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者醫生

吸血者 醫生

秦大爺拎着兩條草魚,不緊不慢地邁進樓道。到底是歲數大了,才爬到4樓,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秦大爺手扶着欄杆,想歇口氣再往上爬,卻無意間瞥見401的房門微微開着。秦大爺走到門口,好奇地往裡看了一眼,隨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兩條被開了膛、摘了腮的草魚落在地上,不死心地努力掙扎着,其中一條居然蹦進了401。它在一灘暗紅色的粘稠液體上蹦跳着,瞪着眼睛,大長着嘴,絲毫沒有注意到在那灘液體的盡頭,一個同樣被開膛破肚的生物靜靜地躺着。

巡警很快趕到了現場。帶頭的警察只看了現場一眼,就讓同事打電話給市局。

“那個吸血鬼,又出現了。”

邰偉在趕往現場的途中改變了主意。他讓其他同事先去現場,自己驅車去了J大。

儘管上次和方木的談話並沒有給案件偵破帶來新的啓發和思路,不過邰偉還是決定再聽聽他的想法。感受案情,沒有比親臨現場更好的了。

方木正在上日語課。

這是全校700多個研究生的共同課,被安排在J大最大的階梯教室裡。剛剛開講沒幾分鐘,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就闖進了教室。他徑直走到日語老師身邊,掏出一張卡片向他晃了晃,又耳語了幾句之後,日語老師抓起麥克風:

“方木,哪位是方木同學?”

“我是。”角落裡,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了起來。

“這位公安局的同志找你。”

整個教室霎時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從闖入者那裡“唰”地一聲轉到了方木身上。

方木站在那裡,彷彿對那些好奇、猜疑、驚訝的目光視而不見,他盯着邰偉的眼睛,眉頭緊鎖。

邰偉作了一個“走吧”的手勢。

方木收拾起書包,在衆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下階梯,跟在邰偉身後出去了。

一路上,邰偉沒有說話,方木也一直沉默着。

果真,再見時就是有人送命時。這樣的相見讓邰偉很難找到合適的開場白。更奇怪的是身邊這個男孩。發生什麼事?要去哪裡?他統統不問,只是一言不發地眼望着車窗外。

“那裡是明珠小區吧?”冷不防,奇怪的男孩開口了。

邰偉側過頭去看了看,“是,沒錯。”他猛地意識到,那裡就是第一起殺人案的現場。

幾分鐘後,吉普車停在了J市機車製造廠職工宿舍——光明園裡。

光明園興建於上個世紀80年代。當時機車製造廠是全國聞名的大型國有企業,職工待遇優厚。在福利分房的年代,機車廠職工的宿舍就是當時少有的七層高樓。只不過時過境遷,城市裡的高樓大廈越來越多,越來越高,這幾棟聳立了20年的老樓顯得殘破不堪。

案發現場位於3號樓2單元401室。現場已經被先期趕到的幹警們封鎖起來。方木和邰偉跨過警戒線,疾步登上四樓。身邊是匆匆的上樓或者下樓的警察,很多人都對邰偉身邊這個戴着眼鏡,揹着書包的男孩投以疑惑的目光。

邰偉走進401室。這是一間老式的一室一廳的住宅,大約有40多平方米。幾個法醫和技術人員在忙着驗屍、拍照、勘驗現場,室內顯得擁擠不堪。一個在場的警察告訴邰偉,這是一間出租屋,死者剛剛租下這房子,是一個單身女性,房主正趕往現場。

死者是個女性,看起來不會超過35歲。屍體頭南腳北,呈仰臥狀,上身**,咽喉到胸腹部被人用利器剖開一個口子,能看見裡面的肋骨和臟器。

“怎麼樣?”邰偉拍拍一個法醫的肩膀。

“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兇器是一條尼龍繩,已經被勘驗組的人收起來了。死亡時間距現在不會超過2個小時。”

邰偉看看錶,“也就是說,死亡時間大概在2點到2點半之間?”

