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待在廚房沒跟過來？
我心中暗道傲嬌少年真是太沒禮貌了！
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時間沒想明白他的做法。
因爲在我看來，既然人家男主人都回來了，我們只是臨時借宿的而已，當然要出來寒暄幾句的。
那個傢伙倒好，躲在土竈旁烤火麼？
我在風裡瑟縮了一下身子，調頭看着廚房，忽然覺得山中的夜晚的確是很冷的。
心念一動，我又想到那個傢伙莫不是在路上真的餓着了，在吃東西？！
三個人站在院中，山風吹來，等了小會兒也沒見到我那位“大哥”出來。
我只好抱歉地對着大爺大娘笑了笑道：“熱湯做好了，大娘指點我的。“
”時辰不早了，咱們能不能..邊吃邊說呢？”
說完，我看着大娘，我已經看出來了，這對夫妻的主導權在大娘的身上。
大娘一愣，立刻笑道：“行啊。”
看來我的坦率直言挺對她的脾氣的。
我壓低聲音悄悄對着大娘道：“大娘，我大哥脾氣有些古怪。“
”你們不曉得啊..他以前曾經破過相的。“
大娘頓時張大了嘴望着我道：”先前坐在一個屋子說話，我沒瞧見他臉..”
我做了個“噓”的手勢打斷了大娘，輕聲道：“那是因爲後來運氣好，找到了一個了本事很高的大夫給看好的。”
“所以您都沒瞧出來。幸好找的大夫醫術驚人。”
老夫妻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目光齊齊地望向我，似乎在等我繼續。
哎..喜歡聽八卦看來哪裡的人都是一樣的。哪怕是在深山裡居住的。
“大哥早先破相的時候，一連相看了好幾個姑娘，她們都看不上他，“我低頭想了想，語氣悶悶地道，”嫌他難看，所以大哥的脾氣越來越不好。”
”大哥也是很可憐的。“
大娘露出同情的表情看着我。目光還朝廚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大娘嘆息了一聲道：”你大哥瞧着很不錯的一個人，男子又不是光看相貌的，是那些女的沒眼光。“
”您說得很對。我一直都這麼勸他來着，“我看着大娘積極地道，”可惜早前受的打擊多了，所以他的脾氣..暫時是改不過來了。“
“不過我想眼下他容貌恢復了。假以時日應該會好點的。”我輕輕握了一下拳頭道，“脾氣也會慢慢好起來，我相信他。”
”要是他有什麼過分的地方，我在這裡先跟你們道歉了。”
自覺渲染得差不離了，誰叫傲嬌少年不配合呢？
他不配合倒也罷了，還得我浪費口舌，到最後還不是得用上同樣的說辭。
我是第二回說了，語調流暢。都不需要多想了。
我轉開話題，對着他們眨了眨眼睛道。“大娘，您待會兒嚐嚐我的手藝。“
三個人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大爺在前後，我順手扶了一把大娘。
她側頭看着我小聲問：“你大哥的臉原先是怎麼個破相法的，待會兒我再仔細看看他。”
我：“..”
