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油冒着氣泡,油花四濺。
端和拎着我的犄角,讓我置身在油鍋正中間。那滾燙的油氣蒸騰着,我的身體隨時會被滾油煎炸。
“就算你是通天的妖精,本宮今天也要吃了你。你這惡毒的賤種,讓本宮淪爲皇城笑柄,讓那些狗奴才指着本宮脊樑骨罵。這都是拜你所賜,拜你所賜呀。”端和胸脯起伏着,脣角勾起了笑意。
樑子彥不動聲色,他關注着端和的同時,還在看那沉睡的慕長安。
慕長安一動不動,如同活死人一般。
樑子彥心裡露出一絲煩躁,轉身朝端和走去。
“端和先不要放手。難道就這樣讓她便宜死去,就能解除你心頭的憤怒?”樑子彥對着慕長安所在的方向煽風點火,又顧忌着端和。
“呀!”端和驚呼一身,毫無徵兆鬆開了手。
滾燙的油烘烤着我的皮膚,我的皮毛和犄角被烈油煎炸着。我口不能言,就連呼痛也是奢侈。我的眼睛徹底被烈油焚化,犄角發出淡不可見的光,很快就會湮滅。
我已經千瘡百孔。
“你真的將她生炸了?”樑子彥怒不可遏,一腳踹翻了油鍋,露出狠戾的猙獰來。
“方纔陛下那一聲,讓端和的手一鬆……”端和得意譏誚,看着地上不斷顫抖的我,滿足道,“陛下所言極是,就這樣讓她死的確是便宜了。都說油鍋煎炸第一次最爲痛苦,不如端和再命人燒一鍋熱油來。”
“滾。”樑子彥厲聲高呼,“宣太醫。”
端和古怪地笑出聲,默默退了出去。
木牀上的慕長安,手指微微一動。
不多時,慕長安身邊多了一張冰牀。
我躺在冰牀上,血肉模糊。
“求陛下賜老臣死罪,老臣實在無計可施。”太醫磕着頭,響聲震龍。
“若是不能將她治好,朕滅你九族。”樑子彥氣急敗壞,矛盾的行徑讓我感到無比驚恐。他是希望把我治好後,再一次折磨我麼?
我不願再思考,我寧願等死。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終於沉沉睡去。
“影兒,影兒……”
慕長安聲音溫潤,在我腦海裡盤旋着。這淡淡的聲音再一次刺痛我的心。
“你不是盤古轉世嗎?爲何不能除掉樑子彥,讓自己脫困?”我憤怒不已,看着那團模糊的虛影,淚如雨下。
“我尋了這麼久,只是爲了你。樑子彥是我的邪惡分身,控制了我大部分意識。他想把我徹底逼出來,顛覆天下。他希望毀滅掉所有生靈,全部是他的傀儡。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如果被樑子彥徹底控制,這個世界都會是邪惡的。”
“你就不能阻止嗎?你可以切除掉邪念,你可以打敗樑子彥呀。”我高呼着,忍不住朝那團白影飛去。
“那不行的。”慕長安聲音越來越弱,白霧也逐漸消失。
“噗……”
一盆冰水潑到我的皮膚上,那流膿的傷口因爲冷水刺激,越發潰爛得厲害。
我能聞到腐爛。
那是來自我的身體,是我在逐漸腐爛。
“沒想到這麼痛,你還能睡着。聶影,我真是小瞧了你。”樑子彥慢慢踱步,無比嫌惡地看着我。
我眼皮轉動着,卻始終睜不開。我也不願意睜開,不想看這骯髒的人。
“你恨我?前世我是金龍,你和珞伽把我屏蔽在外。你們蠱惑着盤古將我殺死,結果還是敗給我。這一世,珞伽爲救你去了冥河,慕長安成了活死人,而我還是我。只要滅掉了血族,所有人都可以按照我想要的方向發展。你說,這是不是很完美?”
樑子彥來到我身邊,邪魅道,“但我沒有戰神的實力啊。血族是你的血脈,有你的咒語保護。我只能讓慕長安去攻打。可是慕長安又一次陷入對你的迷戀中,他忤逆內心真實的想法,不願意殺死血族之人,更阻礙了我統一蒼生。”
樑子彥握着拳頭,狠狠砸在我的頭邊。
“你不是獨角獸嗎?經久不死,聽說是犄角所致。那我就拔掉你的犄角,看你如何撐得下去。”樑子彥邪邪一笑,伸出手將我的犄角用力從皮肉中抽出來。
我難受極了。
似乎天下的重力都
壓了下來,所有的悲痛、驚恐、絕望一點點朝我碾壓。
消失的感覺回來了,那痛不欲生的感受,就像一根根骨頭被強行抽離。
痛!
再也無人能夠拯救我。
……
“住手。”慕長安終於醒過來,他捏住樑子彥的手,狠絕道,“金龍,放了她。”
樑子彥高聲驚呼,“盤古,你終於醒了過來。爲了這背叛你的血,你受了多少苦啊。你難道不想殺之後快,不希望再沒有什麼能夠羈絆你?”
慕長安力道極大,讓樑子彥吃痛不已。
“我做這些都是爲了你,爲了我們?你希望看着自己建造的一切,被那些愚蠢的生物玷污麼?這應該聖潔無瑕,完美無缺的。可這滴血偏偏自以爲是,讓你所有付出功敗垂成。”
“滾。”慕長安吐出一個字,來到我的身邊。
他掌心傳來一陣清涼氣體,不斷輸入我的身體。
但是,收效甚微。
“影兒,影兒……”
慕長安呢喃着我的名字,也不過瞬間。
他轉過身,將我扔在這冰冷邪惡的金闕里,慢慢走了出去。
“慕長安!你真的要屈從於金龍嗎?你立下的誓言,你都忘記了嗎?”
我悲憤交加,心中不住吶喊。
滿城柳絮,皇都傾城。
慕容衝跪在刑場上,手臂被死死捆綁住。
劊子手擡着大刀,面無表情看着慕容衝身後的四百九十九人。
慕家在前線臨陣脫逃,收押多時無果,滿門抄斬。
唯一的倖存者慕長安,坐在監斬官的位置上。
樑子彥要他親手斬殺掉所有慕家軍,戴罪立功。
從此隻身赴前線,永世不歸。
“安兒,爲父有生的你一子,此生足矣。昏君無道,讓你做這不忠不孝之舉,可慕家軍依然對你誓死追隨。黃泉路上,慕家軍爲你擡棺引旗,慕家軍永遠是你的軍隊。”
慕容衝哈哈大笑,對身後肅穆的人羣道,“慕家三代忠君,卻是如此結局。可嘆,可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