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勞斯和路德維希就自家好友和這位“雪涅小姐”的關係進行如此展望的時候, 綠眼睛的男孩則正在離開了些許時間後又回到了林雪涅所待的那間屋子。
他站在門口敲起了門。在敲了三下又三下之後, 綠眼睛的貴族男孩才聽到從門裡面傳來的聲音。由於說話人距離門並不近,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的, 因此艾伯赫特並不能把它聽得很真切。他只能勉強辨認出裡面的人似乎叫了他的名字。
於是他回答道:“是我, 艾伯赫特。你還好嗎?”
“我好暈……”——這是倒在牀上, 暈得整個人都蜷起來了, 介於半醉與半醒之間的林雪涅說出的原話。
可那點聲音實在是不能讓艾伯赫特聽清楚。而且怎麼聽都不會是能讓人放心下來的。於是愈發擔心她的艾伯赫特開始在門口問道:“請原諒,我可以進來嗎?”
這回,已經暈得很厲害了的林雪涅沒能及時給出回答,而是暈乎乎的,暈乎乎的陷入了更加深度的, 茫然的狀態。門口的艾伯赫特在等了大約半分鐘後都沒有等到迴應,於是他很快就在說了一句“抱歉”之後打開門,並進入房間。
然後他會看到在牀上蜷成了一團的林雪涅。
“雪涅?”
貴族男孩猶豫了一會兒, 卻還是走近了她。而林雪涅也在聽到了對方叫出自己名字的時候翻了個身,轉向走向她的男孩。
“我覺得頭好暈……”
由於喝了好些酒的緣故,林雪涅的眼睛都變得溼潤起來。再加上她現在是真的覺得很難受, 所以看起來萬分的委屈。當她看到走到她牀邊的艾伯赫特的時候,她不禁叫出對方的名字, 也從暖暖又軟和的被子裡伸出自己的手。
在鑽到被子裡之前,林雪涅就已經換上了她的那條白色的長袖復古睡裙, 也用冷毛巾擦過了臉,只不過在做完那些之後她險些就滾着爬到牀上了。當她向艾伯赫特伸出手的時候,這個綠眼睛的男孩只是猶豫了一小會兒就坐到了她的牀邊, 並抓住林雪涅向他伸出的手。
“艾伯赫特……”
“是的,我在。”
“艾伯赫特……”
“是的,我在。”
當看到男孩那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的臉龐時,林雪涅不禁叫出對方的名字,在得到迴應之後就再次叫出對方的名字。然後再得到迴應,再再叫出對方的名字。
這彷彿成爲了一個讓她感到樂此不彼的遊戲。她並不是那麼想要和對方說些什麼,而只是想在這個時間,在這裡叫出眼前人的名字,而後得到一個迴應。
當她第六次叫出對方的名字,並再一次地得到了一個迴應的時候,她會感到自己的手被屬於這個人的寬大手掌握得更緊了。
“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好嗎,雪涅?”
躺在牀上的林雪涅皺起了眉頭,彷彿要很用力地去思考才能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但是沒關係,因爲綠眼睛的貴族男孩總是會有那麼多那麼多的耐心。於是在過了好一會兒後,有着黑色頭髮的女孩終於是眨了眨眼睛,又點了點頭。
得到了這一回答的貴族男孩笑了,他說道:“我去給你倒點茶。要在裡面放點檸檬嗎?”
只是這一次,想了好一會兒的林雪涅並沒有給他一個點頭或者搖頭的回答,而是在完全暈乎乎的情況下抓着兩人握着的手,調動起全身的力氣,又使出了吃奶的勁,把這個如今已經比她高出了很多很多的貴族男孩拽到她躺着的這張牀上!
由於她先前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安靜也太乖巧了,綠眼睛的貴族男孩對她可以稱得上是毫無防範。就這麼冷不防地來了一下,讓這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只是在險些就要被林雪涅拽倒到她身上的時候用他沒有被握住的另外一隻手撐在了枕頭的下方。
呼吸在此時變得紊亂起來。艾伯赫特看向在拽他的時候甚至還用上了腰力的黑髮女孩,只見這個其實已經完全醉酒了的女孩也用手肘把自己的身體稍稍撐起來一些,並在迷迷糊糊地對他笑了一下之後親了一口他俊美的臉。
這下,艾伯赫特算是完全懵了,可顯然接下去他還能更懵!
因爲在他失神的這個時候,明明就在他身下那個小空間裡的,穿着白色歐式復古睡裙的黑髮女孩不緊不慢地左右腿先後跨到他的腰腿上,在兩條腿互相纏在一起,並纏得很牢了之後……林雪涅一手抱着人,一手撐着牀,猛一下扭身,就帶着貴族男孩和她一起在牀上翻轉了一圈!
這下,可就變成她騎在貴族男孩的身上,而貴族男孩則被她壓着,只是背稍稍靠在牀頭板上了!
所以然後呢!然後這個爲了那十道菜而喝了十杯葡萄酒的女孩她又做了什麼!她開始給綠眼睛的男孩背詩,背的還是先前藍眼睛的艾伯赫特給她念過的,海涅的那首《還鄉記》!
