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博滿頭大汗,拼命的往小天身體裡渡入修羅力;鐵真在小太的攙扶下滿臉鐵青,一旁老東德布,正用有點發繡的鐵針嫺熟的爲他縫合着肚皮上的傷口。而小冷則被他抱在懷裡,用包裹裡翻出的一條某種獸類的尾巴,溫絡着紫青的脖子。
而我,則強忍住對他們的愧疚和擔憂,一腳踩住想要逃跑的申公豹,閉上雙眸沉靜的觀望着。
遙遠的天際,地藏王從黑色空洞中走出。失去血翼,他身上再也沒有血光流轉,卻泛着一股邪異的黑暗。
屬於路西法的黑暗。
他就靜靜站在那裡,與我一樣,在等,在等“他”的出現。
就這樣,寧靜了很久很久。直到在那黑色空洞旁邊,寧靜的空間泛起一絲漣漪,再從漣漪,轉換成徐徐旋轉的旋窩。一個人,從旋渦裡走了出來。
他與任何華夏子孫一樣,黑髮黑瞳,堅挺的鼻樑下是一雙厚重的嘴脣。面龐輪廓如同刀削的一樣筆直剛硬,眉心卻點綴着一朵火紅的蓮花。
他與我一般高低,上身***,下身着麻色的擺羣。後背揹着一把似用枯木樹枝做成的、沒有弦的長弓,一個碩大的火紅圓型圖騰,彷彿太陽一樣綻放在胸口。
他,就是太昊嗎?
沒有我想象中那樣威武,也沒想象裡那樣強壯,甚至如果不是那兩處神秘的烙印,他看起來就像個十足的普通人而不是領導古代人類的始祖。但不管是眼神還是緊抿的嘴脣,都透着一股十足的剛毅。
他的出現,讓地藏王不再停留,兩人化作一黑一黃兩股光團飛快的遁向這裡,數百米的距離,不足三秒時間,已經懸停在我的上空。
“呵呵,小子,好久不見。”
“是的。”面對地藏王冷中帶着殘酷的笑容,我只是淡淡的撇嘴:“最好永遠不見…話說現在我到底該叫你地藏王呢…還是該叫你,路西法?”
“路西法?哼~”他冷笑一聲:“那個狂妄自大的蛆蟲已被老子殺滅,只有永恆的黑暗囚籠,纔是它唯一該去的地方。”
路西法王…被殺滅了!!?
“你在逗我笑呢吧?連血翼都沒有的你,憑什麼把他殺滅?”
“哼~”
地藏王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而我只是靜靜與那個太昊對峙着,他的眼裡,沒有喜怒、沒有哀樂,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按耐不住,我沉聲應對。
“地藏王,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這裡,到底又有什麼醜惡的陰謀?”
“呵呵,好個無事不登三寶殿,好厚的臉皮…跟太昊比起來,似乎你纔是那個不速之客吧?”
我並未因他嘲諷而憤怒,反而,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臉上。他有點奇怪,說話的時候臉頰總是忍不住抽動着,就像在強壓着什麼似得。
不管怎樣,我內心還是極想直接動手!昔年的我只能任他魔主***,眼睜睜看着他殘害我的親友卻無力而爲;但此刻的我已經今非昔比,我身具最純粹的暗黑阿修羅血統,操執着父親已畢生心血和半塊自己晶核鑄造的魔刀;後背,擁有四隻路西法最強大的羽翼,地藏王呢?
不管他和路西法王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看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他的記憶還全部存在,表情,各種動作習慣也跟以前沒什麼兩樣,這就代表他沒有經受路西法王破壞神的洗禮,多半是身邊的太昊爲他壓制了路西法王。那麼他現在就只是一隻失去了血翼力量苟延殘喘的廢人!我有九成把握弄死他!
但是,我卻很忌憚這個太昊。在父親的記憶力他一箭就曾差點射殺昔年班森的父親六臂巨人奎斯特阿修羅王,在姜子牙的說法裡他更是掌控着我無法抗衡的濁氣力量,可以說是站在我頭頂無法觸及的另一個臺階。如果只有我在這那我絕對會拋開一切拼死一戰,但現在我不能替嘯博他們冒這風險。所以我在等,在等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們沒有任何動作,就在天空靜靜懸浮着,隔了半天,路西法才扭頭皺起眉毛:“如何,還在嗎?”
太昊蒼茫的掃視一眼四方山脈,搖了搖腦袋:“不,完全感受不到聖賢之軀的氣息,似乎…已經被徹底摧毀了。”
“該死的!”地藏王聞言臉頰顫的更厲害了,陰毒的盯視着我腳下的申公豹:“這隻骯髒低能的孽畜,屢次三番壞我的好事!聖賢之軀還儲存着極強大的濁氣,沒有它我如何能徹底殺滅血脈裡的路西法?老子苦苦煎熬這麼久,終於等到能引誘他竄出體外構成毀滅它最好的時機,竟然就這樣被他毀了…”
“該死的混賬!!”
