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高強之人擁着驚人的聽覺。
我手中那簪勁風決絕,同時感覺得出他身體一震,似乎也發現不對勁,忽而一個閃身去躲,卻因距離太近並未躲得掉,那簪頭依然狠狠的刺下…
鋒利的簪頭直直刺中他的臂膀,悶哼一聲,頓時鮮血直流,臂上殷紅一片。
他氣急敗壞的振臂一甩,我整具柔弱身體便飛一般拋出去。與此同時,手中牢握的那簪“啪”的一聲摔落到地上…
我的身體落到冷硬的地上,重重一砸,竟生生的咳出一口鮮血,妖豔的顏色自我的脣角悄然溢出,滴落到冰冷的地面,寒風躍,血如淚。
“護駕!”
一聲叫喊,應貞將軍帶着幾些侍衛、包括喜公公一等人便涌進來。
彐曳冷冷掃了一眼衝進來的人,得到命令,侍衛後退到羅紗帳外。
我費竟力氣從地上爬起身來,他已經走到跟前,蹲下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鐵掌已經狠狠的掐住我的勃頸。
“好大的膽子。”
那張飛揚跋扈的臉,分明帶着隱忍的怒氣,鬼魅的眸子殺意頓顯。
“信不信我殺了你?”他的手道更用力。白皙的皮膚泛紅振振紫紅,只要他輕輕一用力,我隨時就有可能死去。
然,我忍着疼,別開臉。
“你以爲,你殺得了我麼?”他的脣角嘲諷的勾起,迫使我與他對視。
“即使殺不了,我也成功了一半,不是麼?”我的呼吸愈加困難,望着他,淡笑。今日他生辰,他難以忘懷的是與母妃之間的暖意,我自知殺不了他,卻成功破壞了他好情緒。我冷笑,恐怕今日的刺殺是給他最深刻的禮物。
“哦?是嗎?”他嘴角輕勾,笑容陰森,道:“何以見得?”話完,他甩開大手,我一個激靈差點再次摔倒地面。
我對上那雙陰霾嗜血的眸子,目光露出嘲諷:“因爲,你喜歡我。”
他平靜的面上忽而閃過一瞬的猙獰,感覺得到他原先冰冷的身體,禁不住的怒火躥升。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是一副慵懶散漫的模樣,笑顏俊邪。
“喜歡你?”他薄脣微微一動,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
“是的。”狠狠咬着下脣,似要凝出血來。
他卻一挑俊眉,譏諷道:“水仙,你果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喜歡你?哈哈..”他一字一頓道:“是啊,我喜歡你,因爲只有心心相惜那一刻,纔可解那該死的蠱毒。”
我咬了咬牙,殷紅的脣微微一頓。
“就算死我也不會如你願的,你這生註定被蠱蟲侵蝕得體無完膚,屍骨腐爛!”我低吼出聲,仿似宣戰。
彐曳聽罷已是盛怒之極,咬牙切齒。他的目光幽深如淵,卻藏匿着太多複雜的感牧地,彐曳才眉眼一動,竟邪佞的勾起脣。
他擡步,緩緩走向我。
他走到我跟前,咫尺之距。
我瞠目,怔然的揚起視線,對上彐曳一雙高深莫測的眼。
“不會的,水仙,你怎麼可以不承認,實則,你早已喜歡上了我呢?”他陰鷙的潭目,像一口巨大的黑洞,無光亮。
“做夢!你休想!”倔強的眼眸等着他,低吼道:“就是喜歡別人也不會輪到你!你這個惡魔!不配擁有愛!”
“誰?!你喜歡誰?!”他平靜的面上隱忍着怒氣。
“彐穎!彐靳!”憤憤的喊叫激起彐曳的怒火,他忽而抓起我的脖子,臂上青筋暴起,然,卡在我吼間的手卻遲遲狠不下去。
彐曳隱忍的怒氣充斥而來,手因爲極度的壓抑抖動的厲害。而,我閉着眼眸,平靜的彷彿睡着一般,承受着將要來臨的..解脫。
死…下手吧,這樣我就可以死去,不再過得如行屍走肉。
彐曳憤怒的鬆開手,與此同時他的大手一掃,擺設在周邊的設施應聲砸在地,巨大的響聲貫穿整個寂靜的宮殿。
他大步走出,羅紗帳外等候的應貞將軍驚恐的上前:
“皇上。”
彐曳黑着臉冷冷的勾起脣,如暗夜中的羅剎,他的聲音寒如冰川:“既然想死,扔到後山裡,與那幫賤奴作伴。”
應貞將軍經不住打了個冷顫,道:“皇上,後山之地..”
“怎麼?”他黑眸一瞠。
“皇上,傷勢要緊,讓太醫給皇上先行包紮傷口吧?”一旁的喜公公說道,原來當聽聞殿內有爭吵聲時,喜公公便斷定會有人受了傷,於是早早便把太醫喧來侯在門口等待。
應貞將軍這才低聲請求:“皇上,娘娘行刺皇上自是應當處罰,但以屬下之間還是把娘娘冷禁起來再定奪,再則..這事若傳到丞相那頭,恐怕對皇上不利..”行刺皇上不是當時就殺,而是把其丟到後山之處,若是失蹤了,丞相那頭不是謬言皇上包丕?當然,這只是應貞將軍隨意的一個藉口罷了,殊不知若真把她丟棄在後山,她的命豈還在?
