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着劉海的院落, 原是由血奴守衛。我帶着喜兒她們走進院子,裡面靜悄悄的就連一絲聲響都沒有,鳩閃身在一邊的暗處拖出個血奴。血奴的性情兇狠, 只認我這個主子, 聽我號令, 其他人在他們眼裡都不過是食物。所以平時即使是鳩接近血奴也會萬分小心。現在我見他居然單手就拉出着個血奴朝我這邊來, 我心裡就知道情況不妙。
那血奴腳步不穩的來到我面前, 我扶起他的臉一看,他額頭上被人用血寫上了串似乎是咒文的東西。類似的東西,我在璇璣臉上也見過。我不清楚爲什麼璇璣能把血奴制服,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事情。
“給我搜。”我一聲令下,暗衛們很快就把院子裡搜了個遍, 一共一十四名血奴全被人用血寫的咒語給封住了行動。他們就好比守在門外的暗衛被人迷昏掉一樣, 一直就這樣定定的站在自己原本安排的位置上。我原本把劉海鎖在個用精鋼打造的籠子裡, 那籠子也被人用利器切開將人帶走。
要不是殷明得了失心瘋,將事情說出來可能等他們走了, 我還不知道劉海被人救走。鳩在一旁對我說:“主子那些救走劉海人應該還沒逃遠。”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問“爲什麼這樣說?”
“如果對方是把我們的暗衛與血奴都殺了,可能就有足夠的時間離開,但是現在他們沒有。要迷昏暗衛和控制血奴,必定會讓他們費一番功夫。”鳩胸有成竹地說。
我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所以當即讓莫言帶人傳令下去, 即刻封鎖整個一個步兵統領衙門, 無論是任何身份都不得進出, 接着我將整個步兵統領衙門分爲東西兩路, 由鳩和喜兒他們分別帶人搜查。這樣一來我便是關門打狗, 我就不信璇璣他真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從這裡逃走。
而我就等着這院子裡,讓他們一有消息便派人來報。從大牢裡放出來的遙也來到了。鳩他們見到遙來到, 才肯領着暗衛離開。幾個月不見,遙似乎瘦了很多,我因爲愧疚根本不敢直視他,只好把眼光放定在衙門的建築圖上。
遙見我這樣,見完禮後便按向來的習慣隱身到暗處。我將原本留在屋裡的暗衛全趕到了屋外,屋裡只剩下那被切開的精鋼鐵籠,我走到籠子邊小聲叫他:“遙。”
“是,門主。”遙用密音回答我說。
我其實只是單純想聽聽他的聲音,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所以只能沒話找話:“你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知道。”遙說。
“想知道嗎?”我都覺得自己這話問了等於白問,但是不說這個我又能說什麼?難道說對不起,讓你關在大牢裡那麼久?還是出了事纔想起你,對不起?我知道要我將這樣話說出口,遙一定會跪在地上求我不要亂想。
“不用,遙只知道自己要保護門主周全就夠了。”遙的話重重的打到我心頭。我想對遙來說,我的前世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我再也忍不住轉身朝周圍來回的望說:“遙你出來,來我這裡。”
眼前一花,遙便出現在我面前,我望着他說:“我……對不起,讓你在大牢裡等久了。”
“不,門主有門主的難處,遙知道。”遙臉上帶着是當初第一次見面那看了讓人發毛的面具。但不知爲什麼,我現在再看這張上下脣被人用黑黑的針線縫了起來的面具,卻已經不再覺得恐怖,可能是因爲我知道面具後的人是遙。
我還想和遙多說點話,但莫言帶着人氣急敗壞的給闖了進來。我一看他那慌張的樣子,臉上神情不變,冷冷便開口道:“莫堂主,你有事要回?”
莫言是暗門的元老,聽到我的話立刻醒悟過來,急忙收住心神朝拱手道:“回門主,莫言有急事回稟。”
他說完將跟進來的暗衛遣走,又跨前兩步壓低聲音對我說:“大事不妙,方纔皇上來了。”
我給他這句話嚇得整個人懵掉問:“你說什麼?”
“皇上現在就在衙門裡。要不是剛纔奴才去傳令不許任何進出衙門,在外面守衛的將領回稟,我們都不知道皇上微服來了。”莫言說完,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額頭上汗,不過他越是擦汗留得越多。
我愣了下急道:“那你還不去請皇上儘速移駕!”
