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
蘭芝在屋裡生產已經有大半天了, 衛承平站在門外也來回走了有四五個時辰,聽着蘭芝漸漸低沉下去的喊叫聲,心裡像着了火一般焦躁。
“大夫!到底怎麼樣了?!”
坐在門口的白鬍子老頭捋了捋鬍鬚, 掀起眼皮來看了衛承平一眼, 道:“還得有段時候。”
衛承平聞言一蹙眉, 甩着袖子來回踱步:“大夫, 每次問你你都說還有段時候, 到底什麼時候才成?!”
老頭捋着鬍子眼睛一瞪:“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衛承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屈從了,嘆息一聲自己踱步去了。
暉哥生的時候, 他在外帶兵,說起來這還是第一個他看着出生的孩子。
也虧的衛承平常年帶軍身體好, 又來回走了兩個多時辰, 在繁星滿天的時候, 屋裡終於傳來蘭芝陣陣大呼聲,隨着一聲響亮的啼哭聲響起, 老大夫捋着鬍鬚沉吟了一下,道:“嗯,生了。”
衛承平瞪了那氣定神閒的老頭一眼,卻沒心思跟他生氣,招呼身旁的下人:“快給老先生包個大紅包去。”說着擺擺手將那那人趕去帶着老大夫下去了。
這時候裡面的產婆才抱着一個包裹的密不透風的小娃娃走了出來, 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笑容:“恭喜將軍, 是個小姐。”
衛承平聞言眼睛一亮, 趕忙緊走兩步上前看了眼還皺巴巴的小娃娃, 樂的哈哈大小, 招呼下人道:“賞!再加一倍的賞錢!”
那產婆聞言一愣,面上這纔有了歡快的笑容, 忙不迭地謝恩。
裡屋的蘭芝聽到衛承平的話似是送了口氣,這才沉沉睡去。
尚書府近日裡也十分寧靜,大老爺每日裡勤懇辦差,官位也漸漸坐穩了,周氏有了小兒子孫文禮,過得十分饜足。三老爺一家也算是和美,三老爺還是給大老爺打下手,也算是個小官了。京城另一角的二老爺一家卻沒有這麼幸運了。
二小姐本來說了田家秀才,得知大老爺升官巴巴地退了親趕過來,卻沒想到分家了,那田秀才卻正巧來京城求學,路遇逛街二小姐,田秀才也是氣性大的,便將二小姐嫌貧愛富、爲了攀附權貴退親的事嚷嚷的到處都知道了。
二老爺一家本就因爲四小姐的事情風評不好,加上已經同大老爺分家,二小姐的婚事本就不好找,低的她也看不上,這下好了,本來有意結親的人家也都紛紛找各種藉口推了,二小姐便一直蹉跎了下去,到了二十多心氣沒了,這才找了戶秀才人家給做了繼室。
宮裡,因着三小姐生了二皇子,又正值青春的年紀,皇帝便格外寵愛三小姐,一時間竟有些貴妃的派頭。三小姐卻知道自己的斤兩,如今還是賢妃的位子就該行賢妃的事,倒是對上恭敬,對下也算是謙遜,倒是讓皇帝更爲喜愛。
皇后雖然因此對三小姐有些不喜,可她年紀不算小了,膝下又無子,三小姐待她也算是恭敬,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隨皇帝去了。
一年後,三小姐再次有孕,十月懷胎生下了一位公主。
皇帝對此微微有些失望,三小姐卻十分高興,如今她也算是兒女雙全了。皇帝卻覺得這麼多年後宮就數三小姐生的多,巴望着三小姐能再來一個皇子,倒還是常來三小姐這邊,這下後宮裡,便是皇后待三小姐都不同了。
蘭芝的女兒衛靜怡此時有兩歲多了,不過因着是除夕前一天生的,衛靜怡實則才過了一個多年頭。
三小姐的公主正好生了,便約定了讓蘭芝家的衛靜怡給公主做伴讀,蘭芝自然應了,爲此對衛靜怡的教育便嚴格起來。
可惜衛承平就是個拖後腿的。
蘭芝總說不讓衛靜怡做這做那,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衛承平卻恨不得將衛靜怡寵上了天。
小的時候衛承平無事在家就抱着衛靜怡不撒手,讓暉哥瞧着都有些紅眼,衛承平喜歡抱着衛靜怡在園子裡逛,結果等衛靜怡張大了,也總往外跑。蘭芝瞧她坐不住,便找來嬤嬤教導她的禮儀。
衛靜怡就去找衛承平哭訴,衛承平就來找蘭芝“哭訴”,蘭芝不妥協下差就黏着蘭芝,一會跟蘭芝說說這個,一會說說那個,最後再扯到教導禮儀要緩緩而行,蘭芝左邊一個大的,右邊一個小的,被煩的不行,只好妥協一天的學習減半。
爲此蘭芝更喜愛乖巧讀書的暉哥,常常感嘆衛靜怡要是有暉哥那麼懂事就好了,暉哥每次都更爲懂事地說:“爹說的對,妹妹就該寵着的。”
