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說那些別的,你在路上?”她笑罷,轉入正題。
我忽然想起正事來,揉了揉自己的散發,“嗯,是在公車上呢,不過纔剛剛上車。”
“要過來嗎?”
她語氣帶點疑問,估計是誤會我這個時間點給她打電話,是因爲要去找她了。
不過……
我擡頭看看遠處的又一個公交站牌,雖然是在打電話,但還是下意識的搖了頭。
“雖然我是很想沒錯,不過還是不過去了,今天我還有點事情去做。”
說完又猛然想起電話對面的人事實上看不見,連忙嘿嘿笑着補充一句:“你也算是半個京都人,我有點事情還想要請教你呢。”
“請教什麼啊,直接說唄,我告訴你就是了。”她隨意道。
我看着公車拐過一個岔路口,併入了右拐的車道,而遙遠的高處一個熟悉的廣告燈牌模模糊糊的映入眼簾。
我放下心來,看來是沒走錯了,就問:“國民路上可以垂釣小龍蝦的那家,怎麼樣?”
對面的人一頓,傻了。
“你說啥?”
“沒有跟你開玩笑啊,好了拜拜,我們回見。”
我看着前方的站牌就要靠近了,也沒有辦法顧及電話那邊一連串的‘喂喂喂’聲,掛斷電話,踩着點下了車。
外面的空氣很好,就彷彿不是處於京都市裡一樣,而是在什麼繁華都市中的一抹山中幽谷。
事實上現在也並不是什麼釣小龍蝦的最佳時節,但其實我也不明白,我爲什麼會這麼執着的想要前來,或許是冥冥中有什麼在拉動着我的內心欲想,我也不知道了。
不過時機不好也算不上極差,雖然還沒有到達吃小龍蝦的季節,但其實這個時候的小龍蝦也是已經基本成熟了的。
最重要的是,比起一兩個月後,現在似乎就多了種‘先人一步’的清靜。
“空氣真好。”
我擡起頭心滿意足的看着,這一回終於在面前無限放大了的廣告立牌,我沒有找錯地方。
只是下一秒再看,又有點傻眼。
到了是到了,可怎麼不論是陳栩還是唐果,都沒有告訴我這是在一個類似於小山坡上的地方呢?
也是了,想要坐得起一這行,還能夠名聲在外風生水起,自然要有些特殊的情趣在內才行。
自然風光自然也不是棚內養殖,全人工搭建比得上的,看看這裡啊,旁處甚至是連空氣都比不上的!
我貪婪的聳動着自己的鼻翼,心底的焦慮,順着帶着隱隱桃花香氣的軟風,一點點紓解。
算了,不就是爬山麼,又不是沒有爬過,能多難?
雖然我從來沒有健身運動的習慣,小時候在學校裡體育考試也基本都是低飛擦邊及格的一類,最可怕的時候三不五時,還會偶有迷路的debuff上線。
我看了眼自己細細腳踝下的運動鞋,暗自希望自己今天不至於在順利抵達前在出了什麼岔子纔好,不然不止自己丟臉,回去面對陳栩……也不好
交代。
我可不是偷跑啊。
我暗自點點頭,給自己鼓了個勁。
然後拔步行進,只是腳步擡到一半,還沒有來得及落下,直覺卻讓我及時的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我收回腳,摸摸自己發涼的後頸,慢慢轉頭,餘光忽然在身後的近處,捕捉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我頓時驚得渾身一抖,不會吧,我怎麼這麼大意也這麼倒黴啊?
我敢發誓,身後的那個人影絕對不是我所熟悉的人中的任何一個,而離我的這種距離,也遠遠超出了同行的路人之間的安全距離。
難不成我只是還沒有上山,也沒有在什麼真正偏僻的地方,居然都中了頭獎,碰上了傳說中的歹徒嗎?!
思念電轉,現實卻不允許我耽擱時間,我扭過來去,終於和身後的陌生人影正面相對了。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穿着polo衫,和膝蓋長短的短褲,腳下踏了雙沙漠靴。
看起來一副完全閒適的打扮,給人感覺不是登山就是要去打高爾夫球之類的樣子,可是即使是這樣,也完全無法讓我有哪怕稍微一點點的安心感。
只因爲這個男人我不是第一次見到,我看着他那張不久前才見過的熟悉的臉,心底如是想。
“你……”
“是不是嚇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正好看到你,覺得背影熟悉,就想過來確認一下打聲招呼的。”
男人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黑鏡框下的目光平靜,而聲音也是。
我看着他又是在不好意思時,習慣性擡起來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指,心裡早就呵呵暗罵了一句,面上卻掛起了一個驚喜的笑容來。
“嗯,不過也是因爲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碰到齊總編啊!”