“主子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出來的時候,您是騙皇上自個是來再審劉海。這會子皇上怕是在堯居等您等得不耐煩,纔過來看着是要來接您一同離開啊。我們現在用什麼藉口請皇上移駕?”莫言整張臉苦得皺成個乾巴樣。
我這算不算自做自受?我騙禛自己不過是來衙門審劉海,而不是設局抓人。現在害他身處險境而不自知。不管怎麼樣,現在一定得先讓他離開這裡。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只好帶着莫言和遙趕往,禛停留的後院。
半路上我接到個更壞的消息,原本被我們圍住的殷明等人竟然突圍了。他們來的時候隨身就帶了些不明包裹。我當時仗着早有準備,並沒有太在意,沒料到後來殺出璇璣這個程咬金。我帶人離開那邊後,那些人將包裹裡火藥拿出來,在院子裡炸了血肉橫飛後,剩餘的部分人乘機逃出了院子。我接到這樣的消息,心裡更加的急噪,怎麼辦?如果他們知道皇帝也在這裡,我真不敢想象他們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趕到禛所在的那進屋子,屋子前後是打扮成普通人的內廷侍衛,侍衛首領應該早就看出不對,現在見我到來,一臉鐵青走過來說:“年門主您可來了。你皇上才宣我進去問,方纔那爆炸聲到底是怎麼一會事。現在您來了就好,還請您趕緊進去見駕。”
我心裡既然爲禛是否已經知道我所做的事情而擔心,又爲那些賊人是否已經逃到這裡來而憂慮,但這些都不能對面前這個人說,我只能微微笑道:“費馨大人辛勞了,年氏這就進去面聖。”
剛跨進院門,我就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到目瞪口呆。院中迴廊的每一根柱子後面都站着個帶了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那些男人高矮肥瘦如出一轍,這批人我見過,只是想不到在這裡居然會再見面,但最嚇人的不是他們在這裡,而是院子裡無論是守衛的大內侍衛還是伺候的下人,對這批人竟是熟視無睹,就好象他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前來迎接我的小太監,從迴廊那頭走過來的時候,我眼看着他明明就快要撞上其中一個帶着面具的男人,但小太監就好象中了蠱一樣,就直直的往那人身上撞,幾乎到了最後一秒璇璣的人閃身躲開。
這是什麼狀況,莫非那個頓珠並不是人?他到底使了什麼妖術讓大家對他們視而不見。身後傳了陣嘈雜聲,我還沒轉頭去看就已經有人向我稟報說是鳩和喜兒他們來到了。我死命忍住心裡的張惶,擺出幅從容的樣子轉身說:“我要進去面聖,有事一會再來回。”他們這時候來,肯定是東西兩路都搜不到人,想到那些賊人逃到了這裡來,不過要這時讓他們喊破,院子裡的人就危險了。
“主子……”
“格格……”
鳩和喜兒他們還想說什麼,我瞪着她們咬牙忙喝止他們說:“沒聽見我說什麼嗎?眼下最要緊是找尋賊人的藏身之處,你們都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搜查可疑之處!”
我把可疑之處說得特別的重。鳩還想向我說什麼。他身邊的喜兒就一下明白我的暗示,伸手拉了拉鳩福下身子領命道:“是。”
喜兒將鳩拉走,我希望她是真的明白我的暗示。我轉身的同時細聲道:“真的沒看見嗎?”
“門主,他們在院子裡?”遙用密音對我說道。
我用手理了理頭髮,微微點了點頭便跨步走進院子。明明看見他們,卻又要裝出幅看不到的樣子,迎接我的小太監引着我往裡走,我跟在他旁邊,走了沒幾步就眼看着要撞上璇璣的人,這時候我既不能閉上眼也不能很明顯的躲開,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去。現在就算他是提着把刀朝向我,我也要眼都不眨的走上去,這事關禛的安全。幸好到最後一刻那人自己讓開了,要不是我真不知道如何收場。
進了屋我推說剛纔的爆炸聲是衙門裡存放的火藥被衙役失手點燃了。禛聽後並沒追問我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我覺得他應該已經知道我在撒謊,只是不戳穿我而已,不過現在我沒時間向他解釋,也不能解釋,院子裡有璇璣的人,他現在很危險,我得立刻將他送出去。
我在想要怎麼才能順理成章的讓禛離開,以至於禛叫了我好幾聲都沒聽到,禛皺起眉頭提聲叫我說:“小七,小七!”