“對。”

大白天就作案,這傢伙也太猖狂了。邰偉一面嘟噥着,一面回身尋找方木,卻發現他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的盯着屍體。

“過來啊。”邰偉招呼他。

方木彷彿受到驚嚇一般抖了一下。他點點頭,卻不動。

“你害怕了?”邰偉皺起眉頭。

方木看看邰偉,深吸一口氣,走了進來。

法醫們正在仔細勘驗女屍胸腹部的創口,小心地扯動着被剖開的皮膚和肌肉組織。方木盯着傷口看了一會,又掃視着地上已經凝結的血泊,突然幾步躥到走廊裡,一個拿着物證袋的警察差點被撞倒,不滿地罵了一句。

邰偉急忙跟出去,看見方木手扶着牆,弓着腰在走廊的角落裡乾嘔。

邰偉心中暗罵了一句廢物,對身邊的一個警察說給他拿點水,就返回現場繼續工作。

方木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會親臨吸血者的犯案現場,可是他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這麼丟臉。儘管平時可以邊吃飯邊看那些令人作嘔的現場圖片,可是當他邁進這棟樓,那昏暗骯髒的走廊,身邊匆匆而過的面色凝重的警員,醒目的警戒線,法醫們冰冷的器械,躺在血泊中的屍體,以及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都讓他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圖片終究是圖片,它永遠不會像現場那樣用視覺、觸覺和氣味傳達這樣的信息:這裡,一個生命剛剛消失。這信息讓他戰慄,彷彿記憶深處某個不願觸及的部位被猛擊了一下。

要冷靜,不要影響自己的判斷。他邊嘔吐,邊狠狠地提醒自己。

“你沒事吧?”耳邊是邰偉不耐煩的聲音。

方木大口喘着氣,虛弱地靠在牆上,把剛纔一個警察遞給他的半瓶水“咕嘟嘟“地喝光。他用袖口擦擦嘴,艱難地說:“可能還有一個人。”

“什麼?”邰偉驚訝地睜大眼睛。

方木沒有理會他,搖晃着走進402室,在門旁蹲了下來,那裡有一顆小小的鈕釦,上面印着米老鼠的頭像。這是他剛纔跑到走廊裡嘔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方木把鈕釦撿起來,遞給邰偉,然後繞過屍體,走進臥室。

室內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牀,一把椅子,一張寫字檯,牆角處有一個老式的木衣櫃。地上是一堆凌亂的衣服,牀上有四個鼓鼓囊囊的大號的整理袋,分別是紅色、藍色、綠色、橙色的格子花紋。其中一個已經打開了,幾件疊好的女式襯衫擺在一旁。方木看了看那堆衣服,又看了看那些整理袋,轉身問正在攝影的警察:“拍完了麼?”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方木立刻動手打開了那幾個整理袋。掛着相機的警察急忙阻止他,卻被邰偉攔住了。方木在成堆的衣服裡翻了一陣之後,起身疾步去了廚房。

廚房的煤氣竈邊擺着一個木質刀架,上面插着水果刀、大號菜刀、斬骨刀,唯獨缺少一把中號菜刀,從插刀的位置來看,應該是一把長15公分,刀身細長的木柄菜刀。方木問正在提取指紋的勘驗人員:“找到那把刀了麼?”

那個警察被問得一愣,上下打量着方木。

“找到沒有?”方木的語氣很急。

“沒有。”那警察遲疑了一下說。

這時邰偉追了過來,他舉着那顆鈕釦問:“你說還有一個人,什麼意思?”

方木沒有回答他,繼續問那個警察:“你們發沒發現一個盛着血液和其他物質的杯子或者其他容器?”

那個警察看了看邰偉,“沒有。”

方木緊閉了一下眼睛,小聲咒罵了一句,然後轉過頭對邰偉說:“還有一個被害人,而且可能是個孩子。”

“還有一個?還是個孩子?”邰偉皺起眉頭,“你根據什麼判斷出來的?”

“你要我現在解釋給你聽麼?”方木已經開始往外走,“那孩子有可能還活着!叫上你的人跟我走!”

