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許笛笙的聲音中帶着煩躁,見千伊不肯回話,終於爆發起來:“你這是想給我臉色看?”
“我現在正逛着街,已經給張媽打過電話,會晚一點回家,另外我也沒想誰臉色看。”千伊口氣冷靜地回道。
“爲什麼不回家?”
千伊嗤之以鼻,那是什麼家,不過牢籠而已,可她還是耐住了性子:“想到外面散散心。”
“有什麼好散心的,和誰在一起?”許笛笙不依不饒。
“就我一個人。”千伊終於忍不住了,反問許笛笙:“許先生,你這一個億,連我的行動自由都買了嗎?”
許笛笙哼了一聲,大言不慚地道:“你從頭到腳,都屬於我,自由這種東西,你配有嗎?”
原本還算平靜的心情,完全被個蠻橫的人破壞了,千伊氣得直接掛上電話,隨着人流走進了影院。
今天熒幕上放着這一季的熱門電影,是一部又笑又鬧的搞笑片,觀衆也比往日多,千伊不知不覺地看了進去,隨着衆人一起被逗得真樂,直到樂出了眼淚。
再次走出影院的時候,千伊已經一口氣看完了三場電影,這其間許笛笙又打來電話,千伊開始還接一下,聽他催促自己回家,到最後不勝其煩,直接將電話關了機。
看看手機上,竟然已經七點多了,千伊才感到肚子開始咕咕叫,好在這家影院下面就是購物中心,零零總總地也開了不少餐廳,千伊決定找一家吃點東西,而最後,她站到了一家麪館前。
這家麪館吸引她的,正是它的名字,沒想到a市還有一個千伊麪館,真讓這個千伊哭笑不得。
點過一份烏冬面之後,千伊坐到一張靠窗的長桌前,兀自玩起了手機,進了店她就把手機打開,還好,想必許笛笙已經厭煩了,到現在再沒打來電話。
現在人還挺多,大家都是吃完就走,不一會千伊的旁邊位子已經換過好幾拔人,很快,店員將她的面端了過來,千伊剛拿起筷子,她的右側,忽然有人同她打了個招呼:“千小姐,這麼巧?”
“申先生。”看清楚對方,千伊立時笑了起來,今天總算出現了一位看得順眼的人。
申海感嘆:“這世界還真不大,我剛纔想偷偷瞟一眼旁邊女士點的烏冬面,沒想到遇到了熟人,怎麼,一個人來逛街?”
“嗯,出來走走。”千伊回了一句。
申海那邊面一直沒上來,千伊有點不好意思動筷子,申海顯然看出她的意思,笑道:“不用管我,你吃你的,權當讓我欣賞一下美人用餐吧!”
申海是正人君子,剛纔那句話明顯是調侃,不過足以讓千伊臉紅了一紅。
“聽說小雨要出國了?”申海見千伊有點害羞的樣子,乾脆把目光挪到了別處,顯然不想讓人家吃不下飯。
“走了一個星期了。”千伊嘆了口氣,用筷子夾起麪條,下意識地捲了起來,這是沈晚最習慣的動作,也是她給千伊留下最無法忘卻的記憶。
申海這時大概想起什麼,不過看看千伊,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雖然眼睛盯着碗裡的面,千伊卻感受到了申海投射過來的目光,於是衝他笑了:“我還是保持原狀。”
申海會意地笑了笑,接過了店員遞過來的面。
千伊吃了兩口便已經有點飽了,一轉頭,見申海吃得狼吞虎嚥,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今天早上有一個談判,下午兩點才結束,然後我又直接去見了一位當事人,剛剛纔被放出來,所以餓到了現在,沒辦法,回到a市,一切從頭再來。”申海用紙巾擦擦嘴,解釋了一句,千伊注意到,他的碗已經空空如也。
千伊想起來,申海好像提過要在國內開事務所,那麼現在應當是初創期,最忙的時候。
申海這時站起身,笑道:“作爲紳士,自然有義務送美麗的女士回家。”
千伊稍愣了一下,此刻她並不打算回去,實在不想那麼早又看到許笛笙,尤其是今天,她真是越來越痛恨他的嘴臉。
“不想回去?”申海衝她眨了眨眼睛。
千伊靦腆地笑笑:“我還想要在這附近逛逛,就不麻煩申先生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申海並不勉強,只是他投過的眼神,讓千伊覺得,總帶着一些憐憫的意味。
在麪館外同申海告別,一轉身,千伊再掩飾不住內心的沮喪,連腳步也走得蹣跚。
千伊忽然有些自怨自艾,覺得自己活着的意義,就是讓人覺得可憐。
小雨可憐她,申海可憐她,甚至許笛笙的那個小三也可憐她,失敗的婚姻,失敗的人生,除了暗自飲泣,她竟沒有一點解決辦法,自己還真是像極了小雨口中的瓊瑤劇女主角。
漫無目的地在一直往前走,千伊心情愈發糟糕,早上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又一次浮上心頭,千伊在心裡嘲笑自己,這反射弧未免太長一點,吃飽喝足之後,纔想起那痛。
“千小姐。”申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千伊迷惑地轉過身去,不明白爲什麼申海又要叫住她。
申海用手摸了摸鼻子,似乎考慮了一下,才道:“一般情況下,男士請女士喝酒,總讓人覺得有點居心不良,不過,我發誓,絕對沒有什麼陰險目的,只是今天忙透了,想找個朋友喝一杯,可否賞臉一起?”