..一頓飯吃得大家都很高興，那一道我花費了時間熬製的熱湯得到老夫妻的一致稱讚。
唯獨有個人在旁邊，沉默不語顯得有些煞風景。
少年偶然間擡起頭，視線都集中在我的臉上，目光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對坐的大娘吃飽了，一雙眼睛盯着傲嬌少年的臉，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出曾經破相的痕跡。
我想..她大約是會失望的。
幾次三番被盯着看，少年猛然間皺了皺眉，我想大約是他覺出哪裡不對勁來。
沒等他問，下一秒還是大娘先開口了：“沒事，就算以前破相過，眼下都看不出來了。“
”聽大娘一句話，你不用擔心找媳婦的事情。”
傲嬌少年懵了，一頭霧水望着他們，接着轉頭盯着我。
“是啊，說得對。”難得她老伴放下碗也附和了一聲。
我趕緊低下頭不看傲嬌少年，後背快要出汗了。
失算了，早知道剛纔應該叮囑老夫妻一句的，至少在他的面前不要提起這檔子事兒。
現在，算不算是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我只好不去看傲嬌少年的冷臉了，低頭有滋有味的喝完了湯。
飯桌上，總是很容易就展開話題的，這一次也是同樣的。
“大娘，我們來的時候瞧見山上的人家不少，”我想了想問她道，“你們這裡異鄉人來得多麼？”
大娘看了我一眼，馬上對着我道：“我們這兒離山下不遠，底下那條道兒就是去北地的必經路。“
“平日裡有時候會有像你們這樣的啊，去北地的人。”
大娘語氣和緩地道：“走到咱們這兒的時候瞧着天都快黑了，上山投宿一晚，明兒接着趕路。”
”這個我曉得，我們就是打算去那邊的。“聞言我立刻接話道。
大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嘴脣動了動，她跟老伴兒對視了一眼纔對着我繼續道：”去北地的人，到這一片要是碰上天氣不好，來咱們這裡的人也有。“
”前幾天就有來投宿的路過的人。“
我心中一動，道：“大娘，近來您瞧着來往的客人多麼？“
“這陣子倒是不算多，跟以往差不離。”
大娘頓了頓道：“前段時間不是北地開戰麼？”
她神情恍惚了一下，隨後道：“那一陣子路過的人特別多，還有拖家帶口趕車來的。”
“哦。是去北地？”我一愣。
大娘趕緊道：“當然是從北地過來的人，西蘭有些商人在北地做生意。“
”你們從南邊兒來，肯定知道的比咱們多啊。“
我下意識的拍了拍腦門。剛纔是口誤了！
”不是說要打仗麼？北地很多做生意的人一聽到打仗的消息，就帶着家人回來。“
大娘語氣頓了頓，放下碗道，”經過咱們這裡，停留是常事。”
“院子裡睡不下，他們直接就睡在山下的馬車裡。“
大娘說到這裡，視線轉到少年那邊。再次認真地看了傲嬌少年一眼。
我用餘光瞥見了，連忙低頭。
我在想她說的事情，看來山道附近的林子。停留的人不少。
我心中泛起一絲擔憂，但願少年選的地方，就是停放那輛馬車的地方足夠隱蔽。
萬一被人看到，恐怕明早我們倆人下山的時候。馬車就找不到了！
來往的人一多。什麼事情都會發生的，何況是一輛無主的馬車呢？
”咱們這裡院子都不大，那些人住不下一間屋子的，只不過會上山要點熱水跟吃食。”
大娘跟我解釋道，她老伴在旁邊點頭，對於他們而言，遇上過客的確是家常便飯了，我聽他們說話時候的語氣都很淡定。
反過來說。這也是大娘看到我們的時候沒有太多戒心的原因。
在我印象中，山民對初次見到的陌生人應該更警惕纔是。但是大娘表現出來的樣子倒是挺友好的。
他們的舉動，從側面證明了我的猜測。
“你們弟兄兩人，兵荒馬亂的，去北地做什麼？”大娘問我道。
“家裡有人在那邊做事，最近因爲太亂了，想去找他，然後一起回來。”
身旁的少年沉聲道，我詫異地轉頭看他，他沒跟我對視，倒是看了大娘一眼態度自然的接話。
總算不是個悶葫蘆了，也曉得主動開口了。
..其實，我做的菜都是最家常最簡單的。
大娘家的廚房有現成的醃臘製品，這些幾乎是山民家家必備的。
就地取材，院子裡採摘了幾棵青菜，順帶還做了個熱湯。
飯前聽見了打雷聲，曉得山裡的天兒要變了。
果然等我們四個人吃完飯的時候，大娘還在誇獎我，外面的大雨已經澆了下來。
她伸手捶了幾下腿，我瞧見了，對着她道：“等會兒我替您看看。”
我站起身，看看屋子的頂棚問：“大娘，下雨沒事的吧？”
瞧着這窩棚不太結實，我問了一句。
想着今晚若是被他們安排到跟傲嬌少年睡同一間房的話，我自己跑來這裡的竈旁打個盹就行。