邰偉、方木和幾個警察跳上車,剛開到小區門口,邰偉一個急剎車。

“去哪裡找?”

“以這裡爲中心,一圈一圈地在外圍尋找一個年齡在25—30歲之間,身高在170cm左右,身材較瘦,頭髮長且髒亂,手提着一個格子花紋的大號整理袋,目光呆滯的男性。”方木頓了一下,“也許他穿着一件較厚實的衣服。”

幾個警察面面相覷。

邰爲沉吟了一下,對身後的警察說:“聽到沒有?注意這樣的人!”

剛剛圍着光明園轉了兩圈,邰偉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四通八達的十字路口上。他放慢車速,轉頭問方木:“怎麼走?”

方木盯着一個路口看了幾秒鐘,果斷地用手一指:“這裡!”

此時天色突然陰沉下來,大朵鉛塊般的烏雲在天邊翻滾着,雲層深處,隱隱聽到雷聲轟隆。

這是一條通往郊區的新修的路。路上行人很少,道路兩邊隨處可見低矮的平房和賣水果的小攤。

風越來越大了,夾雜着路上的沙粒和石子“噼噼啪啪”地打在車窗上。行人們或快步奔跑或用力蹬車,一場暴雨似乎就要來臨。

車內的人都把鼻尖貼在車窗上努力向車外張望着。邰偉的手心裡全是汗,好幾次差點握不住方向盤。他不時看着手錶,距離案發已經快三個小時了,那孩子還活着麼?

他沒有注意到,方木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幾分鐘後,大顆大顆的雨水終於落了下來,路上立時出現了無數冒着白煙的小坑。車窗外一片模糊,不過已經沒有人再向外張望了,視力可及的範圍內已經看不到任何人。

誰也不說話,吉普車在這條似乎沒有盡頭的路上飛快地開着。天空低得彷彿要塌下來,不時有閃電不甘心似的撕開鉛黑色的天幕,耀眼的閃爍後,就是撕裂般的炸響。

“停車!”方木突然大喊。

WWW ⊕ttκǎ n ⊕¢O 邰偉急忙踩住剎車,吉普車在路面上搖晃着滑行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下。

車還沒停穩,方木就跳出車,向後跑去。

路邊是一排殘垣斷瓦,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廢棄很久的廠房。也許這裡也曾經機器轟鳴,人來人往,而此刻都淹沒在齊腰高的野草中。

大雨很快將方木淋得全身溼透,他望着那一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響的草地,全身竟在微微的顫抖。

邰偉把衣服罩在頭上,跑到方木身邊。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方木從牙縫中說:“找。就在這裡!”

沒有猶豫,幾個人立刻散開在齊腰高的草叢中仔細搜索。

幾分鐘後,西邊的一個警察驚呼一聲,隨即高喊:“找到了!”

所有人都擡起頭來,幾雙眼睛齊刷刷地向他望去。

他知道那目光的含義。嚥了口吐沫,艱難地說:

“死了。”

是個小女孩。屍體被塞在一段水泥管裡,胸腹部被剖開。屍體旁邊是一個礦泉水瓶,裡面是紅色的粘稠物質,看起來很像血。旁邊的草叢裡發現一個黃色格子花紋的大號針織整理袋和一把木柄尖刀。

邰偉指示幾個警察封鎖現場,同時向局裡請求援助。忙完這一切後,他感到深深的疲憊。拉開車門,看見方木坐在副駕駛位上,渾身溼透,頭髮還在滴着水。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車窗,手中的香菸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邰偉也沒有說話,儘管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方木,不過他還是先點燃一根菸,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緒。

“男性,”方木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嘶啞,“年齡不超過30歲,很瘦,不修邊幅,家就住在附近,父母可能原爲國有企業職工,已經去世或者不跟他住在一起。他有嚴重的精神障礙,血液對他而言具有非常特殊的意義。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後搖下車窗,把菸頭扔了出去。

“我有兩個建議:第一,在全市範圍內,查找在近五年之間因患血液類疾病而去醫院救治的人,在這些人之中尋找具有上述特徵的人;第二,在全市的醫院中尋找近三年來接受過輸血的人,尤其是那些非必要的,卻主動要求輸血的人。

邰偉把這幾點記在筆記本上,想了想,小心地問:“你怎麼知道還有一個被害人?”