看到面前擺着的一打已被開了蓋的啤酒,千伊有點傻眼,眼睛看向申海。
申海他將一把車鑰匙和一張他剛剛寫好地址的字條,拍在了千伊麪前:“你應該會開車吧,那就看着我喝,什麼時候我倒了,把我送回這個地方。”
“你找我過來,是這個意思?”千伊有些哭笑不得。
“有你在,我就可以大膽地一醉方休!”申海笑道。
“爲什麼要喝醉?”千伊瞧了瞧正前方的舞臺,此時正有歌者在上面唱着一首哀傷的布魯斯,舞臺前有一個小小的舞池,有幾對男女或者男男正在隨歌起舞,整個大廳說不上安靜,不過歌聲響起的時候,卻沒有人隨意喧譁。
這裡是一家不對外開放的會所,進來的時候,千伊看到申海拿出一張卡,在門口刷了一下,而周圍的人,一個個衣着光鮮,應該都屬於那種社會精英,像申海一樣,忙碌一天之後,來到這裡放鬆一下。
“別逼我說一醉解千愁。”今晚申海的情緒很好,不一會已經灌下兩瓶啤酒:“做律師的,整天精神緊張得要死,卻要裝成人模狗樣的。”說着話,申海順手將脖子上的領帶鬆了鬆:“不對,應該是道貌岸然,對着不同的人說着不同的話,就算恨不得把對方揍一頓,還得耐心地跟那人講道理。”
第一回聽到申海發牢騷,而他說話時的表情,與平日裡的彬彬有禮反差強烈,千伊控制不住被逗笑起來。
“瞧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別以爲人家都在天堂,唯獨你自己下了地獄。”申海衝着千伊舉舉手上的酒瓶,示意千伊拿起她面前的橙汁,跟他乾一杯。
一個男人這時走過來,對申海吹了個口哨:“你小子也會來喝酒?”
申海放下酒瓶,起身拍了拍來人的肩膀:“印天,大概也只有這種地方纔能見得到你。”
千伊注意到,那個叫印天的人不高興地白了申海一眼,然後嚷嚷道:“申海,嘴皮子上我玩不過你,什麼時候咱們飈一把,五百萬怎樣?”
“我又哪裡得罪了你?”申海一臉的不屑:“再說,你確定能贏得過我?”
“上回我家藥廠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印天不滿地道:“不夠哥們啊,幫着外人對付自己朋友。”
申海大笑:“行,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什麼時候你家再打官司,請我做律師,我給你八折。”
印天指着申海半天,最後終於認了輸:“行了,大哥我錯了,跟你說話就是自取其辱。”
千伊在一旁笑得十分開心,尤其是看到申海幾句話就把對方說得沒脾氣,更是想想就樂。
“喲,申海,原來這兒還坐着位大美人。”印天注意到了千伊的存在,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做出一副欣賞的表情:“不錯,我還跟兄弟幾個打賭,說你是個彎的,今天看來,我TM輸了。”
“滾!”申海直接捶了印天一拳。
印天這時卻不願意走了:“哎,不介紹一下?”
申海擺了擺手:“有多遠,滾多遠!”
印天似乎還想繼續,結果被申海直接拎到了他的桌子,千伊看出來,申海同印天桌上的其他人似乎都挺熟悉,到後來,索性坐了下去。
此時,舞臺上換了一位歌手,居然唱起了蔡琴的《愛斷情傷》,那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卻帶着一股無以言說的韻味,似乎能撥動人的心絃。
剛聽到第一句“等待不難,時間總是不長不短,心中有渴望,和你靜靜談一談”時,千伊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心裡頭抑制不住地酸楚。
順手拿過桌上一瓶啤酒,千伊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其實她並不會喝酒,只是突然之間,她想要醉一場,或許,這樣才能讓她暫時忘掉一些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