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電轉，擡起頭問道：”那清思殿看中的人豈不是少了一個備選的？“
”都選好了。“青芷看了我一眼道。
”已經......填補上去了？“
”嗯，反正不是你那兩位姐妹中的任何一個，谷蘭跟顧綺梅還沒有分。“
”那個侍從有沒有說起是集訓地的哪一位姑娘，剛纔來找姐姐的......我看着像是陛下身邊的人。“
青芷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坦然道：“不錯，他也跟我提了一句的，但是名字不熟，我也沒太在意，好像是叫什麼......雪的。”
我脫口而出道：“是不是叫樑雪？！”
“沒錯，就是這個名字，一時間沒在意，剛纔是聽他說起的。”
我退了一步，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
換成別人還好，換成那個樑雪，我聽着心裡頭感覺很膈應。
“她怎麼了？”青芷顯然看出了我的不對勁，連聲道，“小菱，是她人品不好，還是她有什麼讓你忌憚的地方。”
“哪有的事？”當下心中泛起波瀾，細數一下，我在西蘭皇宮呆的日子分成了兩個階段。
之前剛到花圃的時候，往前數的日子都是前一個階段。
緊接着出了事情，包括國庫起火，包括賀衍之令人費解的舉動，這些還在其次，重中之重便是我住的地方被人動過開始，便進入了下一個新的階段。
算是撕開溫情之後，見識到了西蘭宮內的一些真容。
蘇泫去集訓地選人本身就夠奇怪了，現在小明珠有了變數，按理說他挑誰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偏偏樑雪這個人，我怎麼都難以跟一般進宮的女孩子聯繫到一起。
她大概是同期最讓我懷疑的一個了，雖然我完全不曉得她糾結的地方在哪裡。
“姐姐，那個姑娘我見過幾次，容貌極美的。”
我看了青芷一眼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青芷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腦袋，善解人意的開導我。“一個人要討人喜歡。天生的容貌固然是佔了很大的優勢，但是待人接物，性格脾氣都是有影響的呢。”
“小菱不用妄自菲薄。”
我啼笑皆非的看着青芷。想不出她怎麼會誤解到那個上頭去。
回神一想，大約是我講的話中強調了那位姑娘的樣貌，才引得青芷作此聯想吧。
我不想明說了原因，故而順水推舟道：“姐姐說的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小菱，她既然生得好。去清思殿不奇怪的，那位蘇貴君向來都以貌取人，是宮中出名的。”
“他身邊的侍女長相貌美的大有人在，那個樑雪被他選中。是在情理之中。”
“你不是說過，你那位明珠妹妹容貌也生得很美麼？！”
我點頭道：“那倒是，我要是他。看上一個美人給搶了，總要選個美人填補的。才平衡嘛。”
”最好選個更美的，才感覺不吃虧！“
青芷看着我忍不住一笑。
“姐姐，”我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透露一點細節比較合適，眼下青芷是我的同一戰線，我總不能事事隱瞞着她，萬一後續有了新的變化，她定會計較我沒有事前提醒的。
“其實那個樑雪，給我留下印象不光是貌美，最重要的是，在國都衙門甄選的時候最初見到她，就覺得有些古怪。”
只要提到了古怪二字，八卦的本能啓動，青芷的雙眼就開始放光了，跟我最初見到時候說話風輕雲淡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於是她拉住我坐下來，還特意看了看窗外的動靜，壓低聲音道：”跟我說說，小菱。“
......小四跟疤臉男穿過宮中的小徑到了離碼頭最近的湖畔。
碼頭處空無一人，只看到熟悉的船在湖面上隨着浪輕輕擺動。
小四跟疤臉男對視了一眼，目光望着大片湖水的中央看去。
那是西蘭皇宮內的一處湖心島，很多年前在這一片湖上，島中央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小樓。
湖心島的面積不大，也就七八畝地的樣子。
兩個人默默地站在那邊看了好一會兒，疤臉男轉身查看四處無人，凝神聽過了動靜纔對着小四道：“你們師兄弟都有這樣怪異的癖好。”
“小啞巴上次在宮內的時候，我看他隔三差五的就會到湖邊看那塊巴掌大的小島。”
“知道的，是曉得他不過看看風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怎麼了呢。”
“你說，那島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引得他這般在意啊？”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的。”小四低聲道，嘴角忽然閃過一絲嘲弄的笑意，“我早就想問你，當初如何能從白令山活着出來，我看你這個人，實在是......”
