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中學。
雖然說, 在林雪涅第一次見到艾伯赫特的時候,她的綠眼睛男孩才只有十歲, 並且因爲這件事, 她還被自己的朋友海蓮娜質疑過很多次她的邪惡程度並探究她這到底算不算是犯罪!但當林雪涅聽說那居然是艾伯赫特的一位中學同學的時候, 她的第一反應當然會是——哦, 那可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據說,艾伯赫特的這位朋友和他一樣,是在德累斯頓唸的中學。但是當艾伯赫特選擇了德累斯頓理工大學的時候,他的這位朋友則選擇了去到慕尼黑。
也正是因爲這樣,艾伯赫特才得以在剛剛到慕尼黑的時候就去到他那裡落腳。
雖然林雪涅並不太明白爲什麼他的戀人會在一位朋友的家裡一住就是兩個月, 直到她快要來了,纔去找了自己的住所。但考慮到艾伯赫特在研究所的忙碌程度,她也就覺得這似乎並不是一件那麼讓人想不明白的事了。
在來慕尼黑之前, 林雪涅還特意在信裡問自己的戀人,在去到那位照顧了他那麼久的朋友家做客的時候,他們需要帶上什麼禮物。當時, 艾伯赫特在回信中告訴她,禮物他會準備的。
可是當說好了會在二十分鐘後叫醒她的艾伯赫特在半個小時後才叫醒她的時候, 林雪涅纔在真·手忙腳亂地找好衣服換好衣服又戰鬥式梳妝完畢的時候,她纔得到了艾伯赫特才只准備了兩瓶紅酒的可怕事實!
林雪涅正要爲此而發表她的長篇大論呢, 她的戀人卻已經牽起她的手,並帶着她一起出門了。
一輛由戴姆勒公司和奔馳公司合併後的戴姆勒-奔馳公司所生產的轎車就停在了他們家的樓下。只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司機坐在裡面等着他們了。在畢業後開始着手研究給飛機裝備的氣冷星型發動機的綠眼睛貴族會自己駕駛他的這輛車。
德國南部之星慕尼黑雖然是一座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十分著名的城市, 但事實上,一直到林雪涅所生活的那個時代,慕尼黑都只是德國的第三大城市,並且擁有不到三百萬的人口。
也正是因爲這樣,這座城市其實並沒有許多人所以爲的那麼大。只是美妙精緻又優雅,且將復古情懷與屬於現代的工業氣息結合得令人一見難忘。
現在,開着這輛車的艾伯赫特只花了二十分鐘就在二十世紀上半業的慕尼黑城中抵達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而當林雪涅走下車的時候,她幾乎一下就明白她的戀人爲什麼會選擇在來到慕尼黑之後把這裡當做他的第一落腳點了!那是因爲……他的這位同學在慕尼黑的家,其實就是他所經營的啤酒屋,以及他所經營的旅店!
這可比艾伯赫特的朋友也是一位和他一樣的機械方面的專家,電氣工程方面的研究者,又或是一名經濟學家更讓人感到驚奇有趣!
這可是在柏林大學學習哲學和日耳曼文學,並且見到過了屬於這個時代的很多貴族還有名人的林雪涅所從未見過的……啤酒屋的老闆!
而這個明明出生在德累斯頓卻對於釀造啤酒情有獨鍾的,艾伯赫特的中學同學也有着不太“薩克森式”的熱情好客。
在艾伯赫特帶着林雪涅才進到他們家的時候,那個明明還很年輕卻已經蓄起了絡腮鬍子的德國青年就去到啤酒桶那裡給林雪涅倒了一杯他所釀造的啤酒,並盛情邀請林雪涅喝上幾口酒精濃度相對較低的白啤酒,然後給他一個誠懇的評價。
對此,林雪涅還有什麼能說的?當然是棒極了!並且,除了棒極了她也說不出其它什麼話了。
於是終於看到了“聞名已久”的,艾伯赫特的未婚妻後很是高興的這個德國青年又想在晚餐前邀請對方去參觀一下他的酒窖。
但是此時,他的又一位朋友來了。着急去接待對方的這個啤酒屋老闆連忙讓自己的妻子帶着林雪涅去參觀一下酒窖。
至於艾伯赫特?綠眼睛的貴族本想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去的,雖然他早已被自己的這位朋友硬拉着去參觀過那裡很多次了。但是這一次,在他很情願地要去再參觀那裡一次的時候,他卻是被他的這位朋友拉去見那位剛到的客人了。
“你可得和我一起去見一見維克托,他是我的一個很好的朋友,只不過他還個單身漢,我覺得你不帶着你的未婚妻先去看一看他會比較好。”
說着,這個啤酒屋的老闆還朝林雪涅使了使眼色,讓明白了他話裡頭意思的林雪涅偷笑了起來。隨即,她就對自己的戀人說道:
“去吧,先一起去看看那位‘單身漢’,先別告訴他你已經有未婚妻了。一會兒我參觀完了酒窖就上來找你!”
聽到林雪涅的這句話,大家都笑了。然後,啤酒屋老闆的那位才只有二十歲的,現在已經成爲了老闆娘的青梅竹馬就對林雪涅說道:“走吧,跟我來!”