地藏王已經怒不可揭,我卻不由笑了笑。
呵呵,原來如此,是在打聖賢之軀的注意…
此刻我一下子想通了好多事——之前在洞窟姜子牙說仙刀被太昊篡改了意志的時候,我就一直很疑惑,疑惑太昊既然是不想讓聖賢之軀毀滅了鴻鈞老祖締造的沌界與混界之通道,才做出這些事情的話,那他既然有能神不知鬼不覺竄進都天封陣的能力,大可直接把聖賢之軀毀了就是,幹嘛篡改什麼仙刀多此一舉?現在看來,原來是地藏王需要利用聖賢之軀裡面的濁氣,所以他纔沒那樣做,篡改仙刀意志也是爲了能在他們等到這個時機之前,防止別人先一步將它“偷”走。只可惜他們怎麼也沒料到這個計劃,會因爲我和申公豹的半途介入,而毀於一旦…
怒火沸騰,地藏王終是忍不住,張開大嘴猛然吐出一口黑色的炎火。炎火一竄出我就愣住了。
黑噬炎…
至少是我黑炎濃度兩三倍的,黑噬炎…
***!怎麼回事,他不是沒有經受路西法王破壞神的洗禮嗎?怎麼可能擁有這純度極高的黑噬炎!?
眼下已經來不及讓我思考了,那滾滾強大的黑噬炎真的已經能做到連沿途的空間都灼燒成漆黑的空洞!如此強大的黑噬炎我想就算用死翼去抵擋也只會落個被徹底燒成廢渣的下場。所以我下意識催促心中阿爾法以一股大風就將嘯博他們全刮進了那個洞窟裡面,自己則慌忙躲閃。但還不等我挪動幾步呢,那黑噬炎,卻突然像被截流的河水,一眨眼時間,消散成煙。
嗯?
心頭疑惑,太昊,卻先我一步皺起眉頭。
“罷了,也省的我親自將它摧毀。地藏王,走吧,你答應過我,在外道魔身鑄煉完成之前,不濫殺無辜,這是我答應幫助你的,條件。”
嗯??
當時我就懵住了,總感覺他這話不對啊!?你特麼都要幫助地藏王,鑄煉外道魔身毀滅六道了,還管他濫不濫殺無辜?你本身的做法,就是最大的濫殺無辜啊!?
有隱情…
心頭一動,但還沒等我去仔細思考,天空中的地藏王,已經似收了諾大刺激一樣咆哮了起來。
“什麼濫殺無辜,老子不管!太昊,你少管閒事!”
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太昊,緊接着臉龐抽搐的,眼眸如蠍一樣緊盯着我。
“就是這該死的凡人臭蟲,將老子害成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模樣;現如今,竟又是這該死的臭蟲,徹底瓦解了老子挽回這一切的可能…我不會放過他的,不會,老子今天就要將他徹底斬殺殆盡!!”
一聲咆哮,黑光一閃他直接消失了,那種速度簡直可以說是穿越空間!不足百分之一呼吸的時間,那雙黑氣縈繞的利爪就擱在我的咽喉。
撲哧~~
就算我迅速反映過來六翼齊揮瞬間騰飛出幾十米躲閃,但等停下來的時候,手一摸,還是抹到喉嚨溫血如注。
太可怕了…
如果沒有皇翼賦予我極強大的修復力量,就光這簡簡單單的一下,我,已經死了…
這不該是屬於他的力量!
似乎爲響應我心中疑問,地藏王還沒來及乘勝追擊,突然停在那裡。渾身的黑氣都如蒸汽一樣蒸騰而起,全部包裹在他的臉上。他伸展扭曲着四肢,口中不斷髮出慘嚎好似十足的痛苦,片刻之後,那被黑氣包裹的臉上,閃出兩朵搖曳的白光,和一張模糊朦朧的臉龐。
路西法王…
“哼~愚蠢的爬蟲,想要藉助本王的力量,又想將本王徹底抹除。你的野心比我還要龐大。但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殺死你源自於我的生命,否則本王將永遠與你同生。爲何不選擇向我臣服,孩子,我會賦予你你所有想要一切的力量!”
熟悉的,惑人心神的聲音傳入耳朵,引得我身體血脈不自主的流動加速。回憶起當時差點被他清洗所有的記憶佔據我的靈魂變成他的傀儡的恐怖過往,我下意識,就往後寸了幾步。
“滾!!該死的,快滾出老子的身體!消失啊啊啊!!”
