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癢的感覺雖然消失了,但拉着我身體的那股力量卻沒有消失。
我看着姐姐那張陰沉的臉,心裡七上八下,一來是不知道她要怎樣對我,我從未一個人面對過這樣的場景,手足無措,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二來,猴小靈說我不能進我家,怕我把秘密泄露出去,我即好奇那個秘密是什麼,又怕上了姐姐的當,一個不留神走進屋子。
但此刻。白語和猴小靈都不在這裡,我只能靠我自己。
吞了口唾沫,我問姐姐綁我幹啥?
姐姐冷“哼”一聲:“小天,你剛纔準備跑是不是?”
“沒、沒有啊。”我心虛的厲害,都不敢擡頭看她的臉。
姐姐突然湊到我跟前,又忘我身後瞧了瞧,問我剛纔是不是和什麼人說話?
我搖頭:“沒……”有字還沒有出口,突然,我的身子受到拉力,猛地向前傾,右腳本能地就邁了出去。
而這一腳踏下去,我就邁進大門裡。白語說要我如論如何也不能進我家的房子,但現在,我一時疏忽,被姐姐拉着,眼看着就要走進去。我期待着那股牽制着姐姐的力量再次出現救我,但那股力量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
白語去哪裡了?
“小天,快進來。你再不聽話,我就像小時候一樣把你綁在柱子上啊。”姐姐一邊恐嚇我,一邊將我往屋裡拉。
我腦子裡亂極了,也害怕極了,她啥時候把我綁在柱子上過?
她不是我姐,我姐不會這樣對我!
我急得大喊:“語哥。快救我!”
沒有人迴應!
而且,我的叫喊聲惹怒了姐姐,她揚起手,“啪”的一下甩了我一個耳光,表情猙獰可怖,像頭吃人的餓狼。
接下來,令我大吃一驚的一幕發生了,姐姐的五官扭曲變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移動,不多時刻,那張稚嫩的臉竟然變成了一張極其恐怖的女人的臉:只有一隻眼睛,位於額頭的正中間,而那隻眼睛裡的瞳孔居然有兩個,會各自移動。
我“啊”的驚叫一聲,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是誰?”
我的身子還被繩子幫着,想逃,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也沒想過要逃。既然姥姥將留譚村整個搬到了幽冥界,劉嬸阿黃都能出現在這裡,我姐爲什麼不會出現在這?
我記得掉下來之前,姥姥將母親和姐姐的魂魄融進冇的身體裡,我還抱着一絲希望,姐姐和母親的魂魄已經從冇的身體裡出來了,眼前所看到的,就是我的姐姐。哪怕她被姥姥控制了,哪怕她要害我,也好過她被冇吞噬,連魂魄也沒有。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怪物,她的嘴脣蠕動着,嘴脣很厚,像兩條肥大的蟲子。
從她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我,要,吃,你。”
與此同時,我看到一條巨大的紅色的尾巴在她身後擺動。尾巴的頂端是一隻巨大的鉗子。
她、她就是十級魂靈毒蠍子?
我掙扎了兩下,身上的繩子捆的死死的,無法動彈。
我轉身就跑,但還沒跑兩步,就被毒蠍子拽了回去。
她的力氣很大,一隻手就將我拎起來了。“想跑?你一個凡人。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來吧,寶貝,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凡人的魂魄了,今天就讓我嚐嚐鮮吧。”
毒蠍子一面說,一面將我拽進我家。
我現在也顧不得白語交代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
但怎麼逃?
她是十級魂靈,我如何是她的對手?
毒蠍子將我拽進屋裡,屋裡的陳設和我家一模一樣。毒蠍子將我抗進大伯的房間,裡面佈滿塵土,因爲長久沒有人居住,散發着淡淡的黴腐味。
毒蠍子將我扔到炕上,將繩子一端綁在窗戶上,便轉身離開,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我掙扎了一會,身上的力氣漸漸沒了,繩子卻一點鬆開的跡象也沒有。
我無力地躺在炕上,臉貼着冰冷的炕面,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而此刻,我面對的方向是擺放大伯靈位的方向。
我發現,擺放大伯靈位的地方,竟然沒有牌位!
留譚村出事之前,我從未將大伯的靈位拿下來過,即使知道他就是幕後黑手之一。也從未那樣做過。
既然姥姥將留譚村原封不動地搬到了幽冥界,那這裡的一切就應該和留譚村被毀之前是一樣的,爲什麼,大伯的靈位沒了?