我這才驚醒過來擡頭望向禛說:“皇上叫容兒什麼事?”
禛見我望他,一下將頭別開才說:“小七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難道禛生我的氣了?他一向都叫我容兒,今天卻叫我小七。他是不是根本就是知道我瞞着做的那些事情,過來找我算帳的啊。我忙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說:“回皇上,容兒……容兒……皇上別生容兒的氣,容兒剛纔只是在想阿其圖大人那邊,不知道處理得如何。”
禛的嘴角拉了下,似笑非笑的說:“小七別多心,既然你擔心阿其圖他們,那朕還是先回宮,就不在這裡礙着你們辦正事。”
不知道爲什麼禛主動說出這理應讓我求之不得的話,我心裡反倒感到陣陣失落。他昨天才說要留在堯居陪我,現在竟說要回宮,還說不是生我的氣。太監侍衛們擁着他往外走,我一路跟着一邊,沿途莫言他們已經清理乾淨,走到衙門的外角門,眼看他就要上轎離開,我忍不住走上前壓低聲音說:“禛今天的事情我能解釋的。等我處理好回去,我一定向你解釋!”
“小七你放心,你是胤禛最最信任的人。”禛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看起來是在笑,但我總覺得他是在生氣。我怕得一手拉起他問:“禛,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今天的禛真的有說不出的古怪。難道剛纔我還沒來到的時候,璇璣就已經對禛出手。我面前這個禛是假的?
禛用手拉開我的手說:“朕沒事,小七在怕什麼,手裡怎麼全是汗。”他邊說邊從懷裡掏出塊手帕幫我擦掉手中的汗。
還沒擦完,一旁的太監就催促他起駕。我瞪了眼那太監,反手拉緊禛說:“皇上容兒有件事想求您,永和宮後殿寢室裡那象牙浮雕掛飾,讓容兒看了就覺得害怕,這次修繕能讓內務府挑過別的掛飾換上嗎?”
其實那裡掛的不是象牙掛飾而是一對景泰藍寶瓶掛飾,我這樣問是想試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禛。永和宮的寢室中掛着什麼飾物,並不是一般宮人能知道的。我想即使是璇璣,這個與老八他們相熟的人,也應該不知道的。所以只要我面前的這個禛答錯了,那他就不是真的禛。我面前的禛整個人僵了下才反問我說:“那寢室裡掛的不是一對景泰藍寶瓶掛飾嗎?”
我聽到他這樣回答,這才放下心來,原來禛今天只是反常而已。我鬆開他的手福下說:“那可能是容兒記錯了。容兒恭送皇上。”
禛轉身便扶着太監的手上轎。目送禛一行人離開,我才轉身就看見莫言帶着尹繼善走過來。我知道尹繼善是來做什麼,他想給劉海他們求情,所以他剛走出來我就覺得頭疼。我邊下令讓莫言他們回去包圍剛纔的院落,一面冷下臉希望尹繼善自己知趣別開口求情。走近的尹繼善倒沒急着向我求情,而是一臉奇怪的望着禛一行人離開的方向。
我讓衙役請尹繼善去奉茶,但衙役叫了他好幾聲他都不理人家,我只好自己開口說:“尹大人?尹大人!”
他這才如夢初醒的看着我問:“剛纔離開的人是皇上?”
“是皇上。”我就奇怪了,他問我這個做什麼。
他有點莫名的皺起眉頭說:“這……這就奇怪了,下官剛纔離開堯居的時候,皇上還在和怡親王商討西北的要務,皇上怎麼來得比下官還要快。”
我大驚失色道:“你說什麼!”
“皇上剛纔還在堯居。”尹繼善理所當然的望着我說。
我這時候根本不需要想也知道自己上了璇璣的當,怪不得他叫我小七,怪不得他說話總透着些奇怪!我指着璇璣他們離開的方向提聲便命令道:“莫言你帶修羅堂一衆立刻前往攔截,如遇抵抗,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