彐曳冷俊的面上,無一絲神色,他不語,揚長而去。
“皇上..您的傷勢需要及時處理啊..”身後是喜公公、太醫以及一干侍衛追着。
應貞將軍這才輕輕呼了口氣。
“娘娘沒有傷到吧..”應貞將軍在紗帳外問道。
“咳..”
而,紗帳裡內的我拂着胸口咳得厲害,淡色的紗衣上,猩紅點點。
關押?那也好。就連命我都不要了,還怕關押不成?現在,沒有什麼是我所在乎的。
“娘娘,需叫太醫麼?”紗帳外的應貞將軍戰戰兢兢地道。
太醫?我冷笑,忍住咳嗽的那股難受勁,道:“不必。”
應貞將軍微微一怔,道:“..請娘娘隨刷下去一趟。”
我隨意撿起凌亂在地的外衣打在身上,緩緩走出紗帳。此時的我,臉色蒼白,髮絲凌亂而落,脣已咬的猩紅,血色的液體順着脣角而下,似是硃砂。
應貞將軍擡眸,看到我的摸樣,霎時嚇了一跳,但又隨即垂下眼簾。
“娘娘行刺皇上,定當關押牢獄,等候處罰,不過,娘娘不必擔心,皇上不會要娘娘的命,只是這次,娘娘確是惹惱到皇上了。”他道。
我忍住咳,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沙啞的說着:“不會,我不會怪罪與誰,也請將軍別再替我求情,我不想再令將軍失去一條臂膀。”
腦海中幻起:與彐穎出逃,應貞將軍私底下放了我們,結果卻是---彐曳處罰其自斷一隻臂膀。
應貞將軍不說話,神情篤定,卻見他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見到的柔情,他微微一頓,淡道:“娘娘,請。”
我的身體很輕,像似羽毛,悄然無聲走在侍衛們前面。
…
我沒有快步,他們也沒有催促我,就那樣一步一個腳印踩在雪堆上,留下一個一個淒涼的腳印。
當走出正合宮時,卻猛然站在殿外的彐靳,他一臉痛楚的看着我。
此時的我,全然沒有在大殿中瘋狂的模樣,對着彐靳的視線,我笑了。
而他的目光卻因我的笑更顯痛不欲生,那複雜的情緒猶然可見,想必他應該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靳王爺。”應貞將軍見到彐靳,擡步向他走過去,低聲喚道。
彐靳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放在我這邊。
而我,面色恢復泰然,舉步向牢獄之地而去。卻,感覺得到,背後一直有一道視線直勾勾的追隨着我。踏着鋪滿積雪的地面,不禁一笑,那笑,是那樣的慘淡,悲哀。
忽然,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她也見了我,行走的步伐放慢了許多。
夢柯?她沒有死嗎?那夜我是親眼見到彐曳身上的蠱蟲在吸食她的鮮血,她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的…一直以來,被彐曳嗜血過的女子不都是完全暴斃而亡的嗎?
“參見柯妃娘娘。”隨行的侍衛一見她,便恭敬的行禮。
“她?”夢柯奇怪的看我,我也看着她。
夢柯的面色蒼白顯然而見,那目光中卻也明顯的疲倦,整個人看着就是嚴重貧血,只是,她眉宇間的狂傲依舊不減。
侍衛答:“回娘娘,仙妃娘娘在殿內冒犯了皇上,引得皇上大怒,故而命奴才們將其押入天牢。”
夢柯不語,只是淡淡的掃了我一眼,侍衛又道:“若柯妃娘娘沒有其它吩咐,奴才便先行押仙妃娘娘入天牢了。”
她揮了揮手,示意衆人可以離去了,目光一轉,沒有再看我一眼。
或許,她心裡還嫉恨我的吧?她侍寢那晚,她的神態之囂張此刻還歷歷在目。不過,她恨也好,怒也罷,她喜歡彐曳,我恨彐曳,我們之間的恩怨應早就散了,互不干擾。
但,我不怕再和誰成爲對手,在這個國度,與我相識的人不外乎兩種:一是想盡法子利用我;二是想盡法子拖累我,擊垮我,殺了我。
“柯妃娘娘安好。”應貞將軍隨後而到,見到夢柯便行了禮。
“皇上沒事吧?本宮思及皇上安危,便過來一瞧。”她道。
“柯妃娘娘不必擔心,皇上安然無事,正在歇息。夜已深,柯妃娘娘還是明日再來探望吧。”應貞將軍淡然拒絕。
“這..”夢柯微微躊躇,卻也說道:“好,明日本宮再來探望。”夢柯卻也是識時務者之人,自知應貞將軍這麼一說,定是表明了皇上心情不佳,而,她也自知自己並不是能讓皇上恢復好情緒之人。
想要步步爲營坐上皇后一座,唯有忍讓氣魄。於是,她拂袖而回。留有應貞將軍一聲淡淡的恭候在夜空中迴響:“臣恭送娘娘。”
…
天牢,陰風陣陣。
這裡是於梓煙和申兒關押之地,寒風陣陣,我倒也不覺得駭怕。人爲何膽大,我想這是心理原因,當你想要活着的心態都被人魔決掉,你都不想活了,那麼,還有什麼是你所駭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