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巴渝生的辦公桌上,有兩座“小山”,一座是有關山下雅廣陶藝品劫殺案的所有資料,五年的積累,這桌上的還只不過是一部分常用文件;另一座是“江醫解剖殺人案”的資料堆,其“海拔”還在成長中,因爲每天都有新的線索。

比如這次電話響起來,他看着來電號碼,就知道幫手到來。

“先生,我正要請你出山呢。”巴渝生劈頭就說。

“我還是堅持在幕後比較好。知不知道,製片人總比影星賺得多?”電話那頭的人說,臉上一定掛着微笑。他是個在逆境中都充滿幽默感的人,這也是讓巴渝生欽佩之處。

“說正經的,這案子有些違背常理。”

“要是不違背常理,你的工作還是‘特高科’嘛!要不要我再給你添個亂?”那人忽然嘆了口氣,說。“說到‘亂’,其實,這些天,我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甚至有一種憤怒的感覺,甚至比山下雅廣當年被害時的感覺更憤怒!時代進步到二十一世紀,爲什麼還有如此墮落的人性!……對不起,巴老弟,拿你當我的發泄對象。”

巴渝生還清晰記得,和對方的結識、合作、交友、相知,就是起於對山下雅廣被害案的調查。他說:“我也有相似的感受,而且,紮在案子裡的時間越久,越覺得有種憤怒到窒息的感受,但我還記得先生的囑咐……你當年說什麼來着?”

那人笑了笑:“好你個機靈鬼,你是在讓我自己提醒自己,過多的情感投入,會影響對案情公正而敏銳的判斷力。巴老弟,你出師了!……好了,廢話不多說,一個小時前,山下雅廣打電話找我,講了點關鍵的事兒……先讓我猜一猜,你的桌上,是不是有兩座小山?”

巴渝生又笑了,這樣的前輩,他只恨這一生遇見得太少。“將山下雅廣案和解剖殺人案聯在一起,雖然證據不足,但遠非無稽之談吧。黃詩怡和黃冠雄的關係,山下雄治一行的出現,簡直是在用槍逼着我把山下雅廣案的舊資料搬出來……何況,山下雅廣案根本沒破,還談不上‘舊’。”

那人“嗯”了一聲,又說:“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勘案記錄,對山下雅廣案現場的一些細節無從得知。但是,我現在卻能講出一個細節,你看對不對:黃冠雄先是被一柄的匕首刺入胸膛到地,但沒有立刻身亡,掙扎着向前爬了一段,大概一米左右,然後被一顆子彈擊中頭部。”

巴渝生一驚:那人不在公安系統絕對沒有看到過這麼詳細的現場描述!“是關鍵描述的?”

“正確!看來我說的一點兒不差?”

“非常精確。其實,這也是我們推斷黃冠雄有監守自盜嫌疑的原因之一。殺人者顯然在距離黃冠雄很近的地方突然下手,才能一刀成功,同時開槍殺了門口的日方警衛。要想能和黃冠雄如此接近,很大的可能,就是兩人相識,所以‘裡應外合’就是最好的解釋。”

“那你也一定想到過,黃冠雄中刀後,爲什麼要爬?”

“當然,按照常理,他既然已無能力反抗,應該裝死,等兇手離開後報案。或許,他感覺自己已活不了太久……總之,還是不能理解他爲什麼要爬那麼一小段。”巴渝生近日在重新梳理山下雅廣案的一些線索,這一條也剛複習過。

“告訴你這些,並非是幫你重溫舊案,只是想讓你知道,關鍵的特異功能,是實實在在的。”

巴渝生沉默了片刻,那人耐心地讓沉默保持了一陣,終於說:“我這個旁觀者口無遮攔,就直接說吧:如果你此刻已經將兩個案子聯在了一起,其實是基本上排除了關鍵殺人的可能——山下雅廣老先生遇害時,他還只是個高中生。有趣的是兩起案子的異性和共性。從作案手法上看,前者的兇犯用槍,用刀,劫寶,目的性很強,都是一擊成功,非常專業;後者解剖殺人,殘忍,變態,針對兩個大學生,根本看不出什麼目的。相似之處,相信你也分析過,都是計算周密,不留線索,都是高明的犯罪。”

“謝謝你,今後,可能還有許多地方需要請教你。你可不要嫌麻煩。”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雖然懶散慣了……我在‘幕後’,並非不幫助你調查,我更喜歡我現在的身份,一有情況,我會立刻向你彙報……什麼時候,再一起去舊書市場‘掘金’?”

巴渝生的臉上又浮出了微笑,去舊書市場淘書,是兩人共享的愛好。可是,此刻,他哪有那份閒情!

“等這個案子破了,我請個三天假,咱們可以動用一些偵破手段,挖到舊書的批發點,來個聚餐。”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