我正想着心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伴隨着腳步聲,還有粗重的喘息聲,以及牙齒磨的“咯吱咯吱”直響的聲音。
毒蠍子是要對我下手了嗎?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對我下手了。
白語不在我跟前,沒有人可以保護我,我就像一隻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小羊羔,遇到餓狼,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我在心裡琢磨,姥姥將留譚村原封不動地搬到這裡,不就是爲了得到她想要的秘密嗎?在那個秘密還沒有出現之前,她怎麼可能讓我死?
這隻毒蠍子,大概是偷偷潛進來的吧,若我用姥姥嚇唬她。不知道能不能唬住她?
我想不了那麼多了,只能試一試。
腳步聲在我跟前停下,在她還沒有動手之前,我趕緊說:“我姥姥是秦陰司,你殺我,就不怕得罪她嗎?”
毒蠍子站的位置比較靠後,我倒在炕上,行動不便,看不到她。
她不說話,我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我還納悶,這毒蠍子難道良心發現,不打算吃我了?
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突然,有人將我扶起來,叫着我的名字“天兒”,竟然是大伯的聲音。
直到看到大伯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我纔敢相信,真的是大伯!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驚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上下打量他一番,的確是我的大伯,的確是。我和他相處了十年,他的身形,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語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帶走了我的肉身嗎?
他不是在陰曹地府嗎?
他不是和姥姥勢不兩立嗎?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他這是要救我嗎?
我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顧不得跟你解釋,我先救你出去,一會再說。”大伯一邊說,一邊給我解繩子。
繩子解開,我從炕上跳下來,和他保持距離,質問他救我是不是爲了威脅白語?
“天兒,我是你大伯,我是你真正的大伯。”他的情緒很激動,說話都在顫抖。
我突然想到,之前假的葉德海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借用了我大伯的肉身,而他真正的身份,是陰曹地府的陰差。
那麼,眼前的大伯,纔是真正的葉德海?
“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來。”大伯說着,跑過來拉起我就跑。
他跑的方向是後院,我拉住他:“我們怎麼不往外跑?”
“你看到的劉嬸、阿黃它們,都是毒蠍子幻化而成的,就連給你通風報信的猴小靈,都是毒蠍子幻化而成的。其實,這裡的一切活物都是毒蠍子變化而來,剛纔那隻毒蠍子變成猴小靈的樣子騙你。是不想讓你被這隻毒蠍子騙進屋,可她能力不如現在這隻毒蠍子,又怕她發現,所以跟你說完那些話之後,就趕緊離開了。”
我趕緊停住腳步,直勾勾地看着他。很懷疑他是不是也是毒蠍子變化的?
葉德海剁了一下腳:“都啥時候了,你還懷疑我,我若不是你大伯,咋知道你家後院有個地下室。別猶豫了,快跟我走。”
我被葉德海拉着,腦袋一直在“嗡嗡”作響,不知道到底什麼纔是真的,什麼纔是假的。
我家後院的確有個地下室,用來儲存過冬的食物,但十幾年都沒用過了。
葉德海輕車熟路地就找到了地下室入口,門上掛着一把大鎖子,葉德海從口袋裡掏出鑰匙。輕輕一轉,竟然就將鎖打開了。
葉德海率先走進去,我趁他不注意,撒腿就跑。
葉德海追出來,一把拽出我:“你幹啥呢?那隻毒蠍子很快就回來了,你現在出去。不是找死嗎?”
我一把將他推開:“你說,你怎麼會有我家地下室的鑰匙?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家地下室在哪?你十幾年前就被假的葉德海驅出肉身,從未到過我們家,怎麼會有我們家的鑰匙?”
“這鑰匙是你爺爺留給我的,當年分家的時候,本來這間房子是分給我的。但因爲我沒成家,你爸成家了,你爺爺就想着,總不可能讓你們一家子擠小房子吧,所以,就偏心地把這間老房子給你爸了。我當時一氣之下去了城裡,忘了把鑰匙交給你爸,一直在我身上帶着。”
他的解釋似乎合情合理,而且,也解釋了爲什麼十幾年我們家這間地下室爲什麼從未打開過?
可不知爲什麼,我就是覺得他的話不是那麼可信。
而這時,屋子裡響起沉重的腳步聲。葉德海朝我身後看了一下,說毒蠍子來了,然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地下室跑。
我機械地跟着他跑,心想毒蠍子是十級魂靈,我們躲地下室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