了一次,而後他纔在稍稍穩了穩心神後走上樓去。
很快,艾伯赫特就在上樓之後看到了他的上級——警衛旗隊的旗長迪特里希。此時這個外表看起來十分強壯的硬漢正守在一間房間的門口,不自覺地縮着脖子。而在迪特里希的身旁,還有數名黨衛軍以及空軍的高層軍官。
看到了迪特里希的艾伯赫特並不怯場,並很快向對方走去。
“艾伯赫特?你怎麼也來了?”在這種時候以及這樣的地點看到自己的麾下愛將,迪特里希顯得十分驚訝。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記得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讓裡面的人即便並不處於盛怒之下也不可能聽到他。
艾伯赫特:“我剛剛看到了三隊黨衛軍的小隊全副武裝地往這個方向過來了。我覺得……可能發生了什麼。”
“對,發生了什麼。”說着,迪特里希看了看身邊的那幾名和他同級別,甚至軍銜更高的軍官,並朝着艾伯赫特的方向走了幾步,拉着他小聲說道:“貝爾格萊德發生暴亂。塞爾維亞人推翻了他們的國王,還抓住了我們的公使羞辱他。前天才和他們簽訂的協約也在今天早上就被新的南斯拉夫政府宣佈作廢了。”
身爲曾在阿道夫·希姆萊的身邊待了很多年的,他十分親近的軍官,此時才只是一名上校團長的艾伯赫特或許會比這裡的許多人都更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一種名爲恐懼的陰雲瞬時籠罩了他。艾伯赫特不住地深吸氣了一次,並轉頭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說道:“元首不可能原諒他們的。無論這些人之後做了什麼,貝爾格萊德都不可能得到原諒……”
在那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希特勒的叫囂聲毫不費力地從那間緊閉着房門的房間裡宣泄而出: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麼戲耍我!我要讓南斯拉夫這個國家從地圖上消失!讓貝爾格萊德和那些膽大包天的、愚蠢的塞爾維亞人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把貝爾格萊德炸平!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什麼手段,給我把它炸平!!這座卑劣的城市根本就不配在這個世界上存在!我要的是讓他們徹底消失!聽到沒有!”
與那憤怒的嘶吼聲同時傳來的,還有房間裡的擺設被踢得東倒西歪,甚至連桌子都被推翻的聲音。那樣的聲音與走廊上的靜寂無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還未等到召見的高級軍官們全都是在槍炮聲中率着自己的部隊堅定前進過的人,卻是在此時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心有餘悸。又或者……用心有餘悸這樣的詞根本不足以形容他們此時的感受。
那或許是心臟被一個極爲暴躁又憤怒着的人捏在手裡,隨時可能捏碎或者砸在地上用皮鞋碾過的感受,彷彿此時此刻就連呼吸都已經不屬於他們。
在這裡的高級軍官們,無論是此時正和阿道夫·希特勒共處一室的那些將領們,還是在門口的走廊上等待着召喚的這一些,他們都知道強大的德意志帝國的元首是一個不應被惹怒的人。
可即便是艾伯赫特,他也還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甚至震怒到了失態,也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帝國元首。那甚至讓這個綠眼睛的貴族感到不可思議也不敢置信。
因爲貝爾格萊德的失信於人,身爲完美主義者的阿道夫·希特勒不得不被迫更改他接下去的一系列作戰計劃。這當然是令人懊惱的,並且它也值得阿道夫·希特勒去憤怒。
甚至艾伯赫特也願意爲了平復帝國元首的憤怒而去毀滅那座城市。
可是讓艾伯赫特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他所宣誓效忠也深深信任着的這個人,這個男人可以因爲憤怒而完全喪失理智,並在自己的那麼多部下的面前近乎失態。
比希特勒的這次憤怒所可能帶來的結果更爲可怕的,是這個帝國的獨裁者、這個在龐大的帝國中說一不二的男人會因爲憤怒而放棄一切理性的思考,並在處於這種狀態的時候就對他的部下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