“那個釦子。現場那個死者年齡大約在30歲左右,是不可能用印有卡通圖案的扣子的。而且,我在現場也沒發現與這個釦子相配的衣服。”

“那個釦子完全可能是以前的房客落在那裡的啊。”

“不會。釦子上一點灰塵也沒有。另外,”方木眼望着窗外,“死者應該剛剛搬進這間房子,整理袋還沒來得及打開,可是地上有一堆散落的衣服,卻找不到裝衣服的袋子。廚房裡少了一把刀,應該就是給死者開膛的那把。死者雖然被開膛剖肚,但是現場沒有發現死者被兇手喝下血液的跡象。這說明,兇手一定找到了更加有吸引力的血液,然後用一個整理袋將被害人帶走。”

方木把頭轉向邰偉:“更年輕的血液。你想到什麼?”

邰偉被問得一愣,“不,不知道。”

方木似乎也並沒有期望他回答,扭過頭去盯着越來越暗的天色出神。

邰偉想了想,又開口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兇手就在這裡殺死了那個孩子。”

方木沒有立刻回答他,隔了很久才緩緩地說:

“對他來講,這就是最合適的地方。”

一個星期前。

現在是午休時間,圖書館的走廊裡靜悄悄的。一個男孩小心地走上樓梯,靠在欄杆上,稍稍平復一下自己的呼吸。

走廊顯得無比漫長。男孩整整書包,彷彿下定決心似的疾步走到一扇門前,左右看看,沒人。他擡頭看看門上的標示:心理諮詢室。男孩深吸一口氣,擡手敲門。

敲門聲在空曠的走廊裡顯得十分刺耳,男孩不由得顫抖一下。沒有迴應。男孩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迴應。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男孩吁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很難說究竟是失望還是輕鬆。他轉身要走,斜對面的一扇門卻突然開了,一個男人把頭探出來。

“你找誰?”

男孩顯然被嚇了一跳,他指指那扇緊鎖的門,卻說不出話來。

男人走了過來,看看那扇門,“找喬老師?他不在。”他看看男孩,“你找他有事麼?”

“我……沒事。”

男人笑了。

“有事就要說出來,否則,憋在心裡會憋出病的。”

男孩擡頭看着他。整齊的分頭,和善的眼睛,潔白的牙齒,微笑時略略上翹的嘴角。

“我,我有的時候會感到害怕。”

男人輕聲笑笑,“每個人都會感到害怕。能不能告訴我你害怕什麼?”

男孩低下頭,雙脣緊閉。

他見男孩並不想開口,也不勉強。

“你可以克服這種感覺的。”他把手輕輕放在男孩的肩膀上,“比方說,你可以想象種種可能的危險情景,讓最差的情景首先出現,並重復出現,你慢慢便會感到任何危險情景中你都不會感到害怕,自然,你就不會再害怕你怕的那件事。”

男孩擡起頭,他向男孩友善地眨眨眼睛,彷彿在說:相信我。

這時上班的鈴聲驟然在走廊裡響了起來。男孩吃了一驚,他匆匆地向男人說了句謝謝,就轉身離去了。

局長主持的案情分析會剛剛結束。在會上,邰偉詳細彙報了這起入室殺人案的初步調查情況。

死者共有兩人。一號死者叫姚曉陽,女,32歲,離異,J市師範學院教師。案發前兩天,她剛剛租住了光明園3號樓2單元401室。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姚曉陽在案發當天應該剛剛搬進來,而且案發時她正在整理東西。現場的門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專案組曾考慮過熟人作案的可能,但是將現場提取的指紋與房東和其他與死者關係密切的人進行了比對,已排除了這種可能性。初步推斷,兇手進入室內後曾與姚曉陽有過搏鬥,最後兇手用放在客廳桌上的一根尼龍繩(該尼龍繩爲姚曉陽捆紮行李所用)將其勒死。之後,兇手用廚房裡的一把菜刀將死者胸腹部剖開,這與前幾起案件的作案手法基本相似。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兇手沒有像前幾起案件中那樣喝下被害人的血。經分析,兇手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爲這個時候發現了二號死者。

