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武力所帶來的威懾力還是很有效果的,一路上雖然遇到一些饑民,但都沒敢動手行搶。這些饑民大多是老人與傷殘者。斧島教區投降後,城約雖說接收了不少人,但那都是未進入衰退期的青壯和小孩。至於老人與傷殘者,別說約人身份,就是奴隸的資格城約都不願意給,僅僅只是把他們遺棄在野外,任其自生自滅。
對於這些老人與傷殘者來說,城約的到來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幸福,反而使原先糟糕的情況更顯惡化。在東真教統治期間,他們偶爾也會得到東真教的接濟,也有自己的家人可以依靠。但城約一來,不但接濟沒有了,就連那些年輕有力的親人們也一個個離他們而去,讓他們本就悽苦的晚年更添背叛與拋棄。
亞眠隨行隊中,不時有傷殘者與老人前來尋求憐憫,希望獲得一份食物或是求取一個成爲奴隸的機會。不過亞眠對這些無動於衷,兩年的邊緣生活他活了下來,但卻失去了很多東西,有些已經很難再找回來了。當活着都成爲一種負擔時,又有什麼資格去談論其它。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在大海中努力浮着的普通人,而不是一艘載人的大船,可以有閒心去考慮是否再裝載點貨物。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亞眠這樣子的經歷,車隊裡終於有人沒有抗住自己的同情心。那是一個女性傭兵,三等射手,她把自己的食物分出一部分給了身邊苦苦哀求的老人。儘管領隊周佞在出發前鄭重地交待過,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但她還是沒有忍住,無法狠下自己的心腸。
“謝謝,你真是一個好人,真的謝謝你!”老人千恩萬謝,還打算磕幾個頭,不過被女射手攔住了。
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滲出,滑過乾枯的臉龐,滴在泥土地上,濺起無數的辛酸。
“姑娘,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救救我們吧。”
“收留我吧,我還做得動,可以給你當奴隸,只要給口吃的就行。”
……
附近的幾個饑民一看有戲,頓時猶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壓榨出自己身體中的最後一份力量,往女射手的身邊擠。一個膽大的饑民更是一把奪過女射手手上剩下的食物,張口就咬了起來。只是還未等他咬上第二口,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就被周圍伸出的手給分搶了。
女射手被嚇得夠嗆,拼命地把身子往人羣身後擠,生怕眼前的饑民會對她怎麼樣。只是饑民們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結果,車隊亂了。
看到眼前的情況,亞眠緊了緊手中的長矛,用全身盾把靠近自己的饑民推開,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兩年的食驅災難中他看到了太多饑民暴起傷人的事件。在飢餓的驅使下,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隊伍的騷亂很快引起了車隊前方周佞的注意。搞清楚狀況的周佞臉色很不好,劈手奪過身邊傭兵的長矛,猛地往靠近的饑民扎去。
“嗤。”
“啊——”
慘叫聲嘶啞而弱氣,但持續了一會後還是讓周圍的人聽見了,騷亂迅速平息。饑民們開始畏畏縮縮地遠離車隊,畢竟還沒人想找死。地上的慘叫聲也漸漸停息,只留下一地的鮮血與兀自顫抖的長矛無聲地敘述着剛剛發生的慘劇。
“雲璐,管好你的隊員,我不希望下次再發生同樣的事。”看到饑民漸漸遠去,周佞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射手後對雲璐說道。
“明白,我會注意。”雲璐感到很是慚愧,淡淡地瞄了一眼犯事
的女射手,同時警戒地看了一下週圍。如果剛纔有東真教徒混在裡面,那就麻煩了。
車隊很快又再次出發了,屍體被隨意地丟棄路邊,草草掩埋了事。女射手正在聆聽着來自前輩雲璐的訓導。如果她聽不懂蒼蠅的嗡嗡聲,下一次被拋棄路邊的,也許就是她了。
路途很乏味,除了吱吱的車輪聲與雜亂的腳步,也就偶爾能遇見的饑民能夠帶來點新意。只是這個新意很多時候都意味着麻煩。
車隊行進的第五天下午,一夥二三十人的饑民團隊出現在隊伍的視野中。
整個車隊立馬行動起來,呼喝聲四處響起。弩手們開始上弩矢,部分手腳麻利的人已經在隊列的前面站好,弩矢的方向直指迎面而來的饑民團;近戰攻擊的傭兵們一個個持好武器,在弩手們身後站定,只待一聲令下,他們就將衝出去;非戰鬥人員也抽出了隨身的腰刀,和馬車龜縮在一起。
亞眠的小隊是行動最快的,其他人剛剛開始準備,他的小隊就已經進入戰鬥位置。早在迎面過來的饑民團還十分模糊,難以判斷時,亞眠就感覺到了前方饑民團的不同尋常,不是平時多見的普通饑民,而是一支由食人饑民所組成的團隊。儘管這種團隊很少見,但卻確確實實地存在着。兩年的食驅災難中他有幸見到過一次,那時候的他如果不是見機的快,逃跑迅速,恐怕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近了,近了。這時就算是一些眼神不怎麼犀利的人也能發現對面饑民團的異樣了。普通的饑民行動遲緩,由老人和傷殘者組成。而迎面走過來的饑民團雖談不上行動迅速,但比起一路上所見到的那些饑民要好多了,人員的組成上除了老人與傷殘者之外,也有不少青壯。和常見的饑民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個個都持有武器,儘管都是一些簡陋的。
食人饑民團!