“如何？”疤臉男不知道對方將話題扯開的意思，但是從他的語氣裡嗅到了不好的意味。
小四看着他片刻，嘆氣又搖頭，將手負在背後，腳步緩緩的朝着小院回去的路上。
“哎，你倒是說啊。”
疤臉男在他身後怒道，“一個啞巴，一個有話都總是說一半，果然是同門的好兄弟，都一個師傅教出來的。”
“你別跟着來。”疤臉男跟在了小四的身後，對方走出一段路就轉過頭道。
“你不是要去小院麼，誰跟着你啊，那也是我的地盤。”
“這條路除了通往住的地方，前面岔路口不是有一片林子麼，那邊可是去花圃的捷徑。”
“你是要去蓬萊閣找......墨言？”疤臉男狐疑的問。
“去找她聊聊。”
“哪個她？”
“自然是我的好友，你熟悉的她啊。”
疤臉男再一次怒道：“那是什麼好友，她跟你幾時扯上關係了，不就是住在一個院子裡沒幾天麼？”
“誰說的，我進宮之後幫了她很多忙。她很願意跟我說話的，比對着你的態度好百倍。”
“那不是你啊，是你的師弟，你要不要臉啊，“疤臉男接話道，“我也幫她很多忙，你怎麼不說？”
“我師弟跟我。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有什麼區別呢？”小四挑眉道。
不遠處傳來經過的宮人的腳步聲，他迅即閉了嘴，連臉上神情都變了個樣！
看得疤臉男彷彿錯覺見到那個悶聲不響的啞巴又回來了。不由的一陣胸悶。
他站在原地氣憤的停留了一會兒，終於先轉身走回去了。
小四見他離開，笑眯眯繼續慢悠悠朝着蓬萊閣偏門的方向去。
......”小菱，你說的是實情並未誇大的話。那位樑雪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
青芷聽完之後道。
“是真的，當時顧姐姐也稱讚來着。她進宮的時候穿的衣裳都是質地最差的，可是站在一羣人中間還是光彩照人。”
”姐姐，我見過清思殿的宮女的，跟傳聞的不差。但是樑雪就算擱在那邊肯定還是出挑的。“
”難怪會被蘇泫選中了，不奇怪吧。“
”姐姐，她好像很不情願到宮中來。我跟顧姐姐猜測是不是被家境所迫，你也曉得。送進宮女孩兒的家人都能在國都衙門領到賞錢的。“
”那些錢對顧綺梅那樣的人家來說，簡直吃頓飯都嫌少，但是對家境不佳的姑娘，就是雪中送炭了。“
”受益的是家人啊，不是她自個兒。“
”我知道。“
......疤臉男一個人走在林中，轉頭回去看小四的時候，早就不見了對方的影蹤，想必這時候都到了蓬萊閣偏門了。
他低聲嘀咕道：”明明是該去麟德殿的人，沒事往蓬萊閣跑什麼，還冒充自個兒的師弟。“
他在林中想得入神，完全沒留意到樹上呆着的那個人。
”你耳朵聾了？我都連發了兩個信號，你都沒反應。“
樹上跳下來的人身輕如燕落在疤臉男的面前。
眼光交匯，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兩個字......鄙視！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疤臉男看見比自個兒矮一頭的臭小子就沒半點好臉色。
”你進宮多日，爲何不來找我？“來人神情極其不爽的道，雖然年紀還小，眼神因爲跟着上位者久了，頗有幾分傲氣。
殊不知疤臉男最討厭的就是眼前這個拿腔拿調的小鬼，他煩亂的道：”該去的時候自然會去，再說去也不是去見你的，你到我面前跳，跳個毛！“
”閣主有令，讓你出宮一趟，下月初三到城東貴賓樓上雅間找一位姓藍的客人見面。“
疤臉男一愣道，”下月初三，不是還有四天嗎？你說得倒是輕巧，我怎麼出去啊，你帶我出去？”
“擱在平常還有可能，這會兒我手上的活還積壓不少呢，各宮都在催着。”
“這節骨眼兒上，要我去什麼貴賓樓見客人，對方是哪根蔥啊？“
”這話你不用對我說，去找閣主當面問清楚就是。“
”你少拿閣主來壓我，你跟着公子不過幾日，就弄不清楚自個兒的斤兩了，到你哥哥我面前來指手畫腳的。”
“你算老幾啊你！”
剛纔在小四那裡惹起的無名火總算有了方向，疤臉男當然不肯隨便放過他。
“不服從指令的，你等着閣主找你算賬......”
“閣主幾時來我不曉得，不過你最好小心。”
疤臉男跟少年在林中忍不住爭執起來。
......青芷忽然停下說話的聲音，朝外頭看去，我順着她的目光張望，見到小四正朝暖房這邊走來。
”那個人不是......“青芷低聲道。
”嗯，姐姐，我出去見他，“我笑道，“多半是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