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忙碌了數日,制了好幾款口脂出來,因得之不易,那些香買來費了好些銀子,自好好藏着,日日取來少少塗嘴脣,竟然頗是紅潤可人,尤是那款桃花口脂,塗後堪稱得上“朱脣一點桃花殷”,叫人望了,都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
白清水便尤是喜歡這款,每日辰間取了塗一塗,連謝念生都連連讚歎,大誇清水姐姐的嘴脣近日特別好看。
白清水捂嘴而笑,伸手就點了點他的腦袋,“你個小屁孩子,知道什麼好不好看。小小年紀不學好,心思不花在讀書上頭,盯着女子的嘴脣看什麼?”
謝念生捂着腦袋嘻嘻一笑,正欲說話,一擡頭,卻喊了一聲,“三哥。”
白清水下意識就擡頭望去,卻見一旁的迴廊裡,一身錦衣的謝楠生正擰着一雙眉,負手而立,只朝兩個人望着。
白清水的眉頭就也凝了一凝,硬着頭皮行上前去,朝他行禮道,“奴婢見過三少爺。”
屈膝良久,這三少爺卻直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她只覺頭頂兩道火辣辣的目光朝自己射過來,微俯的脖頸都有些疼了,方見這三少爺的步子移了移,竟是朝謝念生問道,“去給母親請安?”
“是。”謝念生恭恭敬敬回答,“三哥,青水在向你請安呢。”
三少爺彷彿這纔想起她這個人,淡淡說道,“起吧。”
語氣平靜,一絲波瀾也無,竟然擡步朝後走去。
“三哥不與我一起去嗎?”
“我還有些事,你先去。”三少爺道。
謝念生撅撅小嘴,牽着白清水的手道,“青水姐姐,咱們走吧。”
白清水點點頭,自順着遊廊而去,自始至終,也不曾回頭望那人一眼。
倒是謝念生,一路之上,都頗是覺得詫異,問她道:“青水姐姐,你與我三哥是怎麼了?”
白清水一驚,忙道:“沒怎麼呀。”
“是麼?”謝念生疑惑道。
“那是自然。”
……
待給謝夫人請完安,又聽了些囑咐,主僕兩個,方往回走,因着時辰尚走,謝念生卻又玩心起了,非要她陪着去謝夫人的園子裡走一走。
“那隻得玩一刻鐘的時間。”
謝念生得了應允,自是高興,到了園裡,見幾株茶花開得正盛,謝念生非要去摘一條來替白清水簪花玩,她便也就由得他去,立在那裡思量着如何偷方一事。
冷不防突然有個人冒出來,將她一撞,撞得她肩膀生疼,還未呼出聲,那人已經一把拖住她的手臂,急道,“對不起,你沒事吧?”
下一刻,他已經在她手心裡塞了一樣物什。
她心中一跳,眼光一瞟,瞟見這人腰上掛着的一個半月型玉佩,忙將那物什握在手心裡,嘴上卻道,“你怎麼走路的?不帶眼睛麼?”
“對不起對不起,小的有些急事,衝撞了姑娘,還請姑娘原諒。”
“哎算了算了,你去吧。”她不耐的擺擺手,那人就朝他點點頭,急急去了。
直待回了鬥墨軒,她方以解手爲由,去到淨房裡,攤開手中的物
什來看,卻是一張被折得極小的字條,上頭小楷細細寫着一行字:秘方在凝暉樓,需快!
她深吸一口氣,將這字條撕碎了,就手揚進了恭桶之中。
凝暉樓是謝夫人的住處,看來她此前所料不錯,方子當真是在凝暉樓裡,只是凝暉樓寬廣,屋舍頗多,卻是不知謝夫人會將方子藏在哪裡?
雖是心中鬱郁,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笑着出了淨房,自來謝念生身旁侍候。
如此,又到了第二日,因是心中有事,睡得也就並不安穩,昏昏沉沉的醒過來,洗梳畢了,坐在梳妝檯前梳妝,卻是怎麼也找不到裝她那“桃花口脂”的雕花象牙小筒,只得塗了那橘花蜜出來,雖說也是滋潤,到底是失了桃花的色澤。
心中氣惱,不想平日裡極平靜的院裡,竟然招了賊。於是便稟了謝念生,非要將這小賊給揪出來不可,豈料查了數日,竟是根本沒個頭緒,左右問之,整個府裡,便就她一人丟了一小筒口脂。
衆人難免要在背後嘀咕,誰那般不長眼,會去偷一筒女人用過的口脂?怕不是她自己沒個首尾,胡亂置放東西……
白清水聽得臉上變色,只當真是自己放差了地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此,天氣一日暖勝一日,夜間微風南來,吹化一池萬花池冰凌,春雨也就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夜深人靜時,白清水躺在謝念生屋中的外間小塌上守夜,時聞叮咚水聲從屋檐滴進檐下水溝之中,便不由得感嘆這日子當真是飛快,嗖的一下,她來這謝府,都有差不多半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