二號死者叫佟卉,女,6歲,家住在光明園3號樓2單元401室。案發當天,佟卉的父母都在工廠上班,家中只有佟卉70多歲的外祖母於惠芬在照看她。據於惠芬講,案發當天她和佟卉吃過午飯後就睡了個午覺,朦朧中感到佟卉自己跑出去玩了,於惠芬說了句“別跑太遠”就又睡着了。警察勘驗隔壁的犯罪現場的時候她才醒來,也正是這個時候,她發現佟卉不見了。至於在這段時間內隔壁有什麼動靜,於惠芬老人表示沒有聽到。據分析,很可能是佟卉在出去玩或者回家的時候意外地與兇手相遇,而兇手臨時改變了犯罪計劃,決定選擇她作爲吸血的對象。從第一現場(光明園3號樓2單元401室)和第二現場(原大明玻璃纖維廠的舊址)的情況以及對死者屍體的檢驗報告分析,兇手應該用繩子將佟卉勒昏後(在此過程中,佟卉所穿的連衣裙上的一個釦子落在了門口),將臥室內的一個整理袋(大號,黃色格子花紋)清空,然後將佟卉裝在整理袋裡帶離第一現場。兇手向東南方向步行了約四十分鐘後,在路邊的原大明玻璃纖維廠的舊址內將佟卉殺害,然後剖開佟卉的胸腹部,並喝下了被害人大約200cc的血。

對光明園附近羣衆的訪問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因爲案發時,園區裡的絕大多數居民都在工廠上班。所以兇手雖然在大白天堂而皇之地將被害人帶走,卻並沒有人留意。在對從第一現場到第二現場之間路段的羣衆走訪中得到重要線索:據宏遠路路邊的一家小食雜店(該食雜店與第二現場相距大約3000米)的老闆講,當天曾有一個男子在他的食雜店內買過一瓶礦泉水。該男子身高大約1。72米左右,很瘦,頭髮又髒又亂,神色焦慮,眼睛裡佈滿血絲,嘴邊也起了好幾個水泡。該名男子隨身攜帶着一個大號針織整理袋。老闆問他裡面裝的是什麼,他回答說是狗。目前,已經根據食雜店老闆的描述作了模擬畫像,並對該名男子進行通緝。

散會後,邰偉正要走,局長叫住了他:“小邰,你留一下。”

已經嚴重發福的局長在皮轉椅裡費力地換了個姿勢,看見邰偉還在站着,就揮揮手讓他坐下。他手裡轉着茶杯,沉吟了一下問:“聽說,你讓一個J大的學生幫助破案?”

“是的。C市市局的丁樹成向我推薦了這個人,據說很神。”

“那你感覺呢?”

邰偉斟酌了一下詞句:“這個人有點意思。我們就是在他的指引下發現了第二個死者。另外,他對犯罪嫌疑人的描述與食雜店老闆所說的基本一致。他說這幾天要聯繫我,我也想聽聽他對這些案子的看法。”

“不!”局長豎起食指搖了搖,語氣堅決。“不要再讓這個所謂的天才參與這個案子了。不僅這個案子,類似的做法以後都不要再用了。”

“爲什麼?”邰偉很驚訝。

“那件事讓我們吃得虧還不夠麼!”局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聲音也一下子提高了。

邰偉更加摸不着頭腦,他直愣愣地看着局長。局長一拍腦門,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他:“你調來多久了?”

