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轉眼靈鷲三人來到水月洞天已有幾日。其間城瑾的病勢時好時壞。靈鷲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然而爲了等到隱修,靈鷲也不得不繼續焦急的等下去。

這天眼見城瑾的病勢似乎又加重了幾分,靈鷲急得只在屋中團團亂轉。十一郎從外面進來,看到靈鷲這般模樣便勸他與自己外出散散心,順便可以向童心打探隱修回來的日期。靈鷲見自己實在對城瑾的病勢無計可施,只有無奈的答應了十一郎。

二人剛離開,就見蒙面裝束的尹鳳悄悄的閃進了房間。她眼中閃動着歉意的目光,輕輕走到熟睡的城瑾身邊說:“小瑾,希望你不要怪尹鳳!唉!如果隱修真的可以治好你的病,尹鳳也算還了你一份情。”說完便靜靜的坐了下來,一邊守着城瑾,一邊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從外面傳來說話聲:“童心,你告訴大哥,這件事真的會像你說得一樣麼?”

“大哥,我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是這件事的確蹊蹺!我不過是想告訴二哥讓他多加小心,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童心,童戰怎麼會不相信你呢?也許他有自己的想法。此刻天雪昏迷不醒,童戰已是憂心重重,現在你又忽然這麼說,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很亂。童心,你應該體諒童戰。”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二嫂真的可以甦醒,二哥自然歡天喜地。但是月牙,她又該如何面對二哥二嫂?她若沒有回來,興許不會發生什麼事。可萬一她此刻已在水月洞天,這場面。。大哥,童心實在不敢想象。”

“童心,你多慮了!一定不會有事!”

“我也希望是自己猜錯!”

兩人說着話似乎走遠。

此時躲在屋內的尹鳳聽見二人的對話,一時間竟像無主的孤魂一樣,悠悠的離開客房,不管不顧的直往童戰的房間走去。

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隨風飄來。

“這花香。。這花香是尹天雪最喜歡的。”尹鳳被隨風而來的花香驚醒,她黯然神傷的喃喃自語着:“難道她真的。。”

又一陣風過,柔柔的,輕輕的。

水月洞天的風總是這麼溫柔這麼嫵媚,這也曾是尹鳳最喜歡的。現在,風和往常一樣溫柔一樣迤邐,然而此時的尹鳳卻只感到一陣陣冰涼,一陣陣刺骨。

她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了童戰和天雪的新房外。

“天雪”屋內傳來那令尹鳳迷醉、心碎了整整六年的沉吟:“天雪,月牙是我們心愛的妹妹,她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體貼,我真的不能相信她會那樣做。可是童心的話。。天雪,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我現在真得好辛苦,你醒來呀!醒來幫幫我,幫幫我!天雪。。”

“童戰!”尹鳳的心被刺得好痛:“爲什麼你所有的苦所有的難都只會和她說?難道我真的不能爲你分擔,哪怕只是那麼一點點?”

尹鳳背靠門沿,淚如泉涌:“童戰,她愛你,我也同樣愛你啊!童戰,童戰!”

“天雪,”屋內的童戰哽咽低語:“我知道,今生今世我都欠你的!然而我更欠月牙的!你永遠在我身邊在我心裡,而她卻。。天雪,教教我,我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彌補對她的虧欠?”

童戰的傾訴令尹鳳的心一剎那轟然坍塌:“月牙,原來在他心裡仍有你的位置!月牙,你還想要什麼呢?他不屬於你,你何必再如此自苦?”

尹鳳默默的轉身離開。

童戰完全沒有覺察到屋外的尹鳳心灰而退,他只是緊緊的握着天雪的手,祈禱着奇蹟的發生。

“童戰!”一聲細微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誰?”童戰止住了低語,摒住氣仔細的聽着。

“童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不仔細聽,根本是細不可聞,可是在童戰聽來,卻猶如震耳欲聾般在屋子裡炸裂開來。

“天雪?!”童戰像是在做夢一般,看着天雪緊閉的雙脣,張開來,清晰地呼喚。

“天雪!天雪!是你嗎?是你嗎?我。。我是在做夢嗎?”

“童戰!童戰!”天雪緊閉着的眼角處,流出一顆眼淚,慢慢得流向耳邊,接着他又聽到了天雪的聲音。真切的,清晰的,然而又是那麼的微弱:“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真的是你嗎?天雪!天雪!!”童戰終於確認了聲音的來處,他的頭腦中一片轟響,他被震驚了,呆呆地看着

,淚水彷彿奔騰的河水無聲無息的奔涌而出。

“童戰!抱緊我!”天雪的聲音再度響起。

童戰強有力的臂膀深深的緊緊的摟住了天雪,生怕一不小心,心愛的人便會徹徹底底消失眼前。

天雪的呼吸由弱至強,慢慢的平穩下來。她緩緩的睜開了一雙含露帶雨的雙眸。

“天雪啊!”看見天雪睜開的雙眸,童戰終於不可抑制的放聲痛哭,彷彿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要哭盡這六年來深藏心底的累累傷痕,寸寸悲哀。

童戰?天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哭得像個孩子似的男人。這就是自己用盡全部生命去愛着的男人麼?他爲什麼如此消瘦?如此憔悴?那曾經一度令自己迷醉的飛揚的笑容,爲什麼竟會像被雲層遮住的陽光一般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哪裡?是地獄巖還是地獄?

天雪迷茫的輕顫着想要離開童戰猶如港灣的寬闊懷抱。

“天雪!”童戰淚眼朦朧地望着愛人,急切地說:“天雪,你看看我!我是童戰,我是童戰啊!”

“童戰!?你真的是童戰?”天雪感到童戰溫熱鹹溼的面龐緊貼着自己的面龐,恍惚中忽然完全清醒,她猛地抱緊童戰,不顧一切的大哭了起來:“童戰!我還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是!”童戰親吻着愛人的額頭,悲喜交加。

“童戰!童戰!我以爲我們只有來生之約,原來,原來我們今生還未盡,是麼?”

“是!天雪,我們今生緣未盡,來生約不斷!”

“童戰!”

“天雪!”

生死相從的愛侶緊緊相擁,直到地裂山崩,海枯石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