齊詔恕估計沒有想到我,雖然說話客氣,但是確實一口就承認了下來,他確實是魯莽的嚇到了我的事實。
男人擡手挪動了一下,自己高挺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露出裡面夾紅了的印子來,然後又被帶好的鏡框遮蓋。
再次倒了個歉:“真的很對不住了。”
哦?
我揮手錶示沒事,眼神卻實在很尖的,讓我沒有辦法從自己的小發現上收回目光。
鼻樑上被夾得那麼紅,並且及時在他會覺得這麼不自在的時候,還留意到去調整自己的眼鏡,如果是長時間這樣早已經習慣了的話,自然是不會的,除非他也是個戴眼鏡的新人,所以實在被夾得難受……
這齊詔恕難不成,平常是個不戴眼鏡的人?
這就跟我潛意識中的認知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了,因爲我第一次跟他見面時,他就是不戴眼鏡的人,可那個時候他穿着體面,不似是之後回到家中和現在的休閒放鬆樣子。
又加上他特殊的從業身份,我似乎就真的在腦海中勾畫出了這麼一個細節來。
一個每日與文字文件打交道的人,他的視力不好似乎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出門在外的時候,因爲形象問題所以眼鏡纔是被他刻意擱置了下來的東西。
只在舒適的時候,和自己覺得舒適的環境下,纔會將其戴起來。
“啊,我前不久剛換了一副新的眼鏡,所以還有些戴不習慣,看來等着應該去讓人家給調一下了。”
他無奈臉的指指自己臉上的鏡框架,笑了笑。
我卻看得無動於衷,居然還解釋了,這種小事有必要貼心到特意解釋一下嗎?
雖然是細枝末節的小事,但我對這個還是十分陌生的男人,有了自己獨有的進一步的小認知。
那天我們撞見他,雖然他穿着得體,但是顯然還是屬於突發情況,或許他以爲來的人只有貝德一人,所以來的時候出於要麼安心或者放鬆,這樣的某種情緒,所以沒有戴上眼鏡。
可後來回到家裡的時候,因爲我們一行外人,他卻又戴上了,而現在他雖然休閒,但畢竟是身處外界環境一下的,要這麼一串聯——
這齊詔恕該不會是個隱藏型人格吧?
做事想得多,什麼都喜歡謀定而後動,不願意將自己過早的暴漏在任何外人前。
於是才習慣性的用眼鏡遮掩自己的本身,而眼鏡僅僅是他這種習慣中的,一個最爲明顯的舉動罷了。
背後所引申出來的,纔是能夠幫助我真正認識到這個人的正題。
我心裡卻是忽然一鬆,是了,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齊詔恕,雖然有點奇怪也有點有趣,但無論如何都給我一種違和感,而這種違和感之前我還不明白,現在卻已經想通了。
再如何年輕,他也是個年逾三十的男人;再如何溫文爾雅的害羞,他也仍然是紙媒行業的傳奇巨頭。
而那原本的樣子,實在是讓人難以將其和他的身份相匹配開來,而現在他這些習慣性的小舉動,帶來他心性上隱藏的雖深……
卻似乎齊詔恕,才原該就是個這樣的人。
我笑着邁開腳步,放緩了語氣。
“齊總編不愧是貝姐的朋友啊,事實上一開始我就被貝姐這麼嚇過的,真是丟人了。”
我猶豫着還是拖了貝德出來,一邊在心底暗自不同的苦着臉給貝德道歉,卻仍是不得不這麼做了,對於齊詔恕來說,比起貝德我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我所知道的,能夠動搖他情緒的所在了。
幸好不是沒有收穫,一側跟着我一塊買了步伐並行的男人,面上的神情在聽到貝姐這個稱呼的時候,就不知不覺的柔和了許多。
雖然他本身長得就不錯,表情管理也一向得宜,但我好歹也是個妹子啊,這種表情微妙的小變化,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可以關注他時的我的眼裡呢!
看來不是假的了,不知道貝德到底跟齊詔恕是什麼關係,但就目前的觀察來看,估計就是我們之前所以爲的那種了。
雖然這樣當然更好,但其實只要齊詔恕對貝德的態度,不是在做戲,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仗着自己扯了貝德這一面大旗,並且自己暫時還沒有表現出什麼和他的立場衝突來,我大着膽子試探了一句:
“說回來齊總編起的這麼早,怎麼不見貝姐和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