“四年。”

“難怪,”局長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不知者無罪。不過,我說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住,這是命令。”說完,就揮揮手讓邰偉走了。

邰偉莫名其妙地回到辦公室,剛想找個年長點的同事問問清楚,電話就響了。是方木打來的。

那晚的大雨讓方木得了一場重感冒,第二天在寢室裡整整躺了一天。精神稍微好點了,他就爬起來去了圖書館。

通過第一次與邰偉相見時所看的資料以及親臨第四起殺人案的現場,方木已經對這一系列殺人吸血案件形成了初步的結論。如果說連環殺人犯大多都在殺人現場留下自己的“標記”的話,那麼,這個吸血者的標記是什麼呢?

毫無疑問,之所以將其命名爲吸血者,是因爲他的標誌性行爲就是在殺死被害人後將其開膛剖腹,然後將其血液喝下。很顯然,這種過度損毀屍體的做法並不是爲了泄憤或者隱瞞被害人身份,而是出於一種特殊需要。

那麼,這種需要是什麼呢?

喝掉被害人的血液,可以理解爲是一種對自身血液的“補充”,這意味着兇手一定對自身血液時常懷有一種“缺乏”的恐懼與焦慮。這種心理的源頭目前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恐懼與焦慮已經到了十分強烈的地步,否則他不會通過殺人之後吸人血的方式來緩和這種情緒。

現場的情況也可以證明這一結論。

第一個被害人被殺死的時候她剛剛下夜班。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鑰匙還插在門上。兇手可能是尾隨被害人進入樓道內,然後趁其開門的時候突然下手,將被害人撞進房門後將其掐死,隨後剖腹,將被害人的血液和牛奶混合後喝掉。

第二個被害人是一個在讀的女博士生,案發當天她應該去學校上課。鄰居出來扔垃圾的時候發現房門大開,她被殺死在客廳裡,兇器是擺放在鞋櫃上的一個花瓶。

第三個被害人是一個剛剛從早市賣完早點回來的下崗女工。她被殺死在自己居住的平房裡。兇手先抓住她的頭髮往竈臺上猛撞,然後用燈繩勒死了她,最後把她的血和沒有賣完的豆漿混在一起喝掉。

第四個被害人是剛剛搬進來的一個離異女教師。兇手用一條被害人用來捆紮行李的繩子勒死了她。正當他準備喝掉被害人的血的時候,他意外地發現了走廊裡的小女孩。於是,小女孩成了犧牲品。

如果沒有標誌性的“吸血”行爲,那麼這四起案件很難想象是同一個人所爲。被害人的身份、年齡各異;案發地點有的在樓房裡,有的在平房裡;殺人手法分別是繩子勒殺、掐死和用花瓶砸死;剖腹工具倒是一致:都是在犯罪現場找到的利器,使用後都隨意地遺留在現場。而且,這個人似乎並沒有刻意去毀滅犯罪證據:現場到處都是他的指紋,甚至沒有關好房門就離開現場。

對這樣的現場,方木能想到的詞只有一個:混亂。

沒有刻意選擇的被害人;沒有隨身攜帶的犯罪工具;沒有作案後仔細清理現場。

這樣的兇手,不是一個超級粗心的馬大哈,就是一個時常處於精神恍惚狀態的人。

那麼,導致他精神恍惚的這種心理障礙,究竟與血液有什麼樣的內在聯繫呢?

那晚的大雨讓方木得了一場重感冒,第二天在寢室裡整整躺了一天。精神稍微好點了,他就爬起來去了圖書館。

通過第一次與邰偉相見時所看的資料以及親臨第四起殺人案的現場,方木已經對這一系列殺人吸血案件形成了初步的結論。如果說連環殺人犯大多都在殺人現場留下自己的“標記”的話,那麼,這個吸血者的標記是什麼呢?

毫無疑問,之所以將其命名爲吸血者,是因爲他的標誌性行爲就是在殺死被害人後將其開膛剖腹,然後將其血液喝下。很顯然,這種過度損毀屍體的做法並不是爲了泄憤或者隱瞞被害人身份,而是出於一種特殊需要。

那麼,這種需要是什麼呢?