雖然車隊裡的大部分人都沒有真正見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知道有這麼一種饑民的存在。隊伍中不少沒有經歷過真正戰鬥的人倏地緊張起來。
食人饑民團停了下來,不再靠近車隊。從這個距離已經可以比較清晰地看見雙方。車隊的戒備,食人饑民團的散亂都一目瞭然,甚至可以看到不少食人饑民尚未啃食掉保存着的人體殘肢。
食人饑民團領頭的壯年男子似乎躊躇了一下,轉頭對身後的饑民們說了什麼,於是乎整個食人饑民團開始和車隊保持一定的距離繞行。車隊也隨着饑民團的移動而調整位置,使攻擊的正面始終朝着對方。
繞行並沒有進行下去。不知是有意還是偶然,食人饑民團中的其中一個人忽然摔倒在地上。這個突然的變化使得原本就緊張的局面立馬引爆。
“衝,衝過去。”食人饑民團首領焦急地喊道。
“射。”
食人饑民團與車隊幾乎是在同時下達了攻擊指令。
五根弩矢從車隊陣列的前面飛出,扎向密集的人羣,人羣中,四個饑民哀號着倒下。
“進攻。”
車隊裡,除了那些被命令保護車馬的,其他的近戰單位都衝了上去。
短短的距離用不了幾秒鐘就到了,短兵接觸。亞眠衝在隊伍的前列,長矛奮力戳刺。無視靠近饑民的攻擊,左手全身盾使力一砸,頓時把一個靠近他的饑民拍翻在地,長矛揮舞,扎進地上饑民的身體裡。稍一用力,長矛從屍體裡抽出,重新擺好進攻姿態,向一位靠近的饑民扎去。身爲一名擁有二等戰士實力的傭兵,這些體弱的饑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簡陋的木棍、木棒類武器對他也形不成威脅,頂多有點痛。亞眠猶如虎入羊羣,轉眼間就有五六個人不是被他拍倒就是被他刺死。
面對着這些職業戰士,饑民不堪一擊。戰鬥很快結束,沒人死亡,不過受傷
的倒有不少,大部分都是些瘀傷。食人饑民團全軍覆沒,幾個逃跑的饑民也被傭兵們追上,殺死。沒死喪失戰鬥能力的饑民則被傭兵們補上一下。比起戰鬥,處理屍體似乎更消耗時間。整個車隊不得不停下來,不少人興奮地聊起了剛剛的戰鬥。
“亞眠。”周佞吩咐完身邊的人,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稱讚道,“戰鬥很不錯,雖然對象是饑民,但能取得這樣的成果足以證明你的能力。”
“嗯。”亞眠淡淡地應了聲,不是很想說話。殺幾個弱小的饑民實在是沒什麼好驕傲的,除了能證明自己也同樣很弱小外,真沒什麼用。
小小地喝了口澀水,周佞對亞眠的態度已經習以爲常。這就是一塊冰,常年冷凍。
“有沒有興趣晉級爲二等戰士?”周佞開始敲砸堅冰。
“斧島不是暫時無法評定二等職業嗎?”亞眠疑惑地望了周佞一眼。
對於亞眠的話,周佞沒有否認,笑了笑開口道:“通過正常途徑確實是這樣。”
“還有非常途徑?城約允許嗎?!”亞眠一臉詫異。
“呃。”感覺到自己的話引起了岐義,周佞不自禁地搖了搖頭,仔細想了想纔開口說道,“城約規定的二等戰鬥職業晉級方式有兩種:一種就是一般的評定晉級,還有一種需要通過競技場。”
“競技場……,是不是打贏一個二等戰士就可以晉級?”
“平手也可以,你的實力已經有二等戰士水平,運氣好一點就能勝過。”
亞眠眼睛一亮,彷彿競技場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先別高興的太早。”看到亞眠急迫的樣子,周佞輕輕一笑,提醒道,“爲了避免由於晉級而降低比賽質量,想要在競技場晉級的必須繳納5000權,作爲自己的賭注,輸了就會賠掉這筆錢,平手或是贏了比賽纔可以把這筆錢拿回來。”
“5000權!”亞眠一窒。雖然5000權並不是什麼大數目,但對於他這個剛加入傭兵團不久的新人來說卻是個麻煩。由於沒出過任務,平常也就是在傭兵團裡做一些雜務,收入低微,而目前食物的價格又貴,實在是沒有多少錢的剩餘。身上只有可憐的幾百權。
“不用擔心。”周佞對亞眠這個團員還是頗爲了解的,“可以借你5000權,200利息,回去以後從你的佣金裡面扣。“
周佞取出五張千權面額的紙幣和一份契約書,遞給亞眠:“在這裡籤個字就可以了。”
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名字,亞眠接過五張千權面額的紙幣,把契約書遞給周佞,壓根沒在意200權的額外支出。二等戰士的誘惑對他不是一般的大。
“競技場在哪?”亞眠忽然想起自己還從來沒有去過競技場。
“刀和劍交叉標誌的地方就是,很容易找的。”周佞補充道,“晉級爲二等戰士後別忘了去戰功殿註冊下,有一萬權的獎勵可以拿。”
“一萬權的獎勵?!”亞眠感覺天上掉了個餡餅,而且很幸運地砸中了他。
“不錯,所有晉級爲二等職業的都有。只有成爲了一名二等職業者,你纔算是真正走進了城約。”
“三等職業和二等職業有多大區別?”雖然知道兩個職業等級之間有差別,不過亞眠對這也是一知半解,並不完全明白。
此時,路上的屍體已經清理完畢,車隊開始緩緩前進。一些奴隸正在路邊掩埋死屍,完成後他們也會快速跟上車隊。
“先出發吧。”周佞看了看車隊,說道,“等到了戰功殿,服務人員會向你詳細說明的,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嗯。”亞眠揣着5000權和一肚子疑問跟上車隊,腦子裡開始期待競技場的搏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