“我和瓦爾特雖然都是德累斯頓人,可他從小就對啤酒屋很感興趣。所以念大學的時候,他來了慕尼黑。沒想到,還真的被他在這裡找到一家經營得不太好的啤酒作坊。瓦爾特把它買了下來,然後就開起了這樣一家啤酒屋和啤酒屋旅店。”
“你們的啤酒屋……還賣吃的嗎?”
“賣。不過只賣幾種香腸。瓦爾特覺得客人來這裡,主要是來喝酒的。”那個聲音很好聽的德國女孩在說完這句後立馬就笑道:“但是別擔心,今晚我們可準備了很豐盛的晚餐!”
在這位德國姑娘的介紹下,林雪涅很快參觀完了這個不算太大的酒窖。畢竟……他們只是把啤酒賣給來到這裡喝酒的客人,這樣一個酒窖就已經足夠了。
在參觀完,也聽完了解說之後,兩人在上樓的時候換了另外一條可以直接到達餐廳的路,並因此而經過了洗衣房旁用來晾曬衣服的天井。然後,林雪涅看到了剛好要被這裡的一位女傭收起來的,黨衛軍的黑色軍服。
在走過這件無論是大小還是尺寸都讓她一眼看過去感覺很熟悉的黑色軍服時,林雪涅感覺自己的心跳滿了半拍。不知道爲什麼,這件領子上有着閃電型的“ss”標記的軍服並沒有讓她在經過時像她所以爲的那樣想要快些走過,反而有魔力一般地吸引着她。
“特蕾莎。”停下了腳步的林雪涅叫出了啤酒屋老闆娘的名字,並問道:“你們這裡也接待黨衛軍的隊員嗎?”
“嗯?”那個德國姑娘在林雪涅問出這句話後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然後脫口而出道:“那個啊,那個是艾伯……”
但是這句話才只說了一半,這個才只有二十歲的姑娘就反應過來,並連忙改口道:“那是阿爾伯特,我們的一位客人……”
這本是一句很順暢的改口。可是林雪涅眼前的這位年輕的啤酒屋老闆娘卻並不是一個滿口謊言的人。當這個金髮姑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變得非常僵,就連語調都變得和之前的截然不同。更不用說,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根本就不敢看林雪涅的眼睛。
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的不安感一下子就擴大到了近乎極限的林雪涅只是沉默了幾秒,然後連忙就在說出了“請原諒”之後轉頭走向剛剛把這間衣服從衣架上拿下來的女傭那裡,並從對方的手裡拿過這套軍服。
“雪涅,雪涅,很抱歉,你不能這樣看我們客人的衣服。那是一位很嚴厲的先生,他如果知道了,會……會很不高興的!”
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下了怎樣的禍的啤酒屋老闆娘連忙走上去,企圖盡她最後的努力。在這樣的時候,她的舌頭也不打結了,說話的聲音也不顫了。可是太晚了,林雪涅已經拿起了這件黑色的軍服,並在幾下的翻找下看到了在衣服的領口內側所繡着的……它主人的名字。
——艾伯赫特·海因裡希·格羅伊茨。
如果這件衣服上只是繡着“艾伯赫特”,或許林雪涅還能說服自己……那隻不過是一個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重名。即便上面所繡着的名字是“艾伯赫特·格羅伊茨”,她也可以生硬地告訴自己,也許……這只是她看到的第三個“艾伯赫特·格羅伊茨”呢?
可如果……如果這件衣服衣領內側所繡着的名字……就連中間名都和她的戀人一樣呢?
當林雪涅在愣神許久後終於意識到這到底意味着什麼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眼前一黑,那是一種天旋地轉般的感覺,甚至讓她連站都站不穩。本就已經跑到了她身旁的啤酒屋老闆娘見此情景連忙扶住了她,並着急地問她還好嗎。
“雪涅?雪涅小姐?你還好嗎?你……”
可是當林雪涅在抓着她站穩後,又擡起頭來看向她的時候,這位年輕的啤酒屋老闆娘卻是發現剛剛還好好的黑髮女孩竟然已經紅着眼睛哭了起來。此時出現在她臉上的,是巨大震撼襲來後的不敢置信。
“這件衣服,是艾伯赫特的,是他留在這裡的,對嗎特蕾莎?”
林雪涅一開口,那就是帶着哽咽的聲音。她的樣子讓特蕾莎着急壞了,她張了張嘴,卻是嘗試了數次纔在下定決心後破罐子破摔一般地開口說道:
“是的,這是艾伯赫特留在這裡換洗的。可是雪涅,你先聽我說完,我不懂你爲什麼要這樣反對他進黨衛軍。我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這……這明明是會讓很多人都羨慕的事,如果是我的丈夫擁有了和他一樣的殊榮,我、我一定會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的。你不應該這樣不理解他……你讓你的未婚夫很困擾……”
可不等年輕的啤酒屋老闆娘把話說完,林雪涅就已經問道:
“所以你們其實都知道,也早就知道。只有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是這樣嗎,特蕾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