喝掉被害人的血液,可以理解爲是一種對自身血液的“補充”,這意味着兇手一定對自身血液時常懷有一種“缺乏”的恐懼與焦慮。這種心理的源頭目前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恐懼與焦慮已經到了十分強烈的地步,否則他不會通過殺人之後吸人血的方式來緩和這種情緒。

現場的情況也可以證明這一結論。

第一個被害人被殺死的時候她剛剛下夜班。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鑰匙還插在門上。兇手可能是尾隨被害人進入樓道內,然後趁其開門的時候突然下手,將被害人撞進房門後將其掐死,隨後剖腹,將被害人的血液和牛奶混合後喝掉。

第二個被害人是一個在讀的女博士生,案發當天她應該去學校上課。鄰居出來扔垃圾的時候發現房門大開,她被殺死在客廳裡,兇器是擺放在鞋櫃上的一個花瓶。

第三個被害人是一個剛剛從早市賣完早點回來的下崗女工。她被殺死在自己居住的平房裡。兇手先抓住她的頭髮往竈臺上猛撞,然後用燈繩勒死了她,最後把她的血和沒有賣完的豆漿混在一起喝掉。

第四個被害人是剛剛搬進來的一個離異女教師。兇手用一條被害人用來捆紮行李的繩子勒死了她。正當他準備喝掉被害人的血的時候,他意外地發現了走廊裡的小女孩。於是,小女孩成了犧牲品。

如果沒有標誌性的“吸血”行爲,那麼這四起案件很難想象是同一個人所爲。被害人的身份、年齡各異;案發地點有的在樓房裡,有的在平房裡;殺人手法分別是繩子勒殺、掐死和用花瓶砸死;剖腹工具倒是一致:都是在犯罪現場找到的利器,使用後都隨意地遺留在現場。而且,這個人似乎並沒有刻意去毀滅犯罪證據:現場到處都是他的指紋,甚至沒有關好房門就離開現場。

對這樣的現場,方木能想到的詞只有一個:混亂。

沒有刻意選擇的被害人;沒有隨身攜帶的犯罪工具;沒有作案後仔細清理現場。

這樣的兇手,不是一個超級粗心的馬大哈,就是一個時常處於精神恍惚狀態的人。

那麼,導致他精神恍惚的這種心理障礙,究竟與血液有什麼樣的內在聯繫呢?

方木在圖書館的電腦裡輸入了“血液”、“精神障礙”這兩個關鍵詞。電腦顯示圖書館第三借閱室裡確實有幾本這方面的書。方木抄下這些書名,徑直去了第三借閱室。

由於方木經常去圖書館借書,所以借閱處的幾個老師都跟他很熟。沒有過多的寒暄,方木把書單遞給當班的孫老師,直截了當地問這些書在哪裡能找到。

“哦?”孫老師看着書單上的書名,“你不是法學院的麼,這都是醫學院的人看的書,你研究這個幹嗎?”

“沒事看着玩。”

孫老師在眼鏡後面仔細地看了他一眼,笑笑,“在Z1和Z3書架上,就在那個角落裡。”

方木按照孫老師的指示找到了那幾本書。辦理借閱手續的時候,方木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張報紙,其中一版介紹了剛剛發生的這起入室殺人案,上面還附了兇手的模擬畫像。

“你說,報紙上一報道,再加上通緝令,這吸血鬼還不趕快跑了啊?”一個老師看方木也在看報紙,抖着手中的報紙感慨道。

“不會。”方木沒擡眼睛,隨口說道,“這種人通常不會關心新聞媒體的。”

“哦,真的麼?”那個老師突然來了興致,“你怎麼知道?老師教過?”

“呵呵,我也是瞎猜。”方木不願多說,從孫老師手裡接過那幾本書,快步離開了圖書館。

關在宿舍裡整整一天後,方木給邰偉打了電話。他首先問了去醫院調查的情況,邰偉回答他由於排查量太大,所以需要一點時間,目前還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至於對犯罪現場周邊的查訪還在進行中。方木告訴邰偉自己看了一些血液疾病與精神障礙方面的書,他覺得這個人有可能去過精神病院治療或者諮詢。

“所以,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去精神病院調查一下。”方木停頓了一下,“不過最好要快,因爲,那個人,很快還會作案。”

“你來了?”

