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春,李志林總算修過了明堂這一步,所謂明堂即兩眉之間往大腦方向一寸處,再往裡一寸就是對於他至關重要的洞房了。李志林在這四、五年間吃了無數的苦,幸好他是窮人家的孩子,這也不算什麼。
當初進嵯峨山(俗稱人頭山)時的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一個高高壯壯的大漢。十八歲,人生纔剛剛開始,而他所面對的依然是生與死的抉擇。
果然,他每每意守洞房時,欲繼續修煉,腦中都會疼痛難當,最後“死”過去大半天,有一次竟然心跳也停了,幸好由天然不惜內力的巨耗,才救回了他。
由天然無奈地嘆着氣:“李老弟,看來你暫時不宜繼續修煉這洞房了,也許是你沒有媳婦的原因,要知道有了媳婦纔可入的洞房啊!”
由天然嘴上調侃着,沒事人似的,其實心內極是擔憂:子彈在腦子中住了四、五年,發作起來一次比一次嚴重,上次心跳都沒了,下一次會怎樣?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李志林停止了煉洞房後,身體出奇得好,居然好長時間沒有發作,他很高興。由天然卻強裝笑顏,幾年的相處,他已把李志林當成了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的生死比自己的命重要多。
這幾年間,由天然回望城觀好幾次,也打聽到一些消息:前兩年,劉永年親自去過望城觀幾次找尋由天然,近兩年卻再沒有來過。後來打聽明白了,這膠東第一大軍閥劉永年劉大帥被第二大軍閥施忠仁施小帥逼出了萊陽城,東進威海避禍去了。
關於於十六方面,也知道了點滴信息,當初他回龍女寺尋徒不見,本打算趕回萊陽城救由天然,但路遇紅槍會頭目張德誠被施忠仁捉住,於是伸手解救,最後聽說去了小沽河畔邊的紅槍會,1928年紅槍會鬧得風風火火,原來有他在其中興風作浪(由天然說到這個詞時忍不住大笑不止,李志林也抿嘴一笑)。
後來,紅槍會兵敗,於十六竟不知去向。由天然說:“這人頭山的秘密,只有你我知道,他是不會知道我們藏在山肚子裡的。”
至於周若雲的消息,一點兒也沒有,難道她真的死了?都五年了,師姐,你到底是生還是死啊!如果是死了,又葬在何處?墳頭的荒草有沒有人爲你剷除啊?不!不!你不應該就這樣去了,那麼此刻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每夜仰望着星空祈禱,祈禱着蒼天有眼,讓我們早日相見。李志林心內隱隱作痛,一想起師姐,心兒總是這樣痛啊痛!
由天然決定要回望城觀了,他說:“我這個觀主太不稱職,大難臨頭棄觀逃命,太上老君要怪罪了。”
李志林卻明白他只是爲了助自己修煉金丹妙化功,換言之,就是爲了救我的命啊!想到與他就要分別,很有些戀戀不捨之感啊!
嵯峨山前嵯峨鎮。由天然和李志林常來這個小鎮買些筆墨紙硯和生活日用品。這一次兩人將山洞洞口封好,由天然回去繼續當他的觀主。
兩人揮手作別。李志林決定去小鎮買點兒東西,一定要先回家看一看。五、六年未回家了,大爹、大媽、大哥、二哥、四弟、小妹都還好吧!
一進小鎮,只見遠處一大羣人圍在一起,看什麼呢?這時的李志林已是人高馬大,他跑過去探頭往裡一看:就見圈內有兩個人手中各持一支紅櫻槍,鬥得難解難分。兩人的槍法路子,一模一樣。其中一個和尚胖大魁梧,槍法出神,斑斑汗水已浸透了他寬大的僧袍。
當時有部分成年男子的發形也留成了“和尚頭”,但眼前這人的確是和尚,李志林看到他頭頂上還燒着好幾個香疤呢!
兩人越戰越急,始終難分高下,人羣漸漸退後了許多。只見那:一個是入海的蛟龍,一個是下山的猛虎。兩支槍呼呼生風,槍上的紅櫻突突亂顫,人們眼花繚亂,分不清哪兒是人哪兒是槍。
李志林暗道:“這兩人不象是比武,倒象是在拼命。”一念至此,卻聽那和尚道:“姜師弟,你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另一人是個清瘦矮小的漢子,他一招“烏龍擺尾”破了對方的“撩陰槍”,說:“龍師兄,你淫**女,殺人無數,出招狠辣,心腸特也歹毒,我不出手,不知你還要禍害多少生命。師父教你武功,是讓你扶貧助弱,想不到你身入空門,不思悔過,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那和尚打斷他的話:“姜飛龍,你就不念及我們師兄弟的情義嘛!”說着使出絕招“奪命三槍”。
姜飛龍未及回言也以“奪命三槍”回擊,這種打法簡直就是要同歸於盡。兩支槍直奔對方的咽喉,看來兩人都難以躲閃,勢必兩敗俱傷而終。衆人張大着嘴“啊”字形凝固了。
李志林不及多想,縱身跳進圈內,雙手食指將兩支槍的槍頭輕輕往外一彈,兩支槍立時飛出好幾丈遠,兩人分別摔到在地。
李志林大驚,他沒想到自己這樣輕輕一彈竟有這麼大威力。急忙道歉:“兩位,對不起,我沒想到只是這樣輕輕一彈會有這麼大力氣。”他本就拙於言辭,幾年來專心練功,腦中所想盡是“金丹妙化功”的功法,此刻一慌,更是心裡怎樣想的就怎樣說了出來,渾不管對方能不能接受。
姜飛龍和那和尚連爬了兩下竟未站起來,只覺得眼前這個大漢內力純厚無比,自己萬萬不是對手,當下各自坐在地上用功調息起來。
李志林心下歉疚萬分,不知如何是好。正進退兩難間,只聽人羣中一人喊道:“老三,是你啊!好樣的!”
李志林尋聲望去,但只見一個肩寬體健的小夥子走了過來,來人個子不高,卻隱隱透着英武之氣。他細細打量,登時認出這不是二哥李志剛嘛!趕緊上前跪倒:“二哥,你怎麼到這裡了?我真的想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