那黑暗的朦朧面龐就像一個攝魂的黑洞,伴隨陣陣詭笑將地藏王的血液和靈魂都自七孔吸出。地藏王痛苦的哀嚎着,這,讓天空中的太昊皺起眉頭。
他面色有點凝重,帶着些許煩躁。一手取下後背彎弓對準路西法王,一手,緩慢的拉動着這無弦之弓。璀璨的乳白光芒隨着他的拉動自動匯聚成一弦一箭,而路西法王卻還未等他將長弓拉滿,就嚇得鑽進了地藏王的身體。
黑氣,重歸平靜。地藏王的面龐,恢復些許的冷靜。
“你的狀態不足以支持你發揮更大的力量,你每次使用他的力量都會讓你僅存的那滴血水受到更多的侵蝕。回去吧,我這是爲你好。”
太昊淡淡的話語,讓地藏王埋頭久久不擡。半時天后,他斜眼狠狠的瞪了我一下,終歸,還是飛上了半空。
太昊自始至終沒看我一眼,扭頭就要離開。但對我而言,他的身份,真的太大,大到這次離開我不知是否還會再見到他,所以猶豫良久我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
“喂,太昊!”
“爲…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身爲人類始祖你不應該和我一樣捍衛自己的道義,捍衛這些生靈的存亡嗎?爲什麼你反而…要加快促成他們的滅亡…”
太昊的身子在半空停了許久,他沒有回頭,一陣淡無情感的聲音卻傳進我的耳朵。
“小道捨身,大道逆天救世。想的太少,他們都想的太少,包括陸壓…鴻鈞老祖的迴歸、外道魔身的鑄煉,是對沌界而言刻不容緩的;沌界的衰亡,從未曾停止過步伐。你,是當代人族的英雄。但,你並不是沌界的救世主。”
“嗯,怎麼不走?”
“…”
“沒事。”
太昊的話,似乎並沒有傳進地藏王的耳朵裡。他依舊沒有回頭看我一眼。腳踏,空間扭曲旋窩自成。
就在我沉浸在剛纔那句話裡,以爲他就要自此離開的時候,他卻突突的停住了,猛地回過了頭,眼眸,卻並沒有看我。
當時我就愣住了,心裡一驚下意識扭頭四看,卻啥也沒發現,呆愣了半天,才雙眼僵直。
***,申公豹呢!!?
他剛纔還在我的腳下,但自地藏王向我攻擊的時候,我就疲於應對忽視了他的存在,現在想起,他人卻已經不見了!
太昊,緊緊皺着眉頭,半晌緩慢的搖了搖頭。
“他,畢竟是你的師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唉…”
隨着幽幽嘆息,人影一沒,這次是真正消失在了眼前。而我的心,卻極度慌亂的跳了起來。
申公豹,跑去哪兒了?***!
就在這時候,洞窟內一聲淒厲的尖叫,讓我表情,瞬間凝固。
是小太!
***,他竄進洞窟裡去了!!
眉頭大皺,我當即絲毫不敢猶豫直接跳進了洞窟裡,眼前景象,讓我心裡安定了一絲。
嘯博、鐵真他們都沒事兒,兩個小屁孩雖然依舊昏迷生死未知,但身上沒有添上其他傷痕。只是小太的側腰就像被硫酸澆過一樣血肉模糊,而老東德布,正顫抖着手,掌着我給他的紅罡劍軸。
劍軸?
我下意識就衝劍軸裡細小紅劍疾射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軌跡劃過昂長的弧線直通洞窟深處。
“…”
“嘯博,對不起,剛纔的事兒我回來會給你們解釋,照顧好他們!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申公豹這個隱患!”
嘯博面無表情,片刻後,卻苦澀一笑,拍了下我的胸膛。這一拍也讓我先前誤傷小天,能救卻沒救小冷的自責鬆緩一點,我使勁點了下頭,皺起眉頭就跟隨着一根紅劍飛了過去。
聖賢的封印已經打破,血脈力量再也不會受到拘束。短短几百米我轉瞬就飛到盡頭,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懵住了。
申公豹,正趴伏在地上,以微弱的力量抵抗者紅罡劍軸的攻擊,奄奄一息。這不足爲奇。奇怪的是他趴伏的地方,竟然…
是那埋藏着鬼頭書的坑洞旁邊,而且看他雙眼目不斜視的盯着那坑底,似乎是想…
跳進去??
不,這絕不可能,那特麼不是找死麼?他申公豹絕對不是那種肯一死了之的人!
我潛意識的感覺,嗅出一股,陰謀的味道,尤其是看到申公豹望向我時,那一臉的陰驚、蔑視,和極度報復下的扭曲,這,讓我心神不寧。
“申公豹,你特麼想幹什麼?!”