蘭芝便覺得暉哥其實也沒那麼懂事了……
衛靜怡換牙的時候,蘭芝就不怎麼讓她吃糖了,衛承平就偷偷買了蜜餞藏着每天給衛靜怡吃幾個。
蘭芝發覺衛靜怡的牙壞的更厲害了,這才發動已經嫁人回來給蘭芝當管事媽媽的青燕以及屋裡的大小丫鬟以及同她們關係好的小廝們徹底監視着衛承平同衛靜怡在家的動作,這才發現了衛承平這個罪魁禍首。
在蘭芝再三嚴肅地告知衛承平不當行爲會導致的結果之後,衛承平這纔將所有的蜜餞上交了,衛靜怡爲此悶悶不樂了很久,蘭芝就當沒看見,衛承平倒是心疼的不行,不過爲了她的牙齒,衛承平還是再三同衛靜怡講了此時吃糖的壞處,衛靜怡這才原諒了叛敵的衛承平。
等衛靜怡再大一些之後,蘭芝越發管不住她了,讓她學做繡活,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出去了,然而蘭芝有心管也無力了。經過衛承平的不懈努力,蘭芝終於又懷了身孕。
蘭芝養胎的時候,衛靜怡就像出籠的小鳥一般,自由地生長的,當然經過衛承平夥同衛靜怡地不懈努力,衛靜怡終於長歪了。
自從衛靜怡對她親愛爹爹的武藝產生濃厚興趣之後,衛承平就像孔雀開屏一般,終於找到給自己閨女展示她爹爹英武的方法。十八般武藝賣力地展示了一遍,刀槍棍劍斧鉞鉤叉讓衛靜怡看了一邊,最後大小姐挑中了鞭子。
衛承平不擅長這個,只好給衛靜怡找了個師傅。父女兩個暗搓搓地約定好瞞着蘭芝,等蘭芝一直以爲是衛承平帶着衛靜怡小打小鬧地玩玩,等她得知衛靜怡竟然開始學武的時候,已經晚了。衛靜怡竟然還是個學武的材料,鞭子已經小有所成了。
這時候,也到了她進宮伴讀的日子,蘭芝月份大了,只能嘆口氣任其發展,自己只揪着別長得太歪了就好。
到了皇宮,衛靜怡感染力太強,生生將一個賢淑的公主帶出了一抹江湖氣,三小姐此時也正打着肚子,也沒想管,反而覺得公主學的剛強些也是好的。
這下衛靜怡算是找到了玩鬧的地方,連年紀相差不大的二皇子也被她帶的滿皇宮跑。皇帝的幾個兒子都沒有站住,見此卻覺得二皇子身體好,很是高興,除了不能耽誤功課,也是任期發展。
有了皇帝的默許,衛靜怡帶着二皇子他們一會抱走了淑妃娘娘的小狗,一會追的錦修儀的小貓到處跑。
一晃過了十年,在蘭芝的努力下衛靜怡總算沒有長的太歪,表面功夫還是會做的。三小姐見幾個孩子玩的好,便同皇帝提了二皇子和衛靜怡的親事,三小姐如今已經有兩個兒子兩個公主,算是宮裡少見的多子嬪妃,這等事皇帝自然應允,畢竟以衛靜怡的身份也配得上皇子。
衛靜怡對此卻不大樂意,爲此好幾天都沒理二皇子。
二皇子很是奇怪,三小姐說許是衛靜怡害羞了,二皇子這才瞭然。
衛靜怡見二皇子竟然沒來哄自己,當下進宮指着他的鼻子問是不是不想娶她。
二皇子很是詫異,道:“這是怎麼說的?”
衛靜怡便將兩人親事說定之後二皇子的種種表現說了個遍,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
二皇子只得好言相勸,衛靜怡趁機將婚後的各種事宜要求了一遍,便是以後的側妃小妾都三令五申的做了限制。
二皇子一一都應了。
衛靜怡雖然不是多信,卻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蘭芝對這個婚事卻有些不滿意,這一點上她同衛承平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衛承平深覺衛靜怡不適合皇家。
然而事情已定,蘭芝對於衛靜怡做三小姐的兒媳卻比較放心,總的來說,也還是有利有弊吧,便是嫁給普通人,也不見得就一定更幸福了。
二皇子的伴讀,也就是三小姐的親弟弟孫文禮得知了衛靜怡同二皇子的婚事也送上了囑咐,卻趁機讓大老爺找了個差事去外地歷練了。
皇家的媳婦需要經過大選才可,衛靜怡自然也是如此。
待衛靜怡成婚的時候,蘭芝卻沒有精力替她多加操辦了,暉哥自然早就長大了,也娶了一房媳婦,蘭芝親生的兒子如今也有十來歲了,蘭芝卻又懷了一胎。
因着年紀有些大了,胎像不算很穩,只好修養着,只在衛靜怡出門子的時候送了送。
待婚事忙完了,大將軍府一時間有些冷清。衛承平坐在蘭芝身側撫着她的肚子嘆了口氣,道:“還是生兒子吧,閨女長大了還要出嫁離開。”
蘭芝嗔了他一眼道:“萬一是女兒呢?你就不喜歡了?”
衛承平沉吟了一下,眉頭微蹙,道:“那就招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