“很忙麼?不打擾你麼?”

“呵呵,無所謂的,進來坐。”

“在看書?”

“瞎看。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咖啡吧。”

“我只有速溶咖啡,行麼?”

“行。”

“哦,算了,我看我還是給你喝水吧,你本來就睡眠不好。”

“呵呵,也行。”

“喏,小心點,有點燙。”

“謝謝。哇,你看的書好複雜啊。《血液疾病與精神障礙》、《心因性精神障礙》,這個是,Thestudyon……”

“《Thestudyonagoraphobia》,懼曠症研究。”

“懼曠症,什麼叫懼曠症?”

“簡單地說,懼曠症是指一個人對足以讓他產生無助與惶恐的任何情景的畏懼。比方說恐高症。”

“哦,就是恐懼症對吧?”

“呵呵,差不多吧。”

“你可真厲害,懂得這麼多。”

“也是沒事看着玩。對了,上次教給你的方法,怎麼樣,有效麼?”

“嗯,還好。”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害怕什麼?”

“……沒什麼。”

“呵呵,放鬆點。對於很多事情,只要你換個角度去看,也許你對它的看法就不一樣了。比方說……”

點擊鼠標的聲音。

“這些動物中,你害怕哪個?”

“嗯,老鼠。”

“老鼠,好的。瞧,這是一張老鼠的圖片。呵呵,別緊張,看着屏幕,你害怕麼?”

“當……當然。”

“好的,別緊張。你小的時候被老鼠咬過麼?”

“沒有。”

“那麼,你的家裡人,有誰害怕老鼠麼?”

“我媽媽。”

“媽媽在你小的時候經常帶着你出去玩對麼?”

“是的。”

“你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見過老鼠麼?”

“見過。”

“當時怎麼樣?”

“有一次,我媽媽抱着我去幼兒園。路過一個花園的時候,一隻老鼠飛快地從她面前跑過。我媽媽當時就嚇得尖叫一聲,急忙跑開了,還差點把我甩出去。還有一次,我家門口有一隻死老鼠,媽媽嚇得不敢靠近,牽着我的手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鄰居把那隻死老鼠拿走,我們纔回家。”

“呵呵,明白了。你愛你媽媽麼?”

“當然。”

“如果你媽媽遇到危險,你願意保護她麼?”

“當然。”

“你媽媽多大了?”

“嗯,51歲。”

“好,你想象這樣一幅場景:頭髮花白的媽媽——你媽媽頭髮白了麼?”

“兩鬢的頭髮都白了。”

“好,我們繼續。現在是冬天,外面颳着大風,頭髮花白的媽媽站在風裡瑟瑟發抖,面前是一隻老鼠擋住她的去路,那隻老鼠很大,黑色的毛,紅紅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媽媽。你不要發抖,勇敢一點。”

“好……好的。”

“媽媽左繞右繞,怎麼也過不去,又着急又害怕,臉上淌着淚,嘴裡嘟噥着‘怎麼辦,怎麼辦’,你願意保護媽媽麼?”

“我願意!”

“坐下。你看它,還不足一尺長,只需要一腳就能把它踩個粉身碎骨,它就不會再嚇唬媽媽了。”

“是的。”

“好,去保護媽媽!上前,踩死它。”

椅子被突然撞倒,室內響起了“砰”、“砰”的踩踏聲。

“好了,好了,平靜一點。要喝點水麼?”

“不,不用,謝謝。”

“深呼吸。很好,很好。喏,你現在再來看看這張圖片。還會覺得害怕麼”

“好一點了。”

“它並不值得你害怕,只是個可惡的小東西。爲了媽媽,勇敢一點。”

“是。嗯,好多了。”

“擦擦汗。”

“謝謝。你應該做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不,我只是喜歡探求人的心理而已。”

“真的,老師。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放鬆,很愉快。”

“那就好,很願意幫助你。”

“你知道麼,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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