我佔了一點好處，因爲白天也不需要我趕車，傲嬌少年纔是主力。
晚上若是沒睡夠，明天白天趕路的時候，我可以在馬車裡補覺，不用太擔心。
“你們放心，這棚子瞧着不牢靠，其實很結實的，”她老伴兒接話道：“咱們這裡的人都蓋差不多的屋子，用的是山裡結實的木料，所以下雨啊颳風啊全不用擔心。”
“那就好。”我鬆了一口氣，站起身看着他們主動地道，“你們都吃完了，回屋裡休息，我來收拾一下桌子。”
一番推拒過後，收拾桌子的人不是我。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替大娘診治腿上的疾患。
..天放跟底下的那幫人分成了兩條船。
天放的下屬新近找來的船比他們乘坐的又小了一些，並且看着是形態狹長的船，方便從那片狹窄的巷道內通過。
這既是天放授意的也是船老大以往的經驗得來的。
天放看着岸邊停靠的小船，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這會兒啓程就是。“
船在江面上行駛了一段距離，轉了個彎進入江流的分支。
船老大的意思，天放隨行的那幾位都有些曉得了，但還不是特別清楚那一帶的地形。
因此上船之後，天放召集他們到了跟前，伸手在甲板上沾水勾勒了一幅大概的地形圖。
他畫得很快，底下人瞧着便都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表面看來，這段分支的江流通過的時候看似有些冒險，但是節約的路程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至少從圖上看，哪怕是在險道航行的時候速度需要放慢，也會比走大路的出這片水域快很多。
因爲一邊兒等於是繞了一個彎，另一邊則是取了兩個地點的中間相連的最短距離線。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承擔這份風險的，可想而知。
然而，的確也有很多人願意鋌而走險試一試。
這跟人的個性有關，跟南下辦事的迫切程度有關！
前面要走的航道，通常在一般的航道示意圖上，是沒有特意標示出來的一個地方。
之所以不標示的目的是爲了以免有的人弄不清狀況，迷迷糊糊的就去冒險，枉送性命。
哪怕繪製再詳盡的地圖永遠只能作爲參考的工具，很多路需要親身走過了，才知道真實的狀況。
比如在北地，一場地震過後，不少在地圖上原本標示的小道都會因爲山體塌方或者是山溪水地震後改道而中斷。
他們一行人聽着船老大說話的口氣，哪怕明知道那一帶比較危險，每日裡出沒的船隻從來都不會斷。
因爲很多人爲了趕時間，會願意冒一下險的。
尤其是南來北往做生意的人，還有像天放他們這樣的，行走江湖間遇到危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
屢次出生入死，哪一回不是在刀尖上行走，用習，以爲常來說都不奇怪！
每一個願意選擇這條道兒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船行漸漸接近那片狹窄的水域，天放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轉過頭，無意間問了一句下屬：”你們先前去找船的時候，如何能這般快？“
他們的大船停在小鎮外，視線所及，看到不少來往的船中途停歇暫留在那處碼頭邊。
可是天放上岸的時候曾經大致看過幾眼，好像並未從停泊碼頭邊的大小船隻中一眼瞧見可以僱傭的船家。
他指的當然是合乎他心意的船，以至於後來他們找到稟報的時候，天放還有些驚訝。
他那會兒到了岸上，在碼頭邊距離很近的茶攤喝茶休息。
一名下屬去碼頭附近的鋪子裡打算預備些乾糧隨船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因此找船的事情就全權交託給了留在碼頭上的下屬。
船慢慢進入險道，聽着天放問起，隨行的一名下屬道：”那會兒咱們在碼頭旁找過，起初的確沒能找到。”
“後來，還是一個熱心的船家瞧見咱們在問詢，他主動過來問咱們的。“
”他問了問咱們想要去的地方，聽說是要過險道的，他就直接同咱們講了。”
下屬望着天放道，“他說..家中有合適的船，停在不遠處的碼頭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