“春,是開啓夢的精靈。輕輕的,悄悄的……”
她先是念了一句,然後就很遲鈍地,用期待地眼神看向艾伯赫特。這個綠眼睛的貴族男孩的確是有看過那位德語詩人寫的詩,可這並不意味着他就能夠背出那位詩人所寫的每一首詩!更何況,現在還是這樣的情況呢!他連林雪涅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林雪涅等了好一會兒,見完全已經被她“抓住了”的艾伯赫特根本就不給她一個迴應,就繼續背下去道:“伴隨着第一場雨的飛舞,翩然而至。帶來綠的新意,生命的氣息……”
可她都把第一段給背完了,綠眼睛的貴族男孩卻還是沒有給她一句迴應,只是很不確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是換到貴族男孩叫出她的名字時,她卻反而不願意像眼前的人先前對待她一樣也給出一個迴應了。她反而很委屈地問現在還被她壓在身下的那個男孩:“你爲什麼不給我繼續把這首詩念下去了呢,艾伯赫特?”
說完,她根本就不給這個男孩反應的機會,就直接說風就是雨地哽咽起來,哭着說:“你怎麼忍心讓我這麼傷心。你怎麼可以只留我一個人過聖誕節……”
“雪涅,我是艾伯赫特。”當林雪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貴族男孩理所應當地會認爲,眼前的女孩把自己錯認成了那個和她吵架了的,原本約好了要一起過聖誕節的“朋友”。
可正當說着這句話的貴族男孩打算掙脫的時候,跨坐在他身上的女孩卻彷彿是跟他牟足了勁似的,兩條腿死死地卡着艾伯赫特身體兩側的牀,並很是固執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是艾伯赫特,一直就是你,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你!我從河裡頭救起來的小艾伯赫特!”說着,先前還強硬着的林雪涅就又哭得抽抽搭搭起來,並問道:“你是真的存在的吧,不會不說一聲就不見了……”
聽到這句話,被眼前的女孩這樣壓了好一會兒的貴族男孩並沒有出聲對她說些什麼,而只是並不費力地撐起身體,並在林雪涅就要因爲他的這個動作而往後倒下去的時候摟着她,並帶着她翻了一個身,讓這個女孩再一次地處在了一種被他壓制的狀態。
而後那雙綠色的眼睛很認真地看向她,說道:“是的,我真的存在,不會突然就在你的世界中消失。”
當男孩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俯身就要去吻她。卻是被身下的女孩擡手捂住了嘴脣,依舊還意識遲鈍的看着他,看着他的那雙眼睛,然後在鬆開了手之後再一次地問道:“如果我不能告訴你我的過去,除了一個名字之外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還會愛我嗎?”
“會的。”
男孩這樣回答道,儘管他知道當眼前的這個女孩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可能根本就不記得現在對他說的話。可他依舊還是這樣鄭重地說出了他的回答。
可是十分努力地看着他卻依舊眼睛裡一片茫然的女孩卻是在對他笑起來之後哭得更難過了:“如果我告訴你,我今年不是24歲,而是20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不是16歲而是19歲,你還會愛我嗎?”
這一次,男孩再沒有那麼快就給出回答,而是在沉默了很久後問道:“你能在我身邊待多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艾伯赫特。”
再一次的沉默過後,貴族男孩說了一句“會的”,並在女孩疑惑地看向他的時候再一次地說道:“我會的。”
接着,他就俯身吻住了女孩的嘴脣,在這個德累斯頓的冬夜,在大雪飛舞的時候……
【如果我不能告訴你我的過去,除了一個名字之外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還會愛我嗎?】
【會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今年不是24歲,而是20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不是16歲而是19歲,你還會愛我嗎?】
【會的,我會的。】
這注定會是一個特別的聖誕節。在上樓很久之後,綠眼睛的貴族男孩終於又回到樓下的餐廳。可那之後,他卻變得更爲沉默起來。但好在他平時也不是一個像他的朋友克勞斯那樣健談的人。於是他就那樣聽着,聽着他的朋友們對於接下去的幾天該去幹些什麼的計劃和打算。
克勞斯建議他們可以一起去一趟柏林,理由是那裡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持續一整夜都不停止的派對和舞會。在舞會和派對都結束之後,他們還能直接去附近的咖啡館,總是會有很多導演和演員在那裡談他們的生意。又或者,他們還會在那裡遇到很多他們的熟人。
可並不好糊弄的路德維希則表示,如果去到那樣的派對他還依舊只有果汁喝咖啡能喝,那麼他就堅決不去。
就這個簡單的問題,兩人居然也能爭論許久,並在爭論的途中時不時地跑偏題一下。直到他們想起來要徵詢一下他們的朋友艾伯赫特的意見時,這個綠眼睛的男孩只是說:
“我想帶她去聖誕集市。奧古斯特街上的那家。”
在得到了這個答案之後,小親王都震撼了,並直接就說道:“你不能因爲她在你小時候帶你去過聖誕集市就在這種時候也帶她去聖誕集市啊!哪有貴族會在這種日子帶女孩去聖誕集市而不帶她去派對和舞會的!”
可是在追女孩子這件事上套路總是很多的克勞斯卻是陷入了快速思考,然後很快說道:“不不不,我覺得這件事似乎可行。而且聖誕節有那麼多天的假期,我們也可以先去聖誕集市,然後再一起去柏林。”
對此,艾伯赫
作者有話要說: 特只是看着自己的兩位好友,然後再一次地露出了笑意道:“是的,但是比起派對和舞會,她可能會更喜歡聖誕集市。”
當三人這樣討論他們這個聖誕節的安排時,他們並不知道……今天才在格羅伊茨伯爵的莊園城堡門口滑了兩跤的維特巴赫小姐會在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就收拾好心情,再一次地揚起她的下巴,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